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花旦(上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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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小曲:宝庄呀宝庄好宝庄(2)

张百旺说:“只怕是我这个干大福薄命贱,无力保护娃儿,请给娃再另请一个干大。”红富贵说:“这哪能怪你?这是病。这场流行病大人都招架不住,这么禳的孩子,能不严重吗?现在不是另请干大的事,是请你们多出主意,看还有别的办法吗。娃的病是一刻也不能耽误了。”

齐翠花一边伤心抹泪地哭,一边说:“这娃儿咋就这么难大呢?”

红乾仁说:“娃的病情不等人,富贵赶紧到庙上给娘娘许个愿,求她老人家大发慈悲,先拴住娃的命根,我们再想些办法,娃就保住了。哎,你们给娃在庙上押保状了没有?”红富贵说:“我们都不懂这事,没有押。”红乾仁显得十分生气的样子说:“你看你看,怪道来这娃一直不出息,原来你们给他在娘娘爷跟前连个名都没有挂。我说你们呀,整天药铺呀富贵呀,却把这么重要的事放在了脑后。”

张百旺也随声附和说:“这事在孩子生下第三天就该办,最迟也该在做满月那一天一并把规程行了,我还以为你们早就给娃押保状了。不押保状,就是请上十个干大干爷也是白请。长话短叙,事情还来得及,赶快到娘娘爷跟前许个愿,过后给娃把保状押上。走,我陪你上庙去。”

娘娘庙修建在红城里城和外城之间。外城墙南边不知什么年代被掘开了一个豁口,从豁口进去,一眼便可看到庙门,庙门前一左一右蹲着两只铁铸的狮子,很威武的样子。有些顽皮的孩子经常爬上狮子背玩耍,就把铁狮子磨得明光闪亮,与没有被触及到的腹部黑乎乎的色彩形成了明显反差。两只狮子的两边放着凿了插孔的旗座。进了大门,迎面是一座大殿,供奉着玉皇大帝等天神牌位,左边不远处是娘娘的殿堂,在两座大殿中间的前方,高高地矗立着一座钟楼。钟楼呈八卦形,八根明柱撑起一座屋顶,屋顶飞檐翘角,琉璃瓦覆盖其上。钟楼里边的木料上,画刻着各种图案,五颜六色。一口大铁钟悬挂屋顶。

红富贵引着张百旺急匆匆地进了庙门,奔向大殿,才发现两个大殿的门都用大锁锁着。就跑到钟楼上,拿起大锤“当当当”地敲响了铁钟。

这钟可不是能随便敲的。钟声一响,必有大事。一是用来豁过雨(雷阵雨),散冰雹,驱风沙,避洪水;二是提醒人们防土匪,避战乱,或者救火救人;三是逢年过节报晓。前两方面的钟声连续而急促,最后一方面的钟声一下一下地敲响,舒缓而悠扬。

红富贵心在娃儿身上,心急如焚,顾不了许多,操起木锤连连敲击,钟声自然十分紧促。不一会儿,会长就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会长忙问红富贵有啥急事?红富贵就简单地告诉了儿子病危,要给娘娘爷许愿的事。会长就连忙掏出钥匙开启了两个殿门。

要给坊神娘娘许愿,必先要给正殿里玉帝等神烧香点表磕头,等于是给诸神打招呼,我有急事要求助坊神娘娘,请众位大仙准许。因为娘娘是众神仙管辖之下的一位坊神。

事情紧急,会长和张百旺左右为红富贵打火点香烧表奠酒,然后三人一同磕头作揖。到了娘娘殿内,烧香点表奠酒一毕,红富贵双手合十跪在地上,祈祷起来:“娘娘爷在上,弟子红富贵有要事相求。犬子丑旦身患重病,命在旦夕,请求大慈大悲的娘娘爷收留膝下,保佑他解除灾难,生命无损,弟子做牛做马,也要为娘娘爷悬挂金匾,重塑金身。”

