有民俗学家得出结论,武汉人当然也包括湖北省内其他地方的人虽处内陆,骨子里却与地中海沿岸城市人群的特点极为相似:喜欢大家族式群居生活,好热闹、新鲜、刺激的东西、热情奔放,自由散漫、知足常乐……
湖北的市井是出了名的。这首先当然取决于物质条件,湖北地处中国中部,自古就有“湖广熟,天下足”的说法,富饶的物产使湖北人不用太费劲就可以活下去,而且可以活得滋润均匀。其次就是由于湖北人的个性使然,对于生活,用湖北人的话说就是:日子是水,自己是鱼,游着走就是了。
4.街头纳凉很舒坦
武汉流传着一首民谣:“武汉一大怪,竹床街上摆,晚上一条龙,清晨撤得快。”这是对20世纪五六十年代武汉老百姓夏夜纳凉生活的真实写照。
武汉是长江流域的三大火炉之一,地势如盆,四周多山,市区多水,天上有火辣辣的太阳光,地上有热腾腾的水蒸气,楼宇栉比,人烟稠密。团团热气像一个巨大的罩子将整个城市罩住,人置身这样的环境,如同身在蒸笼里一般难受,在无风的夜晚,更让人无法在室内安身,人们只好到室外去露宿。
露宿之处有在自家住房的屋顶或楼房平台的,而无此条件的市民则大多就近在街头巷尾寻找一席之地。这一席之地,往往有约定俗成的占有权,谁上年在哪里,谁下年仍在哪里。那时候,忙碌了一天的人们,下班回家后,两口子明确分工,一个做饭,一个就赶快背竹床、扛木板、拎躺椅等五花八门的露宿用具,沿街铺设起来。为了降低地面温度,还要打扫、洒水,蚊虫多的地方还挂起了蚊帐。
吃完晚饭、洗完澡,一家老小就夹着席子、卧单,各执一把芭蕉扇、鹅毛扇,穿上拖鞋,穿着汗衫、短裤,男同志还多数赤膊上阵,女同志则多件汗衫,谁也不觉得有失体统。然后晃悠悠走到自己的“领地”上,或坐或卧,聊天乘凉。这时候是人们最惬意、最休闲、最随便的时光了,老人们一般泡一壶香茶躺在竹靠椅上慢慢地品味。孩子们呢,洗过澡之后,穿着小裤衩冲出来,十多个小鬼头在一起追逐嬉戏,或互吹牛皮或躲帽帽(捉迷藏),而刚洗净的身子往往变得黑一道白一道,汗水涔涔。那个时候,最流行的娱乐就是下象棋,在床边放上一张小桌,楚河汉界杀它几盘。围观的人有时比下棋的还多,虽有看棋不语真君子的说法,但还是有些人在那里指手划脚地“干着急”;更多的人则是在那里天南地北、漫无边际地“摆龙门阵”。上议国家大事,下议柴米油盐,有时唉声叹气,有时哈哈大笑。总之,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消遣。空气里飘荡着掺杂了爽朗笑声的率性武汉话。这样,大家无形中也就联络了感情,增进了友谊,从而形成一种融洽、和谐的睦邻关系。这种吵闹、喧嚣的场面,一直持续到10点钟左右才渐渐平息下来。这时,不分男女,横躺直卧。外地人偶见此景,颇觉不雅。
最好笑的是有人晚上起夜以后,却找不着床或上错了床。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由于路灯昏暗,加之竹床也都是差不多的模样,起夜人方便完后,有的找不到自己睡觉的准确位置了,于是只好一个床一个床地“瞄”,就难免睡到别家的床上,于是引起一阵惊叫和恐慌,在连连“对不起”的道歉声中,四周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但在室外露宿总是睡得不那么舒畅,一大早,来往的行人和车辆就会把人吵醒。人们只好将睡具搬回家去,开始新的一天的生活。一些不急于上班的人,也许还要在已经回凉的室内再补睡一会解乏。如果半夜下雨,人们从梦中惊醒,便会一哄而起,发出呼叫声、搬动睡具声和脚步声,在夜深人静的街头形成一股强大的声浪,犹如钱塘江的来潮。
春去夏来,酷热难当的气候迫使武汉人年复一年地因循古已有之的习俗露宿街头。
尽管现在的居住条件在不断改善,家里的空调也越装越多,但这种“习俗”,还是会一直延续下去。这就是独特的湖北人,不因时代改变而改变,真是:睡自己的觉,让别人去说吧!
