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你还给我装蒜?”杨宗伟酸溜溜地道,“人家08可一直在等你去呢。”
“那又怎么样?她请她的客,我下我的棋。”鲁兵不冷不热地说着。
“嚯,你这家伙还真傲!”杨宗伟有点不快。
“不存在什么傲不傲的。”鲁兵也感觉自己这样说话有点生硬,为了缓和一下,抬头看了看杨宗伟,“让你杀两盘?”
“不,我和你杀!”杨宗伟一把拉起晁亮,“你让我!”
晁亮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你们一个个都是重色轻友,有活动也不叫我。”说罢,一头倒在床上去了。
不一会的功夫,杨宗伟已处于被动的局面,心里愈发烦躁,干脆把棋盘一抖,叫了声“和棋!”
“不服再下。”鲁兵把棋子敲得叭叭响。
“不下了,回去了!”
“怎么来到就走?”晁亮从床上翻起身来问。
“走了!”杨宗伟气哼哼地走了。
“宗伟今天好像有点不高兴。”晁亮说。
“鬼知道。”鲁兵毫不在乎地说道。
(七)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鲁兵却感觉自己和杨宗伟没有这个情分,特别是在晁亮考入士官学校以后,两个人基本上不再有什么来往。本来三个人是同一车皮拉来的,现在晁亮抢先一步跳出了农门,虽然考的是士官学校,但在身份上却有了质的变化。马上就面临退伍了,同年的兵要走很多,杨宗伟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转眼又到了冬季,过了这个冬,春暖花开的时候,老兵们就要离开部队了。也许正因为如此,这个冬季显得多少有点沉闷,有点忧郁。
烤火取暖用的木屑早已晒干收蔵在一间小工作间里,这会儿,鲁兵和小胖两人正往一个尼龙编织袋里装着木屑。小胖虽然扔掉了拐杖,但腿内的钢板还拥抱着他的腿骨,走起路来有点瘸。不过,生活已能自理了。
业务处参谋蒋大勇从门前经过,往里面看了一眼,叫道:“鲁兵?”
“到!”
“你们所长在吧?!”作为军务参谋,蒋大勇很喜欢这个兵味很浓的战士。
“在办公室呢。”鲁兵回答。
蒋大勇没有说话,朝前继续走去,他在战士面前,喜欢保持严肃的神态。
“你看蒋参哭丧着脸,不知他下来又是为什么事儿?”小胖敏感地说道。
“嗯。”鲁兵把袋子往上提了提,“哪知道呀?”
“肯定有事儿。”小胖道,“想让我今年退伍,没门!老子腿里的钢板还没取出来呢!”
“不会是退伍的事吧?还有一两个月时间呢!”
“谁知道,估计没有好事儿。”小胖的表情忽然紧张起来。
当他们把木屑装好,抬着回活动室的时候,看到蒋参谋已从所长办公室出来,下楼去了。陈天军站在门口,看到蒋大勇走远,回头把手一招:“鲁兵,你进来一下。”
“什么事?所长?”鲁兵站在陈天军面前问。
“坐下说吧。”陈天军用手指了一下墙边的长条椅,让鲁兵坐下,却并不急着谈事儿,“最近家里来信了吧?怎么样?父母都好吧?”
“都好,所长。”鲁兵很感激地回答,良言一句三冬暖。
“嗯,不错。你就安心在部队干吧。”陈天军和鲁兵唠了一会儿家常,才转入正题,“刚才业务处的蒋参谋来了,今年仓库安排你到分部教导队去参加骨干集训,来春到新兵连带兵。很辛苦。我也不赞成让你去,所里也离不开你,可是,仓库挑来选去,就你的军事素质好,带兵也是大事儿,你去锻炼一下也好。没困难吧?”
“没困难!”鲁兵站起来答道。
“坐!”陈天军示意鲁兵坐下,“没困难就好,到那边要好好训练,其它的事儿,你不要想那么多。”
“嗯。”鲁兵本来想问一问关于退伍的事儿,听陈天军这么一说,只好把话又放到了肚子里。
“小廖今年肯定是要走了,他家里已为他找好了工作。”陈天军对鲁兵说,“本来想入个党,回去好一些,没想到周林这小子操蛋!这事儿到现在还悬着呢!他妈个B!”
陈天军发急的时候,不经意也会带点粗话。
“你放心,你好好地带兵,下一个名额是你的。”陈天军接着说道。
“嗯,谢谢所长。”鲁兵又一次站起来,为陈天军的杯子里加了次开水,“我什么时候动身?”
“哦,快了,下周。”陈天军把台历翻了翻,“到时候分部统一组织把你们送过去。教导队在凤凰山,一个大山沟里,不知你去过没有?”
