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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不会吧?我怎么不知道?昨天我们还通过电话。不会吧?”丁安邦惊得嘴一直张着,头上也出汗了。

关凌“唉”了一声:“是真的。下午4点的事。人现在在医院里抢救。我的一个老同学在医院当副院长,是他刚才告诉我的。这事,估计他们家属还没来得及通知党校。”

“这么说,是实有其事了。一个人好好的,怎么就……他脑血管一直很好的,就是头有点……”

“腿疼腿麻,就是中风的征兆嘛!老丁哪,也许最后,你们那个周天浩,周校长现在……还好吧?”

“还好。正跟我一块呢。”

“这个人,还年轻哪。只可惜……唉!吴老书记应该……算了,你在吃饭吧,不说了。”关凌收了话头,又叮嘱道:“老丁哪,这事完全是绝密状态,千万不能有任何口风出去。另外,马国志那事,你再证实一下,也许是我那同学弄错了。”

丁安邦握着手机,手有些发颤。康宏生书记提出的八个字“坚决查清,严肃处理”,听起来很原则,但后面的寓意丰富。可现在,丁安邦顾不得这些了。他最为担心的还是马国志。他马上打马国志的手机,关机。打他家中电话,没有人接。这让他的心更悬了。五一放假,按理说马国志家中应该有人的。何况马国志腿脚不便,平时也很少出去走动。他攥了攥手,在走廊上来回走了三圈,最后想起了汤若琴。汤若琴和马国志的女儿是同学。他马上打汤若琴手机。汤若琴很快接了,丁安邦让她报一下马国志校长女儿的联系电话。汤若琴报了,又问丁校长怎么突然要这个?丁安邦说有点事,谢谢你啊!

马国志女儿的手机,一打就通了。丁安邦说我是党校的丁安邦,马国志女儿立即就哭了。这一哭,丁安邦知道事情确实坏了,真的如关凌所说,马国志可能……他便问:“到底是什么情况?”马国志的女儿说:“是中风。出血面积较大,正在抢救。”丁安邦说:“也别急。抢救得及时,应该……在市立医院吧?我等会儿就和周校长赶过去。”

包厢里,周天浩正和王立在为一杯酒僵持着。周天浩的舌头有点团了,白皙的脸上现出了酒意。任晓闵站在他边上,显然是劝了,而没有成效。周天浩说:“这酒,这酒……你先得喝!你的观点我不同意,所以……你得先喝!”

“我的观点怎么了?周校长不同意,我就得喝酒?这不是……”王立也站着。

任晓闵道:“都别喝了,要醉了。有观点,明天再争论吧!”

“那……那不行!王局长说……说现在腐败是……是病毒,已经侵到了……什么什么……血液里。这不是……这不是危言耸听吗?这个……这个我要和他辩!”周天浩将杯子端着,酒不断地往外洒。他并没有喝,而是用杯子底敲了下桌子。

王立也涨红着脸:“我一点也不危言耸听。腐败并不遥远,也许我们身边就……”

周天浩的脑神经仿佛被刺了一下,酒一激灵,盯着王立,问:“你……你说谁……谁呢?你……再说说,再……”

丁安邦进来了,喊道:“天浩,你出来一下,有点急事。”

周天浩回过头,笑着,哆嗦道:“等……等一会儿,我得跟……王……讲清了理。”

“别讲了,有急事。王局长,你也别喝了。我马上得跟周校长出去。”丁安邦示意任晓闵将周天浩拉了过来,莫仁泽酒显然也多了,坐在那儿,问丁安邦:“老丁,老同学,出去单独活动?”

“有急事。”丁安邦来不及多解释,上前直接拉住周天浩,道:“天浩,出来下,有急事!”

周天浩手里依然端着杯子,但眼神已经回过来了,望着丁安邦,问:“急事?什……什么急事?等我把……把这酒喝了。”

丁安邦一把夺过周天浩的杯子,同时对其他人道:“都别喝了!”

大家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丁安邦副校长说有急事,原来不是让周天浩别喝酒的托辞,而是真的“有急事”。什么急事能让一个党校的副校长急成这样?在酒桌上都不能再待了,那一定是天大的急事。所有人都把眼睛盯着丁安邦,周天浩也在僵持着。丁安邦只好说了:“马国志马校长中风了,正在医院抢救!”

“马……”周天浩如同被泼了瓢冷水,身子一抖,舌头也马上利索了,问:“马……马校长怎么了?”

“中风。”丁安邦道。

周天浩愣了会儿,突然双手抱头,蹲了下来。任晓闵一下子也慌了,望着丁安邦,问:“周校长这是……周校长,怎么了?”

丁安邦也没料到周天浩的反应会这么强烈,他摇摇头,说:“还是酒多了。

这样吧,算了,你们扶他到哪里休息一下,我先去医院了。”

周天浩却猛地站起来,说:“我……我也过去。”

出门上了车,刚走几步,周天浩就“哗”地吐了。酒气和着饭菜的馊味,一下子弥漫到了车子里。司机皱了皱眉。丁安邦问要不要停下来清理一下,司机说算了,等你们到了,我再找洗车的地方,慢慢清洗。丁安邦回头看周天浩,眼睛瞪得大大的,脸色苍白,就道:“天浩,没事吧?”

