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和盘全书之情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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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高子恒四出岐阴山 戴无旭血谏白沙岭

光韵二十七年三月,白禄兵进东州,围困最安仙嫡,消息急报连城,白悸就令唐谯为援东总管,唐谯在东城安营准备救援,白禄令张匡袁涣阻截,两军各在东城仙嫡东西四十里安营,袁涣轻易出战,夜袭唐营,大败而回,后来张匡巧设减员计、路灶计,两破唐谯,唐谯听闻最安仙嫡被破,遂收军回营,造白悸所设地针固守,张匡攻打数次皆是无功而返,当时陈梓投降,听闻唐谯造地针,张匡不能进,遂上书范逸曰:“唐谯所设器具,虽难挡千军万马,然以肉躯之身,必损失惨重,凡攻守所用之器,必有能破之物,将军若有意,梓在十日之内,可造破此地针之器。”

范逸听闻大喜,就令陈梓督办,又在仙嫡城内采办物品,不过半月乃造数千器械,其物长约六尺,宽三尺,展开如伞状,宽约五尺三寸,其物上有细小钩爪,可以深入木层,四面如角,伸展似盾,可以防御箭弩等外射之物,下有附手手把可以拿捏,兵持此物可以向前,单掌握手,手握刀刃可以断木,此物共有六刃,后称六刃伞,陈梓造此物成又教军卒操演,过了十余日,准备好三千伞军,先传使臣告诉白禄,然后令楚承为将,领兵一万,前往仙嫡西北与张匡合兵,光韵二十七年四月,楚承大破唐谯,斩首六千余人,收复东城南并仙嫡全境,唐谯退守东城,再发使臣前往连城求援。

且说白悸坐镇连城,兵战三线,尽皆败报,第一线是白禄楚承攻克东州,第二线是卫湘伍臣拥兵十数万,竟不能南下一步,此两线尽皆不提,只说第三线西陵王李忌,拜陈逊为监国,听闻白悸造反,诸刘氏有意观望,卫伍陷于武奉,李章追随白悸,陈逊乃问高齐曰:“子恒观今日之天下,从谁可以复国?或自立可以称王?愿闻听教。”齐曰:“自白禄有心夺取天州,至于今日,不过十年之功,然征战无休无止,致使财不敷军资之用,粮用于战而不能足,此纵使拥兵百万不能胜矣。靖西四面环海环山,乃天赐此养兵之所,白悸据此而兵精粮足,可以争天下,此诚不可激其心而缓图之。白禄虽偏安十三城,然数十年为四海一主,天下士人多正其名,虽偶有败绩,然白悸不能胜白禄,而白禄终能克白悸者也。李氏国灭,将军坐镇高州而不可拥兵,此时若随南而攻北,乃天赐此佣兵之机,却不可错过。若能以兵平叛为由,募十万匡复国家之兵,先许以谦卑之言,待十年而国富,天下有变,谁人可以争锋?此乃谋而后动,天下易争耳。”逊曰:“此虽正谋,然高州四面皆存刘氏兵马,李章镇守孝贞,四国又有岑刘,自治司镇守天州,拥兵数万,此高州之地兵不足万余,城不过一座,尚能与群雄一战否?”齐曰:“诸刘氏始随楚承,深恨李氏,李章乃其仇国,刘氏必不能相助,岑敬骄傲自满,自认无敌,此乃军政之大忌,周横之地不必忧矣。刘黯虽有廉政之风,然可主管政务,不过杜魁之辈耳,若遇军旅待决之事,纵使拥兵却必败无疑,此亦不足忧矣。自治司镇守四国,虽兵精粮足然不可一心,可以分散击破,此不足虑也。高州城池虽不过十邑,然足以自守,兵卒不过万余可以招募而集,然若错失机会则再不复有,伏之若能一心,日后匡复国家,只在此时之议也。”陈逊深服其论,自叹曰:“子恒之谋,吾不如也!”言毕就从高齐之言,当时白禄白悸两处皆有密使进入高州,一个劝其绝白禄向白悸、一个劝其绝白悸向白禄,高齐回复白悸使臣曰:“高州城弱,四方皆存君主之师,西陵王敢不从否?”主张募集兵马追随白悸而破白禄,白悸不疑,高齐又回复白禄使臣曰:“白盟主威震四海,白悸乃是逆臣之贼,西陵王誓与贼臣决一死战。”言毕主张募集兵马追随白禄而破白悸,白禄不疑,后有诗曰:

