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你最好别给我再惹事儿!”孙建群把眉头一皱,“你偷偷地领结婚证,没有经过组织审批,这事儿还好说,现在已成为既定的事实了,弄不好,会影响你的前程,我劝你慎重考虑,特别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我想过了,虽然我也不想,但她现在非要让我回家去结婚,我怎么办呢?我也不想为组织添麻烦。”鲁兵苦恼地说道。
“这事儿我还做不了主,我要向仓库领导汇报一下。你考虑清楚,一旦报上去,什么后果,我可不敢保证。”孙建群把茶端起来又放下,“我个人的观点,是你做好刘佳的工作,让她不要在部队闹腾,你知道,部队出了周林这样的事儿,领导对这事儿太敏感了,有什么事,先缓一下再说……”
“可是,这由不了我……”鲁兵无奈地说道。
“好吧,既然是这样,你先回去,我来和库领导汇报一下。前提是,你要保证刘佳不要出什么事情,不然,很难办……”
鲁兵答应着,低着头出去了。孙建群低声骂了一句脏话,然后抓起电话,拨到了政委的办公室,把鲁兵的情况详细地向政委作了汇报。
其实,这会儿,刘佳已坐到政委的办公室里。
“我都知道了!”政委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看到孙建群进来,政委和善地对刘佳说道:“小刘同志,你先回招待所休息吧,这事儿,我们会为你做主!等我们了解一下情况,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感谢首长。”刘佳摸着泪出去了。
“真没想到,鲁兵这小子会是这样的人,看来我们都被他蒙骗了!”
“是不是他私自领结婚证的事儿?”
“哼!这只其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虽然没有通过部队领了证,那也是地方政府把关不紧,只要年龄够,也不算什么,没想到鲁兵现在要和人家解除关系。知道吧?他们关系不一般了!都那个了!”
“鲁兵小子向我保证,绝对是清白的。”
“听他小子胡说,人家一个姑娘家,哭哭啼啼的把什么事儿都向我说了,要不是到这个份上,怎么会这样?这是个道德问题。你回去对鲁兵说,他提干的事儿,还没定下来呢,别想什么糊涂心事!鲁兵的工作,你来做!分部工作组马上要来我们仓库蹲点,可不能出什么漏子。”
“哦,好的。”孙建群从政委办公室出来,心里特别恼火,怎么保管队竟摊上这种事呀?真他妈的烦!
鲁兵把胸脯拍得直响,向孙建群表白着自己:“我以党性和人性担保,我和她没有那档子事儿!”
“你不要和我说这些好不好?!我也是真心想帮你,是为了你好!”孙建群见自己做了半天的工作,没用一点儿成效,气得差一点把茶杯摔了,“告诉你!我这是代表组织的意见!”
“真心为了我好,那就为我开张证明,让我回去把关系解除了。”鲁兵的犟脾气也上来了。
“证明不好开的。”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你是军人!你是党员!”
“是的,我是军人,我是党员,但我也是中国公民!”
针对鲁兵的辩白,孙建群感到有点儿理屈词穷,一下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应对了。托着腮,半天没有言语。
“你要考虑到你这样做的后果!”
鲁兵没有回答,起身就要出去,被孙建群叫住了:“谈话还没有结束呢!你去哪儿?!”
“上厕所!”鲁兵几乎是在吼道,“可以吧?!”
(六)
“关于鲁兵的问题,大家都发表一下看法吧。”政委干咳了两声,继续说道上,“鲁兵同志在此之前的确是不错的,也为仓库争得了一些荣誉。但是功是功,过是过,在重大的原则问题上,我们也不能护短。我们今年出现了一个周林,已经为部队造成了极恶劣的影响,再不能出什么事端了。否则,我们仓库要想翻身,不知要到什么时候。鲁兵的事儿处理不好,刘佳想不开,再有个三长两短,那么,我们谁也推不掉这个责任。我的看法是,提干的事儿暂时放一下,继续做鲁兵的工作,做不通,只有让他退伍。大家看看,有什么好的建议和办法?”
“该做的我都做了。”孙建群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鲁兵就是不肯结婚。”
“能不能让陈天军出面帮助做做工作?他对鲁兵可能更了解一些。我觉得,尽量再把工作做细一点,本着对同志负责的态度。政委,你看呢?”仓库主任许小辉和政委商量道,毕竟是自己一天天看着成长起来的战士,实在下不了手呀!