“去过。”鲁兵脸一红,想起上次和小胖去看王小梅的情景,“去看过一个老乡。”
“很偏远,呵呵。原来323库的勤务连长刘培在那儿当教员,我认识他,以后在那边有什么事儿,你就打电话给我。”
“嗯,他是我们新兵连时的连长。”鲁兵道。
“那好,呵呵。”陈天军笑着说,“他家就住在分部机关,爱人在分部政治部宣传科当干事。前几天我还看到他回来的。”
“放心吧,所长,我不会为您丢脸的。”
“好,我相信你!”
鲁兵从办公室走出来,已不再感觉天气寒冷,相反,却觉得周身热血沸腾。明年超期服役了,虽然自己不像晁亮那样有了实质性的进步,但留下来却意味着新的希望,还有努力的机会。谁也难以预测自己的将来,路要靠一步一步地走呢!想到这儿,鲁兵恨不得马上就去教导队报到。
(八)
廖家雨在入党的问题上遭受重创后,并没有灰心丧气,果然是“一颗红心两种准备”,还在积极地创造着条件。不管怎么说,自己三年的军装也穿过来了,离队的日子不远了,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我廖家雨不管以前表现怎么地,最后还是要把军旅的句号画圆,画得完美一些。
廖家雨感觉到,这三年来最大的收获,是学会了怎么样做人。虽然他内心也恨周林,但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今后的路还长,有了军旅经历,自己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毛头小伙了。心理上的成熟,使廖家雨像脱胎换骨了一样,对人生,充满了自信。
“小廖,周林今晚到火车站送人,可能要迟一点回来,请假了。第一岗你替他来站吧。”陈天军晚饭后回到所里,把岗哨的事儿安排了一下。
“好,放心吧,所长,我准时去。”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廖家雨便到警勤分队找军械员领取枪弹。
熄灯号吹过了,整个营区都睡了,但营门外却还是灯火辉煌,都市的夜生活才刚刚拉开序幕。
廖家雨挎着枪,在库区巡逻着。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灯红酒绿,歌声缥缈。廖家雨知道,那歌声是从门外那家娱乐场所传来的。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条街上仿佛一夜之间钻出了这么多的娱乐场所。每天在部队的熄灯号吹响过之后,歌声便愈发响亮起来。
“你不站岗,我不站岗,谁来保卫祖国谁来保卫家,谁来保卫家……”晕!廖家雨摇了摇头,他听出来了,这歌唱得很不专业,通过这歌声可以想像是一位老板,正挺着啤酒肚,浑身酒气,拿着话筒在喊叫。或许,在他的旁边,还有一位漂亮的小姐,在违心地为他叫好!
想到这儿,廖家雨感到很恶心,这首军歌,就这么被他们“强暴”了!感觉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刺鼻的俗气,他想离这儿远一点,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突然,前方传来呼叫声!
“快来人----抓小偷啊-----”呼叫声还在继续。
没错!是有人在呼叫!
廖家雨把枪操在手里,向呼叫的方向跑去!
看到了,前方是军人服务社。近前,看到门卫老谢头正用力拉着门,不让里面的出来。小偷情急之下,咬住了老谢头的胳膊,但老谢头死活不肯松手,把小偷堵在了门内。
“放开!”廖家雨哗啦一声拉动了枪拴。
“饶命!”小偷松开了嘴,他明白,自己的牙没有刺刀硬,偷点东西也不犯死罪。
呼叫声起惊醒了刚睡下不久的人们,这儿毕竟是军队,警惕性高着呢。很快,警勤分队的值班人员跑来了,值班的领导过来了。不一会儿,110民警也来了。小偷被带110民警到派出所做进一步审查去了。
第二天,政治处的负责宣传的干事写了篇报道,题目叫《军队铜墙铁壁,战士孤身擒贼》,刊登在驻地一家的晚报上。很快,在仓库上下流传了几种不同的版本,廖家雨一下子成了新闻人物。
于是,廖家雨入党的问题又被提到了有关的会议上。尽管前期廖家雨的表现还不够党员的标准,但是,经过这件事可以充分说明,这个同志能够忠于职责,关键时刻能挺身而出,避免了事态的进一步扩大。经研究决定,批准廖家雨为中共预备党员。
廖家雨激动得热泪盈眶,和所里的干部战士一一握手,还特地跑到军人服务社,买了香烟和糖果,让大家分享他的快乐。
有人说,这多亏了周林请假,他才有了这样的机会,真是败也周林,成也周林。其实,人人都会有很多的机会,问题是,当机会来了的时候,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抓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