坪原高冢降武皇,异红满天牡丹香。最好先公齐玮事,一字易得万古芳。

始与刘李献言书,未纳而落国家亡。再谋而定阙忠堂,争得十年一统江。

且说高齐年二十九岁,先有娶妻巢夫人,生有两子,长子高仪,次子高炽,此二人皆有谋略,年少有才,此事且等一回说。巢夫人早卒,死于乱军之中,高齐又不喜巢夫人,后来又娶一妻,乃是义灯东遥人,其父母家族不详,该女为孤儿,后世多知其父姓郭,母亲姓冯,因此自有名曰郭冯女,这个郭冯女年二十二岁,尚未许配为人,幼时为遗弃女丢于庙观之中,后来庙中师傅将其转交市民遗养,问女姓名,或曰:“其父姓郭,其母姓冯。”市民曰:“善矣,家长正姓为郭。”言毕取名郭冯女,郭冯女少有才学,常人不及,长成人后曾为侍女、伙计、炼药师等职,但见怎样一个人物:

身材中等,小口大眼,素颜夹杂似粉,袅娜身姿,如登九天玄女,香肤如雪,淡然飘香,似入竹林开花之嗅,雅然自得。翠袖搭笋手、动遮顾人笑。

多有公子听闻冯女之名来踢门槛,冯女皆不能看中,常言曰:“大丈夫生于一世,不立功名,虽生何用?”高齐听闻郭冯女之名,四番谒视方得一见,中间闲言碎语且不必说,当高齐问起高州形势,冯女曰:“高州地狭人稀,若欲做为首先在于有兵,有兵则可以有城,白禄分封四国,许与兵马诸刘氏,然此时天下将变,刘氏不相助平叛反而观望,必失主上之心也,常言处其强者而收降军不以为意,败弱之主而收降卒念其忠勇之恩。四国自治司骄傲自满,皆认为无敌不惧,将军纵有一般兵马,其亦不以为敌,若白禄终于败,则高州之地无可为也。南国虽军不如灵山,境不及天州,然逢敌手可以一心,此所谓从其一时之弱者可以兼济四海,随一时之胜者则世不可以有做为。”这一番话说愣了高齐,几时默默,郭冯女再三招呼,齐曰:“听女师一番话,胜读十年书,吾不如也!”郭冯女甚为心慰,乃随高齐,光韵二十六年十月,高州招募两万兵马,自治司接连传令,教李忌出兵濮关攻打伏成,高齐假意答应,但缓慢行军,路过岐阴山,突然一夜内破袭天府重镇孝贞城,大败东陵王李章,斩首三千余人。

消息传至岑敬处,不禁勃然大怒,岑敬,字本章,年三十六岁,身材中等,发浓髯密,鞠墨山州人,久随白悸,乃当初之李氏叛将者也,当时代理周横政务,听闻李忌兵变,正准备提兵攻打,属下戴谦,字无旭,年三十一岁,身材中等,面目白净,鞠墨鹿州人,久为小吏,乃当初伍臣破格提拔者也,素有忠贞之心,当时随在军中做参谋,听闻西陵王兵变,乃上书曰:“李忌李章乃是一脉同宗,此其中必有误会,若能不战遣使通禀,看他如何回复,到时再言动兵不晚。”岑敬虽不甘心,好歹听从戴谦之言,先发付几个使臣,又令横天自治司黄祯代为主管答对东陵王。且说四国本是卫湘伍臣主管政务,郭颜主管军事,自从三人南下又令岑敬代为主管周安,刘黯代为主管燕箔,凡军政事宜尽可决断,又令曹詹、高何、苏沅、黄祯负责地方事务,高州本属西靖辖制,属于黄祯负责,当时遣了几个使臣前往孝贞问话,高齐亲在,回复曰:“吾家主上与东陵王本属一脉,然东陵王封地边塞,却守西属,久在边境欺压,吾主本待忍辱,然东陵王欺压太甚,名曰催促,实则鸠占鹊巢,属下久久愤怒,因此出战,敢烦回复总管,莫听东陵王一面之词,若能听之从之,吾主愿退还孝贞,再不为战。”

