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我的意外遇袭,加上胡维达惨死在牛贲的房间里,古霞山庄的气氛紧张到了顶点。我从庭院走到会客室后发现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异样,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大家虽然表面上在玩自己的纸牌游戏,但神情中都有些忐忑。我看到魏雨晨站在室内,似乎也找不到可以立足的地方。
我恍然大悟:身为警察的她在我们这群人中有着一定的权威性,没人愿意相信一个警察会是凶手,而她本身也不具备作案的可能,因此她三番两次的与我交谈,让其余的人认为她已经认定我没有丝毫嫌疑,我们二人作为独立在众人之外的角色,此时多少有些茕茕孑立。我望向魏雨晨,只见她也是一副无奈的表情。
和所有电视里的凶杀连续剧不同的是,金环岛上发生的一连串案件,竟让人摸不着头脑,甚至连完全怀疑某个人的证据都不成立,也许凶手正是想创造这样一个氛围,直到所有人死去,我们彼此都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凶手,除了凶手自己。
一种极度的压抑情绪,正在众人中间缓缓积累。
终于,顾雯雯没能忍得住这种气氛,她将纸牌往桌子上一扔,说道:“闷死了,我不玩了。”
“唉,这不正玩得好好的,怎么就不玩了呢,真扫兴。”许明远悻悻地收拾好纸牌,嘴里叨咕着。
“要玩你自己去玩,像个嫌疑人似的被人盯着玩纸牌游戏,我可没这个心情。”顾雯雯嘴里虽然这样说,但眼角却瞥向魏雨晨,后者没搭理她,只是走上前接了一杯纯净水小口地抿着喝。
李小末在这群人当中反倒显得比较自然,可能她自己觉得无法洗清所谓的嫌疑吧,现在只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自从胡维达的死和她扯上关系后,小丫头就变得闷闷不乐。大家也不让她准备饭菜,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到了阿飞身上。
“魏警官,你觉得我们当中,谁最可能是凶手?我不相信会有恶灵作祟,不如你直接说出来,省得我担心。”顾雯雯快人快语,一串字句几乎以飞快的速度窜出她的樱口。她有些激动,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魏雨晨可能早料到她会发难,于是不慌不忙地说道:“我说过,每个人都有嫌疑,也包括我在内,但是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做的,与其在这里互相猜忌,为什么我们不互相帮助,不给杀手任何机会呢?”
“你说得好听。”顾雯雯显然想把脾气撒到魏雨晨身上,她继续得理不饶人地说道:“还我们我们的呢,我看你指的是肖南和你吧,别把我们这些嫌疑人放在一起,我还没那个好运气呢,你倒是说说,肖南就一点嫌疑没有?别看他刚被人敲破头,那李小末还被人打晕过呢,我们不也照样怀疑她了。”
“顾雯雯,你这样说话可不中听啊。什么肖南和魏警官搞到一起去了,发生凶案过后我们谁动手处理现场了?不就是他们带着阿飞和我吗,你们谁敢动死人,谁又能分析出谁是真正的凶手?”许明远忽然加入了论战中,说实话我真不愿意相信他有什么嫌疑,至少从上岛到现在,他一直都在维护我,我看看魏雨晨,只见她对此并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静静地听顾雯雯发泄。
“许明远你少来!别看你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肚子里不少的花花肠子,要照我看,下一个被杀掉的就是我了,哼,反正我不怕死,大不了冲我来啊,我不管凶手到底是谁,反正肯定在这里,在我们之中,我想说的是,你真是个没种的东西,反正现在我们也出不去,有本事你真刀真枪来啊,还装幽灵,谁信!”顾雯雯好像要把几天来郁结在心中的不快全部发泄出来,一段话没给我们思考的时间便连珠炮似的发了出来。
“顾雯雯,顾小姐,我想我有必要问你一个问题。”我终于忍不住了,不顾魏雨晨眼神的暗示,我顾自说了下去,“五年前,也就是欧歌号发生意外的时候,你和胡维达、常俊是不是认识?你和郁唯紫小姐是不是也认识?”
此话一出,我果然等到了意料中长时间的沉默,不但是顾雯雯,我言辞中提及的另外几人都保持了缄默。
半晌后,只听得阿飞用沙哑的声线默默地问了一句:“真的?”
我迁怒于顾雯雯刚才对魏雨晨的不敬和大小姐脾气,一股脑地说了起来:“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会在阁楼里被人袭击吗?那是因为我得到小末的提示,说四层的阁楼里可能有前任山庄主人的资料,果然被我找到了,我还找到了一个有剪报的册子,里面详细记载了五年前欧歌号失事后的一些报道,里面我看到了许多熟悉的名字。”
我顿了一下,意识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时,我继续说道,“至少从当时的剪报看,顾雯雯,你和牛贲、胡维达以及郁唯紫是相互认识的,因为你们都是欧歌号失事的幸存者!”
“妈呀,这个事也太玄乎了吧!”许明远忽然兴奋地跳起来,大声说道:“你们几个也太能装了吧,五年前那件事连我都知道,为什么你们上岛之后选择互相装作不认识呢?还是你们都忘了对方长什么样儿?不大可能吧,我看凶手就在你们中间!”