“没事,好些了。李师傅,不好意思了。”周天浩接着问丁安邦:“怎么好好的一个人,说中风就中风了?昨晚上他还打我电话。”

“就是嘛!我也说……可是,唉!”丁安邦叹着,车子已经到了市立医院。没等车停稳,周天浩就已经开了车门,人也滑溜下来了。两个人往心血管内科赶,到了科室病房门口,迎面就碰见马国志的儿子马强。马强正愁着脸,一个人坐在外面的长椅上。丁安邦问:“马强,怎么样了?”

马强摇摇头,指指里面,说:“正在抢救。”

周天浩道:“昨天不还是……怎么就……”

“唉,这病哪!最近我就发现,他心情不好。可没想到……两位校长,还麻烦你们……本来,下午就应该通知党校的。可是一直忙,又是放假,所以就……”马强在南州邻近的西江市工作,今天正好放假,所以碰巧在家了。

丁安邦安慰了几句,就进了内科病房。他没有直接到抢救室,而是去了主任室。心血管内科的主任老齐,丁安邦也认识。早些年,丁安邦父亲就是严重的高血压,是老齐主任的长期病人。父亲走后,丁安邦来得少了,这七八年似乎只来过一两次,都是看病人。他问了下护办室的护士,护士说齐主任正好当班,正在主任室和其他几个医生商量党校马国志校长的抢救方案。护士又指了指主任室,丁安邦谢了,到了主任室,门半开着,就听见里面正在吵着。丁安邦稍稍推推门,正碰着齐主任的目光。齐主任朝他点点头,说:“进来吧,丁校长!”

丁安邦进去后,齐主任介绍道:“我们正在研究,情况比较复杂。出血点多,面积大。根据病人目前情况,开颅手术是不可能进行的。只有使用药物,控制出血,逐步降低病人颅内压,以缓解症状。”

“抢救上,你们是专家,听你们的。我想问问:看目前情况,人到底……”丁安邦问。

齐主任摇了摇头:“救过来的可能性有,但不排除后期遗留症状严重,甚至有可能植物化。”

丁安邦心里一紧,这么说,其实就等于判了死刑。真的成了植物人,还不如……但他嘴上还是道:“齐主任,我代表党校,请你们务必尽一切努力!国志校长也才59岁,还年轻,不该这么早就……”

“这个当然。我们会尽力的。”齐主任说着,又回头和其他人讨论去了。丁安邦见再留着也无益,就先退了出来。然后到抢救室,老远就见马国志的妻子和女儿,正在走廊上拥着流泪。丁安邦近前道:“我们来晚了。”

马国志妻子拉住丁安邦的手:“丁校长,你说怎么……怎么就……一个大活人哪,怎么就……”

丁安邦只是望着她,也不知说什么好。这让他想起昨天早晨去看李昌河时的情景。有时候,语言真的是多余的,语言能表达的太少太少了。

周天浩也赶了过来,马国志妻子又握住周天浩的手,说:“小周啊,昨天晚上老马还在惦记着你。你看今天……人就成这样了。”

周天浩隔着玻璃,朝抢救室里一望,马国志正躺在抢救室中间的床上,插着氧气,周围的好几辆机器都在不断在闪烁着。马国志倒还平静,双目紧闭,脸上也看不出多大痛苦,只是脸色有些微红。马国志妻子哭泣着说:“下午4点才发作。等我发现时,经是口吐白沫了,嘴也歪斜着。到医院时,都不明白了。”

丁安邦安慰道:“刚才我问了下齐主任,齐主任说不是十分严重。他们将全力抢救,正在研究下一步方案。”

“丁校长,老马的命怎么就……我看就是什么纪委调查什么的,搞得老马整日里……还有那个吴旗吴教授。老马对他不也还不错吗?怎么老是……可怜的老马啊,你要是真走了,我们可……”马国志妻子说着说着,就大声地哭起来了。

丁安邦赶紧让马国志女儿扶着妈妈到隔壁休息,自己和周天浩,以及马强,就在走廊上临时碰了下。丁安邦说:“医院这一块,就由天浩校长负责。至于经费,我给财务上打招呼,明天先送一部分过来。人要紧!另外,马强这边,不仅仅要配合医生,抢救国志校长,还要做好你妈妈的工作!事情到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再找责任。先看病,一切等病好了再说。你们看,怎么样?”

“行!”周天浩点点头,说:“等刽乙我回家一趟,然后再过来。晚上我就在这。”

“这倒不必。两位校长的心到了就行,医院这边有我们在。方便的时候,请安排办公室的同志过来联络联络。”马强一说完,丁安邦就道:“你们家属当然要为主,党校这边会安排配合的。天浩校长,关键是要及时与齐主任和医生们沟通。

如果市立不行,可以考虑往省城转。”

话刚说完,丁安邦手机响了。王伊达急切地问:“听说国志同志……”

“是啊,是啊。我们正在医院。”

“情况到底怎么样?”

丁安邦往前走了几步,又转了个墙角,才说:“情况不太好。出血点多,面积大,正在抢救。”

“啊!我来给程院长打电话,要全力以赴,积极抢救。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

“好,我们会及时报告的。我马上就将伊达书记的指示转告他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