此言回复岑敬,敬曰:“若李忌能退还孝贞,并南下西川方能无事,否则大军压境,焚灭高州。”高齐从其言,隔了二十余日新募兵勇三千余人,然后退还,高州军又回西靖去矣,李章一支复回孝贞,属下经常愤怒,皆请缨出战,御曰:“李忌本不足惧,然其属下皆有不臣之心,既然出兵西川,主上且催促其行,看他如何回复,到时再动兵不晚。”李章从其言,催促高州用兵南下,高齐一时回复曰:“粮草不敷,未能准时。”再一时回复曰:“冬降大雪,道路难行。”又一时回复曰:“军心不稳,银饷不足。”一连推脱月余,李章大怒,并未请示岑敬,先发五千兵马镇守岐阴山口,以断高州东出之路,消息急报高州,众皆议论纷纷,高齐笑曰:“李章如此必败无疑。”

言毕以李忌之言传令全军分做三队准备,第一队徐策、田歆为总管镇守同壁、石哨山,敌挡临兴、义灯之西,凡箔洛兵马持何种军令皆不许放进,并有大公子高仪跟随学习在内。第二队唐懿、王孟为主管先锋,南下鞠墨北,镇守要道,凡有南军欲北上之兵,亦是一卒不许放过,并有二公子高炽跟随学习在内。第三队陈逊、高齐为左右将军,前往城东十五里安营,准备反有借口,制造事端,并趁机再攻孝贞府。

当时十二月份,天气渐凉,孝贞府造冬甲八千身,消息报入高州,高齐吩咐属下打扮一身草莽,多打莲花坡逐满大王旗号,将孝贞运往岐阴山的冬甲全部夺了,败报传入孝贞曰:“莲花坡处都是高州兵马。”冯王虽怒,但从岑敬之言未敢动兵,高齐见此无计,又传信至岐阴山营寨,再请曰:“高州已兵精粮足,烦请东陵王借条路过前往濮关。”李章闻言不决,属下曰:“高齐真伪难测,且教三军放开条路,然却不可大意。”李章从其言,令至岐阴山口,高齐领兵经过,夜距孝贞军二十里安营,孝贞军连发细作观察,只是不见动静,夜晚陆续有败报曰:“高齐营寨起火。”孝贞军登高远望,见二十里外火光可以直视,其方向亦有厮杀声,孝贞军正不明所以,忽有败卒至曰:“高州军从岐阴山里杀来,打着陈逊旗号,漫山遍野,皆喊要活捉西陵王。”来敏听闻大惊失色,不敢应战,急令三军回防孝贞,高齐陈逊各领三千军杀来,当夜孝贞军大败,消息急报冯王,当即震怒,夜晚子时,连夜上了篇奏疏送与岑敬。