“许明远你住嘴。”牛贲忽然觉醒般,愤愤然地说道:“当年的事发生后,我们的确是不认识,欧歌号当时载着我们这群游客出海遇险,你说,游客之间有必要互相很熟悉吗?况且在那次事件过后,我们都受到了很大伤害,没想到到你这竟然成了嫌疑,许明远你自己说说,每次凶案过后你都第一个往现场跑,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许明远涨红着脸揶揄了一下,便无法还击了,一向有些神经质的牛贲忽然发挥出色,竟然驳得他无法反击。
“好了!我们在这里吵什么吵,或许凶手此刻正待在我们中间看着我们自乱阵脚呢!”魏雨晨恢复了常态,开始稳定场面。
牛贲在说完这席颇有见地的话之后忽然又回到了疯癫状态,他打着哆嗦,坐在沙发上,眼睛里散发着涣散的光泽,嘴里细碎地念道:“诅咒生效了,那个人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什么人,你说的是什么人?”我不禁追问道。但牛贲一旦进入神志不清的状态时便无法回转,我只得任由他继续疯癫,但此前的一个细节忽然如星火一般在我脑海点燃:牛贲曾经特意对顾雯雯说过,她也曾听到过关于“诅咒”的传说。
为什么,他们之间明明有太多的共同点,他们就是不承认,在五年前的欧歌号事件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让这些人对此讳莫如深?牛贲提到了他们是一群游客,难道他们真的来过这里,但却在多年后选择对那件事只字不提?
而牛贲嘴里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晚餐在下午6点准时开餐,之前李小末用冰袋给我的后脑做了一个冷敷,让我受伤的头部症状得到了明显好转。看着她有些委屈的小脸,我不禁有些过意不去地说道:“谢谢你,小末。”
“没什么,肖南,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一句话,你也不会到阁楼上去,太危险了,真对不起。”李小末怯生生地说道。
“不,如果不是因为你那句话,我也不会发现那么多的事。”我的话到此为止,虽然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我依然不愿意对她透露太多细节。我看到李小末瘦小的肩膀一直在抽动,想必她还在为自己的嫌疑感到难过。我忽然觉得阿飞似乎对娇小的女孩有独特的偏爱,送我上岛的孙小梅也是一样的小巧可人,比之李小末更加瘦弱。
晚餐上大家都沉默不语,倒是阿飞大着胆子上楼取了点衣服,然后若有所思地从二楼的房间里走下来和大家一起用餐。在晚餐前的一小会时间大家都分头去各自的房间里拿了一些被褥,准备在楼下一起过夜,唯有顾雯雯不以为然。
“我就不信,他敢对我下手,一个死了那么多年的人你们也怕?还有啊,谁想杀我现在就说出来,省得我提心吊胆。”她一边吃着饭一边信誓旦旦地说道。
当然这些言辞不会引起更多的共鸣,大家只是顾自吃着饭,我还从未吃过这么严肃的一餐,这种气氛简直就像死刑犯人在吃绝命饭。我嘴里嚼着饭菜,心里却在为下午太冲动说出了欧歌号的往事感到后悔——如果凶手就在我们剩下的人中间,我这番话会不会引火烧身?或者加速凶手的杀人计划?毕竟那个人已经对我下了一次手。
晚餐中胥斌有些不自然地扭动着身体,引起了许明远的注意,这小子完全不在意对方的尴尬,直接说道:“喂,哥们,痔疮犯了是吧?哈哈,我告诉你,晚上我给你一剂肛泰,贴了保准好,广告里说了,治痔疮,用肛泰,嘿!”
“谢谢,谢谢……”胥斌显然有些尴尬了,赶紧向他道谢,我暗自踢了许明远一脚,他方才恍然大悟一般闭上了那张利嘴。
正当我们准备帮助阿飞收拾碗筷放进厨房时,李小末脸上出现了一丝极度的惶恐,她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窗子,惊呼道:“幽灵!幽灵!”接着一个不小心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众人急忙朝她指着的方向望去,除了一片在迷雾中的树影之外别无所获。牛贲却被这一举动刺激到了,惶惶不可终日地躲到了桌子下,口里反复地说道:“他来了,他来了,救命呀!”
“小末你看到了什么东西?”我心里也是一惊,旋即问道。
李小末惊魂未定地说道:“我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好像还有一张脸,从,从我对面的窗子旁边划过去了……好恐怖呀!”
“什么?在我背后?”胥斌听到后也是一个不小心,从椅子上翻了下来,他这个举动将室内的气氛一下变得异常惊悚。我也觉得心头一阵发麻,下意识地朝窗外望去,除了刚才看到的树影外,还真没有什么东西,倒是室内摇曳的烛火掩映着这些古怪嶙峋的树枝,显得有几分鬼魅之色。
李小末意外在餐室见到“鬼影”,给我们这群受惊的羔羊带来了新的惊惧,还没等这番惊慌尘埃落尽,许明远也指着远处咿咿呀呀地吼叫起来。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那艘神秘的鬼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也矗立在离金环岛不远的地方了。一时间,室内的人们都感到惊慌失措,李小末更是缩到了桌子下和牛贲一起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