“我也这样想过,曾让老陈找鲁兵谈了。”业务处长蒋大勇说道,“好像鲁兵铁了心一样。有人传闻,鲁兵过去曾和通信站的一个女兵关系不错,后经我们调查,完全可以排除这种可能。鲁兵在作风方面,没有什么问题,一是一,二是二,我们不能无中生有。”
“既然是没有挽回的余地,那我们也只好忍痛割爱。不能因为一个人而影响到部队整体。像这种情况,还从没有碰到过,处理起来的确很棘手。”政委说道,“上面又在摧要提干的有关材料了,也不能拖下去了!我和主任交换了看法,不行,我们就实是求是,晁亮工作表现也不错,我们就改报晁亮提干。我看,我们现在就举手表决一下吧,同意我的看法的,请举下手!”
几名常委和基层主官,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动。
“我再说一遍,同意我看法的请举手!”政委率先把自己的右手举过了头顶。
“好了,我算被你害惨了!你该满意了吧?我今年退伍!”鲁兵从孙建群办公室出来,直奔招待所,对正在收拾东西的刘佳悲凉地说道。
“我害你?又是谁害我?!”刘佳冷冷地说道,“你为我想过吗?这么多年我容易吗?”
鲁兵沉默了片刻,幽幽地说道:“其实,我们都不容易……”
“哼!再不容易你是男人,你有事业,我有什么?!”
“还谈什么事业?我几年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了!”鲁兵一声哀叹,“其实,我并不是因为提干才和你谈这事儿,我们的事儿迟早会是这样的结局。”
“现在我们俩扯平了!我等你回家办手续,既然你看不上俺,俺也看不上你呢!有什么了不起?”
“如果你抱着这样的心态,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鲁兵感慨地说道,“我退伍也没有什么,当兵本来就是尽义务的,退伍也不是丢人的事儿。”
“哼!”刘佳冷笑了一声,没有言语。鲁兵抬头看着窗外,远处那一排排水杉已红得像一幅油画,西安的树叶也快红了吧?不知为什么,鲁兵闪过一丝这样的念头。人就是个怪物,近在咫尺的,却感觉远在天涯,两颗心永远无法靠近;远在天涯的,却感觉就在身旁,心一动,人就在了。那样的牵挂,那样的思念,多纯洁,多美好,多温馨呀!一丝温暖的感觉,忽然从鲁兵的心头拂过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鲁兵站起身来,整了整军装,手按在领花上停留了很久。他轻轻地抚摸着领花,又摸过上衣的每一颗扭扣。心里说不了有多么留恋!舍不得呀,舍不得!也许自己和军装相伴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想到这五年来的苦与乐,这五年来的历程,五年来的奋斗,五年的青春,在军营度过的每一个日日夜夜,不尽百感交集,不知不觉中泪水爬上了面颊。
(七)
天还没有亮,晁亮就爬了起来,到炊事班查看面粉的发酵情况。这几夜他激动地难以入睡,把房间内存有的几张报纸反反复复翻了个遍,连广告都快能背下来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呀,呵呵!天上不是还能掉下林妹妹吗?我们家的祖坟一定在冒青烟了,不然这等好事还能轮到我的头上?
晁亮想了很多,也想了很远,也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儿。想到了父亲对自己的责骂,想到了中专生对自己的讥讽,想到了今后光明的前程。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晁亮!”一个人在背后猛地拍地了下他的肩膀,把晁亮吓得一哆嗦,回头一看,才发现是杨宗伟跟在身后。
“你这家伙,吓死我了,从地下冒出来的?”
“嘿嘿,看把你吓的,胆竟这么小!”杨宗伟开怀的笑声传出很远,“领导起这么早做什么去呀?”
“到伙房看看,你这是从哪儿来呀?”
“回家!”杨宗伟指了指身上背着的包,“要转次车,顺便过来看看你们。”
“哦,怎么不等换了装了再走?”
“嗨,那志愿兵的服装不穿回去也罢!”杨宗伟得意地笑着说,“图个实惠,月月能拿工资就成。事定下来了,先请个事假,一个月的探亲假是跑不掉的,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