中间详细经过,字字真言,敬曰:“冯王不必再说,吾早有发兵高州之意,今有君主明令在此亦要出兵。”言毕以周横代政官之权,辖令曹詹高何各领境内精锐,出兵同壁,以遏高州之西,又去邀请刘黯,教诸刘氏起兵镇守石哨山,攻打西靖南,再令苏沅出兵鞠墨迫高州南,此三路军安排妥当,岑敬自领一队,令黄祯田图为先锋,戴谦崔景为参军,其余等东陵王兵马尽可辖制,前往孝贞安营,此四路使臣尚未走远,谦曰:“高州历经用谋,已今非昔比,主上若欲平叛,可以先传信与中郎将,到时再用兵,尚且为时不晚。”敬曰:“吾四国百十余城,精甲何止千万,高州不过一隅之地,胆敢挑衅造反,吾若请示,岂非让天下人笑?”戴谦劝了半响,岑敬不从。

四路军准备妥当就要出战,高齐借道岐阴山口焚毁营寨,那厮杀声都是自家兵马假做,后讹传孝贞军出尔反尔,当夜大败来敏,斩首三千余人,然后回师高州准备迎战,果然不出所料,岑敬亲自领兵前来征讨。高齐发檄文,指岑敬为乱臣,誓要与其决一死战,岑敬领两万军安营于孝贞城内,曰:“李忌背信弃义,枉为李氏延嗣,其属下陈逊高齐等辈狼心狗肺,不安于城,今吾天兵在此,诸臣有何妙计可破高州。”祯曰:“高州弹丸之地,何以用谋?属等愿与三军同往城下挑战,誓斩陈逊高齐首级,献于麾下。”丞曰:“高州虽城弱,然地处峻岭之下,易守难攻,将军用兵他必有防备,不如围而困之,其守则必败,将军未攻而能胜也。”谦曰:“高州地狭,陈逊定是意在速战速决,岐阴山乃通达东南必经之路,高齐必料主上镇守此地,不能过也,然北之融湖、莲花坡处虽难行走,然偷过可至孝贞北,断我东行归路,高齐必谋在此,若能遣三军镇守岐阴山口,精锐则暗伏于融湖之地,高齐必败。”景曰:“陈逊高齐确实是狡黠之徒,意在速战,然高齐若料定如此,实不偷过融湖反而再出岐阴,如之奈何?”二人争论不休,岑敬听的头大,不能决断,这便是寅膑难决的事。⑧④

‖⑧④寅膑难决-注:第一次十八王期的中国和武国都是非常强大的国家,有一次两国发生战争,他们的南方有个穆国,虽然很小,但却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中国和武国都想得到穆国的帮助,穆颖王刘景很难做决定,于是找来两个大臣讨论,一个大臣名叫逢寅的说:“中国和武国都很强大,如果帮助了中国而武国胜了,那我们不是要遭殃吗?如果帮助了武国而中国胜了,我们不是同样要遭殃吗?不如我们两个都不帮吧。”另一个大臣名叫田膑的说:“如果两个都不帮,那总有一个是会胜利的,如果胜利的那个倒过头来追究我们,我们岂不是同样要遭殃吗?”逢寅一会儿说要帮那个,一会说两个都不帮,田膑一会说那个帮不了,这个不能帮,搞的刘景非常糊涂。寅膑难决比喻做一些特殊事情的时候,一定要果敢决定,否则就会越来越乱。‖

御曰:“今不明高齐之意,不如屯守两地,看他如何调度,到时出兵,尚且为时不晚。”岑敬只怕强攻不下,因此暂从,每日发付细作探听消息,等了七日,有消息回复曰:“高州每日走出兵马往返于岐阴山。”敬曰:“莲花坡处可见高州兵马?”或曰:“莲花坡不见兵马,只是四面八方有许多灶饭之烟。”敬曰:“此必是高齐的疑兵之计,先将小队兵马往返于岐阴山口,却将精锐埋伏于融湖,待我镇守岐阴,他却从后杀出断我归路。”言毕就令大张旗鼓前往岐阴山口安营,后分一支精锐埋伏于融湖之东六十里,昼伏夜出,众将听闻无不踊跃称善,尽呼英明,岑敬甚为得意,单等融湖战报。且说西靖北邻大海,乃是横天出入洛川之门户,东接孝贞府,其中一条大路通岐阴山可以北上东行,又有一条小路乃是高州北,可达融湖之地,这条崎岖小路共有四十七道爬坡,转弯过湖甚为艰难,三国时季文子⑧⑤曾有文章称融湖之地曰:

山崖交错,瀑布高悬万尺,或有洞府别开洞天,深藏千丈,石掷于底而未有回音,可知其深。湖映照夕阳,五光十色、旖旎秀山,或如海角天边。遥观云暗,火轮将明。几处烟雨无时休,恰如翻江倒海流,登入绝境幽幽谷,埋没遥山莫回头。

‖⑧⑤季文子-注:季耳,字文子,三国期平城人,礼家创始人季辛的后裔,但是季耳并不崇尚礼学,并且认为人应该无拘无束,曾有文章流传,当时主管北方的孙辂听说季耳很有才学,又是季辛的后裔,就想聘请他来主管宫中的礼,季耳好几次不答应,最后虽然答应了,但在宫中很不安分,最后被孙辂斩首,葬于浮绣山中。‖

方圆八十里内又以莲花坡处最为险要,其中悬崖峭壁数不胜数,高齐差使一营残弱在莲花坡处埋锅造饭,以疑其耳目,暗地里却将精锐分做两队,潜伏于岐阴山处,隔了三日孝贞军镇守岐阴山口,皆以为高齐必过融湖,因此无备,士卒无以为乐皆游戏自娱,高州军探得消息曰:“孝贞军镇守山口,每日皆以掷石为乐。”齐曰:“此乃天赐此无为之将统帅四国,今日三出岐阴,定能扬名全胜。”当夜子时传令动身,人衔枚马去铃,悄悄而行,待与孝贞军相距不远,就传令上马,冲撞孝贞军营寨,但见:

火光冲天,风强劲能断旗杆,军营内醉香不醒者、尚有美梦而眠者不计其数。八千铁甲冲入,如八十头猛虎入羊圈,厮杀呼喊之声不息,哭叫哀鸣之音句句不止。

孝贞军折损大半,败兵回城通报消息,当时岑敬正沐浴更衣,听闻此言不禁一口气上不来,昏厥在地,左右急忙救去,医官诉说无碍,只是不要动气,旦日醒来急召崔景曰:“悔不该从军师所言,如今高齐接连大胜,士气正旺,三胜于岐阴山,必困孝贞,不知军师可有奇谋,可安四国?”景曰:“将军不必忧虑,高齐虽胜,必不困孝贞也。”敬曰:“愿闻军师之意。”景曰:“将军谋四路军围困高州,此线虽胜三线则弊,彼若趁势而进,西南两地则未必可保,高齐有谋之人,焉能不知?此时得胜必回师高州,将军用兵诚不可保守,可以虽败亦进,直出岐阴山,能迫高州,吾知高齐有一妻名唤郭冯女,平城人氏,高齐甚为喜爱,此女虽未在平城,但亲人具在,可以传信与和国巡御史廖志,教其捉拿郭冯女一家,此虽不能打败高齐,亦可扰乱其心,又可做人质。”岑敬以手加额曰:“吾若早听文盖之言,何以落败?”崔景口称不敢。