祈祷一遍,会长就敲响供桌上的铜磬。红富贵祈祷完毕,走出庙门,会长赶出来把一个纸包塞到他的手里,对他说:“这是娘娘老人家赐的神药,你回去再用一点灶心土,连同这药熬成水,澄清后给孩子喂上,多喂几次,他只要不吐就好了。你放心。”

这边红富贵和张百旺心急火燎地求神许愿,家里却发生着另一件事情。

红富贵和张百旺走后,红乾仁就对齐翠花说:“这下你就放心。你是不晓得哩,咱这坊神娘娘爷可灵醒哩,坊上只要有大凡小事,有求必应。这几天你姐一回家,你一个人怕是太劳累了,你看你眼圈儿都青了,嘴皮儿都干裂了。你就趁这会儿缓一缓,别把你累着了,来,娃儿让我抱上,你缓上一缓。”

说着就要伸手从她怀里抱孩子。齐翠花觉得很是过意不去。娃烧成这个样子,张着大口喘气,看着既害怕又心疼。他作为一村长官,能出点子解救孩子,就已经难为他了。这会儿要不是他在身边给自己开导、壮胆,她还不知道咋样恐慌呢?她觉得不能劳驾他。就说:“您抱不住,还是让我抱着吧。”

红乾仁说:“我是族长,又是娃的干爷,娃儿有难,干爷理应照料。你一个人抱着怪吃力的,咱俩换着抱,我抱一会儿你再抱。”不容分说就伸手去抱娃,但他却没有直接接触娃,而是把手停留在齐翠花抱娃的手上抚摸起来。

齐翠花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在这种情况下做出这事,惊慌得一时没了主意。挣开他吧,怕惊吓了孩子。孩子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再也经不起折腾;任他继续下去,会发生什么事呢?她的心急促地跳跃着,只觉得面红耳赤,脑子里一片空白。正在这时,她听到了他的声音:“翠花儿,你可太心疼了。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见过你这么好的女人。你只要答应我,我会让你穿绸挂缎的。来,让爸亲一口。”他趁她双手抱娃没有防备,猛地伸过嘴去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她连忙从炕头上溜下来,躲开了他。严厉地说:“你咋能这样?你咋能这样?你是我的长辈,又是娃儿的干爷,你不能这样没有廉耻。你走开!”

红乾仁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当然没廉耻。谁遇上你这大美人儿谁都会没廉耻。你都跟多少人做过没廉耻的事了?你廉耻能跟着富贵来到我这红城子?快不要假装正经了,你就让大爸我受用受用吧,我不会亏待你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大洋,啪的一声拍在炕沿上。

齐翠花又急又气,已是泪流满面。她下意识地望了望黑魃魃的窗外,希望红富贵他们快些回来。

红乾仁明白了齐翠花的心思。就笑着说:“富贵他们一时半刻回不来,路远着哩,还要叫会长开庙门,一个来回至少得三个时辰。你就来吧。”说着一步一步逼过来。

此时的齐翠花反而镇静了。她抱着孩子一边后退,一边哀求说:“大爸,孩子都这样了,你咋能忍心干这事?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

谁料欲火烧心的红乾仁却猛扑过去,一把夺过孩子,然后转身把孩子摁在炕沿上,厉声对齐翠花说:“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掐死他。”

这时候丑旦突然呻唤了一声,齐翠花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抓住红乾仁的胳膊就咬。红乾仁一摔胳膊,就把齐翠花摔倒了。红乾仁放下丑旦,扑在她身上就撕扯她的衣裤。齐翠花又抓又唾,使红乾仁没法子得手。这时躺在炕沿上的丑旦大哭起来,身子开始挣扎。孩子的哭声沙哑而微弱,好像声音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样。齐翠花心疼极了。眼看孩子挣扎着就要从炕沿上掉下去了。她的双手被红乾仁的双手抓着,脱不开身子。想到了孩子,她突然急中生智,对红乾仁说:“你不要硬来,硬来我宁死不从。你放开我,我答应你……”

