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副院长。”李主任听了,也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忙问:“请教一下,苏书记是滴酒不能沾了,还是……”
“这么说吧,最好是滴酒不沾!”陈雅玲客观地说着,态度十分坚定地强调道,“实在不行的情况下,只能喝一两杯!是小杯!而不是碗!”
“陈副院长,谢谢,我们知道了!”于振中听了,歉疚地回答。
苏青林醉酒住院后,于振中感到非常地难过,觉得这都是因他而起的,如果不是他跟苏联专家发生争执,就不会去向他们道歉,也就不会和他们喝酒,苏青林也就不会病得这么厉害!望着躺在病床上的苏青林,他在心里暗暗地说,苏书记,你放心养病吧!我添的乱一定自己解决,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回到办公室后,于振中当即作了修厕所的安排,并请技术员专门设计图纸,决定尽快动工。
一个星期后,苏青林出院了,看到在荒山、沙海的映衬下,几座漂亮的、平顶房屋似的厕所立在了办公室和宿舍的中间。厕所还分里外间,便坑不光设有蹲式的,还有坐式的,外间还设有洗手处。
大家在厕所里看着、转悠着,像在欣赏什么宝贝似的。有人笑着说:“于副总,这厕所比咱办公室还高级呢,我都不想出去了!”
“我查了不少资料,才整出这样高级的玩意!”于振中自豪地说:“人家库大爷说得对,传染病发病跟厕所有关系,所以,办公室差点行,厕所差了可不行!”
苏青林的身体刚刚恢复,便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之中。仍是早出晚归,没日没夜地干。一天,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他才像往常一样,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走进家门,陈雅玲马上把饭菜给他端到了桌子上,温馨的家的气氛顿时让他忘记了一天的疲劳。一碗香喷喷的米饭,加上他喜欢吃的青椒土豆丝,还有每顿都少不了的腌韭菜和大葱,看着这些食欲就上来了。他吃着可口的饭菜,感激地看着眼前的陈雅玲,想到,为了西部市的建设事业,为了支持他全身心地投入工作,陈雅玲帮他带着陈刚,每天还要料理他的生活。他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心里感到非常的满足。
“快吃呀!”陈雅玲见他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只顾呆呆地望着自己,便催促道:“饭都要凉了,快吃吧,不然你的胃又要难受了。”
“刚刚呢?”苏青林大口吃了两口饭,问道。
“有点不舒服。”陈雅玲指了指:“在里屋呢!”
苏青林冲着里屋喊了一声:“刚刚,过来!”
“有什么事吗?”陈雅玲奇怪地问。
苏青林小声说:“他呀,把人家女同学的头打破了。”
“怪不得呢。”陈雅玲听了有些焦急:“他说有事非要等你回来才能说。我没有在意,还以为他在学校又受表扬了呢。这孩子!”
陈刚从里屋出来,站在了他们面前,低下了头:“爸爸,阿姨,我把柴克华的头打破了。”
苏青林咬了一口葱,问:“说说,怎么回事?”
“上体育课时,我不小心把垒球棒扔了出去,打破了柴克华的头。”陈刚说着,慢慢抬起头来。
“不要紧吧?”陈雅玲有些紧张地问。
“倒是不要紧,不过流了不少血呢!”苏青林又望着陈刚:“哎,刚刚,你回来为什么不把这事告诉阿姨呢?”
“我想等你回来一块儿告诉。”陈刚小声地说。
“嗯,这个理由有点意思,让我们一块儿担心,是吧?”苏青林放下碗筷,把陈刚拉到身边耐心地说:“以后不论干什么事情,我们都必须小心谨慎,不能随心所欲。比如说吧,如果你在战场上扔手榴弹,没有扔到敌人身上,而是扔到了自己人身上,那就不是伤几个人的问题。弄得不好,阵地都会丢失的。一定要记住,今天的行为虽然不是有意的,可是给同学带来了痛苦,让人家流了那么多血,这个后果都是因为你的疏忽造成的。”
陈刚听了,懂事地点点头:“爸爸,我记住了!”
“明天早上当着大家的面给人家道歉。听到了吧?”苏青林摸摸陈刚的头,叮嘱道。
“听到了。”陈刚回答说。
“还有,别忘了告诉人家,医药费由我们出。”陈雅玲补充说。
“我记住了,阿姨。”陈刚点点头。
第二天,陈雅玲刚下班,就接到了王希维打来的电话,要她下班后到他家去一趟,他有话要说。
陈雅玲赶到他家,一进屋就闻到了一阵冲人的酒味,见王希维趴在桌子上一个人在喝闷酒。桌上的一瓶酒已经见底,另一瓶也下去了不少。
陈雅玲觉得奇怪,王希维平时是不善于饮酒的,今天这样一反常态,一定是有原因的。她轻轻地走过去,夺下王希维正要倒酒的酒瓶:“希维,你这是在干啥呀!”