适逢二月二,四国有嫁女回家省亲之俗,因此郭冯女也在平城,又说和国巡御史廖志,是个阿谀奉承之徒,前城主贺敏、巡御史魏休誓不从白悸而待盟主令,廖志乃其属下,于是勾结周安自治司苏沅,谋害魏贺,代其为政,当时听了岑敬命令,亲点五十甲士前往郭家拿人,正好捉了郭氏三人下在狱中,当时岑敬已过岐阴山临高州,听闻廖志捉了郭家三口,急忙要其解往中军,问郭冯女曰:“不知夫人以高齐为何种人?”冯女曰:“不知岑君以我丈夫为何种人?”敬曰:“高齐利益熏心,不从主令而私自拥兵,造反于高州此乃不臣,其枉顾主言,出尔反尔,名以出关,实则卒灭同袍,此为不仁,高齐不顾天下人唾弃,断盟绝交,狼子野心,致使三出岐阴,此乃不义,如此不臣不仁不义之徒,枉为人也。”郭冯女笑曰:“岑君之言好生有理,先人所言圣人书,为人者首在于义,其后为忠臣,白悸弑叔兵变,集结乌合之众于空云山,此乃不臣,白悸自诩为白氏延嗣,偶然有功,不顾天下人唾弃,身谋要职而不自足,反而贪图大位,亵渎重器,此乃不忠,白悸玩弄权术,致使良言不进,谄媚谋位,大者上书而遭贬斥,小者忠言而得族灭,此乃不仁,此贼不顾礼义廉耻,本性浮浪,是以迫害兄弟、胁利手足而成人主,此乃不义,有此不臣不忠不仁不义之徒,我丈夫起而反之,或以性命不顾一族后事,此乃大忠大仁大义之辈,汝这宵小之徒,焉能知否?”

言毕冷眼斜视,岑敬无一言可对,大骂曰:“汝休得嘴上厉害,今日大军压境,只需一声令下,高州皆为齑粉,汝若能劝动高齐来降,方不受辱,不然今日汝将身首异处。”言毕整饬出战,在城外喊高齐出来说话,高齐本在城内,知道岑敬不退反进,又思郭冯女回家省亲,自料岑敬营内必有能谋之人,然后差使前往平城打探,回复曰:“夫人一家都被廖志捉了。”高齐大惊失色,连夜奏请西陵王曰:“臣不自量,愿救夫人于囹圄,更能退城外兵马,祈王上恩允,与臣共同调兵。”言毕再三叩拜,李忌从之,高齐因此有准备,曰:“岑敬兵临城下,必以夫人一家性命教我答话,到时不必与其相商,只说我不在城内便好。”陈逊从其言,曰:“亏得汝为统帅,岂不知以一女子可破城乎?高齐不在城内,杀剐悉听尊便,然吾有一言相劝,今日若杀此女,日后大司马破了天府,定将汝等亲眷一个不留,还望大主管三思而后行。”言毕不等岑敬说话,一转身回了门楼之后,岑敬见不济事遂收兵回营,当时崔景奉命镇守孝贞,冯王一部在前,东陵王主管粮草,其余等各州城兵马大部不存,皆随卫伍下西川去了。

岑敬无计破敌,只待同壁石哨山等地战事,常言人待重事之果,常不利于己,而并不如意。当时先一路回复同壁消息曰:“曹高兵临同壁山,与刘氏约定首尾同攻,然刘氏并不出兵,自治司因此不敌,田歆又游说刘氏劝其不动,徐策大胜。”又一路回复鞠墨消息曰:“苏司兵出鞠墨,然高州早有防备,奔袭不成反为所败,唐懿王孟三断中军,截至聚拢山,苏司被困十七日,三番请示刘黯要其出兵相助,刘总管默然不应,因此不敌。”又有其余三路信使络绎而至,曰:“两路军尽皆危险,刘氏与高州暗中勾结,曹高无兵,聚拢山不保,事已万急,请主上速发援兵。”岑敬听闻大惊失色,不禁满头下汗,正无计可施之间又听消息曰:“黄祯田图密谋造反,勾结高州侍臣裴绩有降敌之意。”岑敬大惊失色,急召众臣议曰:“三司兵败,诸刘氏各心怀鬼胎,高州闭城不战者正待此消息也,今日如此,其聚结三路军必来敌我,军内黄田又密谋造反,此孝贞之地早晚不保,如之奈何?”谦曰:“此时高州诚不可破,在此徒留无益,不如早归,留的残余精锐尚能保守,待日后上书中郎将平复再战,尚且为时不晚。”岑敬愤怒,恨不得活捉了高齐抽筋拔骨,无奈精锐不存,乃暂从戴谦之言。