红乾仁一听这话,连忙松开手,并伸手按住将要从炕沿上掉下来的丑旦。他一边用衣袖擦着齐翠花唾在脸上的唾沫,一边说:“就是嘛,萝卜拔了眼眼还在哩,我也算得上一个有头脸的人物,也辱没不了你。就弄这一次,我要是再缠你我就不是人。”

齐翠花一边慢腾腾地解纽扣,一边说:“我不是不给你。你看娃儿都成了这个样子,我泼烦透了,还哪里有心思做这事?你要是一定要做,我就委屈一下自己。不过,我要先给孩子喂奶。娃能叫唤出声了,怕是病情松和了,我得赶快给他吃些奶,他都大半天没进一口奶了。”

红乾仁说:“你怕不是真心吧?你要是给我耍手腕,休怪我红乾仁手辣心狠。”

红乾仁把啼哭的丑旦交到了齐翠花手里,又趁机亲了她一下。

齐翠花不紧不慢地解开衣襟,把****塞进孩子的嘴里,坐在炕沿上给孩子喂奶。她用嘴呶了呶桌子上的水烟锅说:“你先抽水烟……人老了,性子还急得很。”

孩子能吃奶了,齐翠花心中一阵高兴。她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来打发这个老色狼。

红乾仁一边“呼噜噜,呼噜噜”地抽着水烟,一边色迷迷地盯着齐翠花给孩子喂奶的胸脯,只求她快点结束喂奶。

“哐哐哐,哐哐哐!”大门外有人敲门。红乾仁露出了一脸的扫兴,他盯着齐翠花看了片刻,站起来说:“算你有能耐,算我无福,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说完就去开大门。

来人还没进门,声音就先飘进来了。是红乾仁的老婆李桂花。

“天这么黑了,你不回家吃饭,跑到这屋里有啥扯心呢?”

红乾仁要同她一起回家,可李桂花却说要看看干孙子丑旦,就一溜烟走进了药铺。她见屋里只有齐翠花一个人给孩子喂奶,就感觉到事情不妙。她问她:“你家富贵呢?”

齐翠花说:“走庙上了。大婶你屋里坐。”

李桂花听了这话,像不认识似的,把齐翠花从头看到脚,又回过头来把跟进来的红乾仁审视了一遍。突然鼻子里“哼”了一声。她自了一眼红乾仁说:“我说一天到晚不着家,原来真格有扯心呢么。人家的男人没在屋里,你在这达守啥摊子呢?”

红乾仁说:“你嘴里胡说啥呢?”

李桂花说:“是你们胡做哩,还是我胡说哩?怪道来要缠三缠四地给娃娃当啥球子干爷,你干脆当个干大算了。哼,不要脸的东西……”

齐翠花哪里能受这样不清不白的奚落?她抬起头问:“大婶,你这话是啥意思?”

李桂花反问:“你说是啥意思?你说是啥意思?‘黑夜漆漆的,两个人把大门顶了能有啥意思?”

齐翠花说:“你不要血口喷人!娃娃都病成这个样子了,你们还这样糟践人。你们给我出去!”

李桂花说:“我出去?红城子还没有人敢撵我出去。你个骚****倒有这个胆量。我问你,是谁给你撑腰着呢?我今晚夕就问个明白。”

红乾仁连忙拉住扑三扑四的李桂花,对她说:“人家娃儿有病哩,都严重成这个样子,你是娃的干奶奶,闹腾个啥?走,回家!”

李桂花说:“我才不稀罕啥子干爷干奶呢。我啥时间答应当干奶奶了?你要当你当去,我不当。你不要还没种高粱就把变驴的心安下……”

“啪”,红乾仁的一个巴掌抽在了李桂花的脸上。

红乾仁说:“你太没教养了。我看你是狗咬石匠哩——撵着撵着挨錾哩。”

这一打,李桂花就坐在地上撒起泼来:“哎,我不活了,你们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不让人说!你个没良心的,你们合伙儿欺负人哩!唉,我不活了,我要死在你们跟前……”

正在闹得不可开交之际,红富贵和张百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