5.“夜玩一族”的俗市生活
对于湖北人来说,独具特色的还包括他们那丰富多彩的夜生活。在他们中有一群人,似乎一入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人们戏称他们为“夜玩一族”。“夜玩一族”是新兴的一个族群。“族民”都是些未婚的小青年,他们收入丰厚,衣着讲究,长得也不差,整个人身上洋溢着浓浓的“小资”味。对于“夜玩一族”来说,最普遍的莫过于泡吧。这种夜生活方式是从2001年年初开始,从湖南传到武汉的。武汉的酒吧就全国来讲,数量上虽然谈不上最多,但确是种类最齐全的,酒吧的兴起,成为青年人的天下,亚文化的发生地。
当然,“泡吧”是时尚人士和年轻人的玩法。更多的湖北人还是钟情于集卡拉OK、迪吧、酒吧等娱乐方式为一体的大歌厅。武汉的“KTV一条街”,可以说是蔚为壮观。f
一位经营大歌厅的老板说,现代人生活得比较累,如果休闲的时候还要想着怎样去高雅就更累。大歌厅就是要提供一个让人们彻底放松的地方,在这里,大家都是凡夫俗子,谁都不比谁雅,你尽可以暴露你的“不雅形象”。
1997年以前,人们对歌厅的印象可以概括为两个词:高档+色情。但是,在江城武汉却变成:大众+娱乐。在江边,可以看到那些星罗棋布的花花绿绿的帐篷,简单的音响器材,2元唱一首歌,人们常常乐此不疲。而且这种娱乐方式还一改传统的带着“颜色”的世俗特色,一下子简洁明朗起来。例如在武汉的新中原歌厅,就有这样一个特色节目,“人体造型”表演。男女两位演员利用超人的柔韧性和力量,将自己的身体塑造成不同造型,完成了一系列高难度的动作,如仅以男子的脚为支撑,两人利用张力,将双方的身体达到了与地面成180度角的平衡。
除了这样的特技表演外,可以说,在大歌厅感受的就是一台综合的文艺晚会,全程有主持人串词。歌舞表演也是大歌厅的强项,有热情的桑巴舞、劲舞、民族舞蹈,气势较大。最后一个节目一般是小品,且多是用“湖普”(湖北话味极浓的普通话)表演的,这是歌厅的故意安排,好让顾客笑着离场。
碰上煽情的摇滚歌手和搞笑节目,歌厅里的桌椅就惨了:人们会边喊着“嗨嗨”,边用能找到的一切坚硬东西狂砸桌子。当然,歌厅也有准备:桌子包了层特殊材料,不怕砸,烟灰缸也从瓷的换成了塑料的。
对于湖北人来说,玩不是生活的奢侈品,在他们看来,玩不是炫耀,不是负担,不是挥霍,不是放纵。玩只是一种本我的状态,是他们用热情点缀的城市灯红酒绿。
6.市井文化火辣辣地“盛开”
在作家方方的眼中,看武汉的最佳视角是坐在长江的入水口,比如说在晴川阁来看武汉是最好不过了。在这里,你可以看到汉水带着它的明亮,缓缓汇入浑浊的长江。两水激荡着的状态,是又排斥又交融的。在你细细凝视时,心里会蓦然地生出感动。
而在池莉的文章中,汉正街里的小巷会让人眼前感到一亮。这里真是一个阅尽人间烟火的去处。三五块钱一件的衣服,五六块钱一份的炒菜,治性病的江湖术士,算命的老道,支起四脚凳绞五七线的家庭妇女,端着饭碗串百家的中年男人,攥着五毛钱一碗的土豆条跳皮筋的小孩……很多20世纪80年代初期的市井图在这里全都“昨日重现”,市井生活气息让人亲切到几近窒息。
1998年8月的《新周刊》第14期上,点评了中国众多城市。大气的北京、奢华的上海、男性化的大连、女性化的杭州、伤感的南京、精致的苏州、浪漫的珠海……而武汉,则被界定为最市民化的城市。
武汉实,武汉人很实,实在日常生活,衣食住行,实在柴米油盐,也实在那种说话做事直爽,不拐弯抹角的态度。
由于这座城市九省通衢的地位和包容杂合的文化,就表现出它的精芜兼蓄和变化多端。作为历史文化名城,武汉位居中国中部,接待的是南来北往的客,吃的是天南地北的菜,什么衣服好看就穿什么衣服,喜欢谁就认谁。冲撞之后是包容和改造,拿来之后成为自己的主义。
对于外地文化和外来文化,武汉人的态度大体上比较开明。不排外,也不媚外,不妄自尊大,也不妄自菲薄。海货、港货和汉货一样平等地摆在柜台上卖,京剧、豫剧、越剧和汉剧、楚剧一样拥有大批的观众,不像河南、陕西那样是豫剧、秦腔的一统天下。甚至武汉的作家们也不像湖南、四川、陕西那样高举“湘军”、“川军”、“西北军”的旗号在文坛上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