光韵二十七年四月,高州军大败曹詹、高何、苏沅,汇集三路军四万余众,分十六营镇守岐阴山各路通道,围困孝贞府,只要救郭冯女性命,岑敬无路可去,又见四面八方都是高州军,急问出路,向导曰:“岐阴山东北有处滩头,名唤白沙岭,岭内有条栈道,可通孝贞府,鲜有人知,易守难攻,只是荒废数十年,不知可通行否?”谦曰:“岐阴全山皆有高州兵马,独东北一路不见,高齐必是知此栈道,故守通达之路而阙白沙岭,主上若往定是有去无回,为今之计只可决一死战,若轻入险地,后悔无及,万祈思之。”岑敬犹豫间,忽闻岐阴全境皆呼曰:“活捉岑敬。”岑敬诚惶诚恐,不敢再战,前往白沙岭准备暗渡,高州军封堵隘口,并有重兵镇守,从高齐之言不放孝贞军一兵一卒,岑敬至白沙岭使人探路,回复曰:“栈道不知所踪。”岑敬大悟曰:“又中高齐之计!”言毕复问戴谦曰:“高州军狡诈如此,今至绝地,不知有何计策可退敌兵?”谦曰:“好在白沙岭易守难攻,郭冯女又在营内,可以遣使与其通好,诉说罢兵休战,以孝贞为界,东陵王割地赔礼,多付好处,待日后中郎将返回再报仇雪恨,其若不允,又可令细作随使前往刘总管处,并与三司求援,此地尚可保守。”

岑敬不得已,一面将郭家三口好生款待,一面令细作跟随使臣与高齐议和,细作得以偷过,联络三司准备救援,这个使臣一连七日见不到高齐,细作欲偷过营寨,早被高州军谋害,高齐见此时机,急见孝贞使臣,似个满头大汗,刚从外城狂奔而至,拱手答礼曰:“使臣一路辛苦。”几个使臣说明来意,齐曰:“待吾请示王上,再来回复。”言毕与众使臣同见西陵王,李忌整冠端坐,高齐跪地请示,再三拜曰:“东陵王遣使通好,愿奉军资,并退还孝贞全境,永结同盟,誓不背反。”李章佯怒曰:“舟行分封时孝贞本属我境之地,此乃李章不顾同宗之情,甘为前卒,驱兵压境,今日落败方才想起同室同族,脸岂不羞?岑敬之心当我不知否?待伍臣回师与吾决胜负,吾誓不做田宿等辈之人,岐阴兵马断不可回。”众使臣听闻皆面面相觑,犯有难色,高齐佯作为难,再来上书曰:“臣一家性命,都在东陵王身上,祈王上念在臣尽心竭力,尚有苦劳,可怜一家老小,臣愿劝东陵王再割丰虞⑧⑥之地,订盟立约,再不为战。”章曰:“岑敬反复无常之辈,虽有使臣代转之言吾只是不信,除非先割让丰虞,退还孝贞,并手书盟约,然后放人质,吾方能退兵,否则镇守岭南,三军攻山,活捉岑敬。”

‖⑧⑥丰、虞-注:丰指的是现在的鞠墨,虞指的是现在的新砚。鞠墨这块儿地方在共父命名的时候,十之八九都是草地,后来教化人民,在这里开垦,竟然风调雨顺,年年丰收,因此取名丰城。新砚这块儿地方,当时还没有名字,后来共父的门客,有位姓虞的在新砚治理,很有名声,所以后来的百姓,就把这里命名为虞。‖