“你、你终于来了!你要是不来,我……”王希维抬起头来,睁着红红的眼睛,吃惊地望着她,平日伶牙俐齿的王希维,在酒精的刺激下,舌头不但变得不听使唤了,而且眼泪也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看看你这点出息,是你叫我来的,说有急事。我能不来吗?”陈雅玲见他酒后的窘态,心里想,酒这东西真是害人,一个弄得胃病复发,一个弄得不成人样。
“来了就好!”王希维想站起来,可是两只手在桌上撑了一下,还没站稳就又一屁股坐了下去,“雅玲,我明天、明天就要出国了,有点事儿想、想告诉你。”
“出去多长时间?”陈雅玲听了觉得有些突然。
王希维结结巴巴地说:“他、他们是两年,我要没、没什么大事的话,十天半月的就、就回来了。”
一阵吉普车的刹车声从门外传来,他们两人都注意地听着。
“不会、不会又来急诊病人了吧?”王希维担心地问。他觉得陈雅玲几乎整天都在忙,忙完医院,还要帮苏青林照顾陈刚,很难让她给自己一点时间。
“刚才我临走前给医院留了话,说我先到你这里来,有事的话,直接开车过来接我。在这之前,我刚刚做完了一台手术,可能是这个病人出了点什么问题吧……”陈雅玲侧耳仔细地听着。
话音未落,护士长急匆匆地进来了:“陈院长,快,刚手术的那个病人休克过去了!”
陈雅玲连忙站起身,对王希维说:“希维,别喝了。明天,我送你上车,再见!”
屋子里转瞬又剩下王希维一个人了,他望着桌子上剩下的酒,不再喝了。他想,陈雅玲不要我喝,我得听她的,今天准备对她说的话没有说成,只有等明天在火车站再说吧。这次到苏联去,暂时与她分别,自己心里确实舍不得,但是此行关系重大,对提高我国的冶金工业技术有至关重要的作用。我是公司总工程师,我不去行吗?王希维想着,倒在床上扎扎实实地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7
王希维匆匆收拾好行装,赶到公司大礼堂时,那里已经是锣鼓喧天了。
礼堂的主席台上挂着“欢送西部有色金属工业公司赴苏联学习人员大会”的横幅,会场上座无虚席。王希维和前往苏联学习的50名学员胸戴大红花,被安排坐在最前排。
会上,苏青林简短地向大家讲了这次外出学习的重要性。他说:“为了西部有色金属工业公司的明天,公司选拔50位同志到苏联冶金研究院学习冶金专业知识两年,由总工程师王希维同志带队,送你们到苏联!这是公司党政和四万干部职工对你们的极大信任。”
会场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大家用羡慕的目光注视着出国学习的同志们。
王希维摸摸胸前的红花,看看身旁的同志们,骄傲、幸福之感溢满心头。
“公司未来的希望就寄托在了你们身上!”苏青林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希望你们在两年的学习时间内,认真学习,努力进步。不但要把冶金专业技术学好学精,而且还要把苏联先进的管理经验学回来。同志们!西部公司的未来是你们的!希望你们早日学成归来。”
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马云天宣布:“同志们,公司对你们这次出国学习非常的重视,苏书记将亲自送你们到西部火车站!”
大家一阵欢呼后,簇拥着即将走出国门的同志们走出了会场,一直把他们送上了前往西部火车站去的汽车上。
王希维站在汽车傍边,一直望着职工医院的方向,他盼望能看到陈雅玲前来送行的身影。但是,一直到车开了也没有见到她。他知道,她一定是又有病人了,所以她脱不开身。或者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吧,难道她压根儿就没有在乎过我?唉!他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陈雅玲的确是又被病人拖住了,原本她已安排好了工作,看看时间不早了,一边脱白大褂一边对旁边的医生说:“袁大夫,你盯着点,我去火车站一趟。”
“陈院长,你去吧。”袁大夫连忙说。
忽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陈雅玲下意识地又穿好了白大褂:“又来病人了。”
“陈院长,也许是轻微病号。你去吧!”
陈雅玲看了看表:“但愿如此吧。”
“陈院长,急诊病人!刘院长让你过去哩!”护士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了。
陈雅玲看看袁大夫,二话没说,便一路小跑到了急诊室。
经过检查,陈雅玲决定立刻给病人手术。这个时候,在她的心里,只装着病人,她想的只有挽救病人的生命,减轻病人的痛苦,至于其他的事情她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王希维坐在汽车上,一直自我安慰,她也许会直接赶到火车站去送我的,是的,她一定会这样做的!
火车站人头攒动,苏青林把学员们送上了车,又叮嘱他们出国后一定要相互关心,相互帮助。在月台上,苏青林紧紧地握着王希维的手说:“希维,既然去了,就多待几天,顺便考察一下苏联的冶炼工业。我们公司的冶炼厂如何起步、发展,到时候,你要拿出一个建设性的意见来。”
“放心吧,老同学。”王希维说完,下意识地望了望苏青林身后不远处的进站口。
火车就要开动了,还不见陈雅玲来,他感到彻底地失望了。他望着苏青林突然有些伤感地说:“老同学,要不是这里有我们共同的事业,我,我真想……”
“希维。”苏青林看见王希维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心想,这个王希维,怎么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忙安慰道:“唉,又不是生离死别,快上车吧!”
王希维又向远处踮着脚望着,还是没有她的身影。
开车铃响了,王希维终于忍不住了,泪水顺着脸颊“哗哗哗”流了下来,他马上转身跃上了车门。
火车徐徐开动了,苏青林跟着车向前走着,向王希维和出国学习人员招手。
王希维抹了把眼泪,摆了摆手,离开了车窗,嘴里默默地念叨着,雅玲,我很快就回来了,你要等我!
望着火车渐渐消失在远方,苏青林的眼前已经出现了美丽的画面,两年后,50名学员学成归来,他们就是冶金工业建设的中坚力量,他们带回来的将是先进的冶金技术,还有世界一流的管理水平。到了那一天,祖国的有色金属工业建设一定会迈上一个新的台阶……
突然,苏青林发现西北边的天空黑了下来,他连忙向前来送行的同志们喊道:“不好,沙尘暴马上来了!我们得赶紧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