高齐佯作大喜曰:“此事都在臣身上。”言毕与众使臣返回,就按西陵王所言,要岑敬照办,众使臣听闻面有难色,齐曰:“吾费劲口舌,虽是保一家性命,然东陵王与岑主管性命都在此处,如若不从,盟约悔矣,有何可犹豫?”众使曰:“待某等回复主上,再与大司马回话。”齐曰:“吾虽有心等待,然王上未必等得,敢烦使臣快些返还,若误了十日期限,到时攻打山上,齐亦无所能为也。”众使臣从之,回复岑敬如此,谦曰:“此必是高齐所谋,主上却不可从,若从亦要待其撤兵,吾三军返还孝贞再言不晚。”岑敬也是如此主意,使臣回复高齐,高齐就与众使臣再与西陵王商议,忌曰:“若吾被岑敬困在高州想要议和,岑敬会同意否?”言毕拂袖而去,众使臣不敢怠慢,回复岑敬如此,当时过了六日,岑敬颇有退还人质,割地赔礼之意,谦曰:“高齐反复奔走只为救一家性命,若将人质退还则三军休矣。”岑敬不言而去,戴谦回营心知岑敬有心投降,当夜徘徊不眠,乃自破手指,取绢用血上书,后有文曰:

‘素闻兵战交心,心者,虚实诡谋也,将之所以死战,忠义之臣,齐逊二将乃是上主李昶托孤之臣,复军政之官,李忌虽有王上之名,断不可主,二将虽名为其属而可调兵,高齐自演逼迫之计,意在家人,心在丰虞之地,若听高齐之言,则丰虞不可饱其腹,四国震动,是去西川小疾之患,而添高州重症之病,望主上定要三思而行。’

当夜时过,岑敬已有退还人质之心,旦日侍从携戴谦血谏之书奏请岑敬,岑敬不以为意,执意立盟,戴谦慌忙而至,再来上书曰:“三司虽败,然有兵尚存,黄田虽反,然城池尚存,主上若轻易立盟,四国以后不得安宁,宗族亦不可保。”言毕咬牙切齿,嚼唇流血,岑敬听不进去,自不耐烦,拍马向前,大喝曰:“汝休得在此胡言乱语,不闻将者可忍一时辱,报仇雪恨,汝乃书生之辈,焉能知否?快快闪开。”戴谦见不济事,在前拦住马头,抽刀按在颈口,大声曰:“主上此行,必是有去无回,臣何忍心不以为劝?主上若前进一步,臣愿自刎,只是却不可立盟,万祈三思。”言毕直视岑敬,岑敬尚未回复,也是机缘凑巧,岑敬那坐下马未稳先行一步,戴谦见此不禁心灰意冷,血热大愤,刀且一横,当日卒于白沙岭上,年止三十一岁,后有诗曰:

白沙岭上万蹄奔,绝境无路愤慨臣。三进良言识人蛊,血谏滩头刀恋魂。

自古忠言多逆耳,难进心头计不闻。他日有悔忆前言,至死方通⑧⑦多已晚。

‖⑧⑦至死方通-注:典出畏子《庄南》篇,原文:“何其有事已成晚者,悔已无用者,至死方通,己之过也。”这个故事的大概经过是,从前有位美丽的姑娘,家中很有钱,地位很显赫,但她却爱上了一位农民,最后和这个农民结婚,这个农民也很爱她,两个人非常幸福,但这个姑娘太爱农民,生怕农民会离开自己,于是每天烦恼,有人对她说:“你可以假装自己死了,看看农民的反应,他如果真的爱你,肯定不会再娶别人的。”姑娘觉的很有道理,于是假死,但意想不到的是农民也太爱姑娘,听说姑娘死了的消息,自己就殉情自杀了,姑娘听说后非常后悔,明白了农民深爱着自己,但已经晚了,农民已经死了。至死方通的意思并不是说死了才明白,而是指某一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无法改变,为时已晚,后悔也没有用,这是自己的过失啊。‖

岑敬不知所措,高州使臣曰:“今与我王约定,时辰将过,主管尚不赶路乎?”岑敬回过神儿来,吩咐将戴谦葬于白沙岭,三军暂屯北十里路口,与众臣前往高营。

正是:西川僵持反小疾,高州不屑成大患。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