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凡和何仙分居后,曾经历过两位女性,说准确点儿是两个女孩。柳一凡久住宿舍,寂寞整夜整夜噬咬着他。但柳一凡不会把对女性的渴望流露出来,他在公众场合频频露面,必须注意自己的形象。没人知道柳一凡心里的苦,他不会让别人走进内心。这种感觉是不能说的,包括自己的朋友。柳一凡当了县长,他的朋友和他更亲密了,但这种亲密是隔着距离的,他们对柳一凡客客气气,不敢再开柳一凡玩笑。
一件意外的事使他滑出了生活轨道。
柳一凡也干了不少漂亮事,比如旅游开发。县里具有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夏季凉爽宜人,是避暑胜地;冬季大雪纷飞,是天然滑雪场。旅游项目开发头一年,各项收入就有一百多万。旅游局长于结巴是柳一凡力排众议选定的,平时干部任免主要是黄雄说了算。于结巴说话不利索,可鬼点子多。他没给柳一凡丢脸,用实绩向县里作了交代。
那年夏天,柳一凡在旅游点接待了一班客人。晚饭后,陪客人打了会儿麻将。中间有点儿肚疼,便回房间休息了。于结巴跟进来,问要不要请医生,柳一凡谢绝了。柳一凡迷糊了一会儿,门被推开,一个光鲜鲜的女孩走进来,笑吟吟地望着他。柳一凡不认识她,问她找谁。女孩指指手里的东西,说,我来给柳县长熬点儿药。柳一凡说,我不吃药。女孩说这是从山上挖的中药材,治肚疼特别管用。柳一凡没有吃药的打算,也无需吃药,可是柳一凡没让女孩走。
女孩在电炉上熬药。柳一凡躺在那儿,望着她。女孩丰满清纯,偶尔回头冲柳一凡甜甜一笑,脸上罩着迷人的光泽。柳一凡问了女孩几个问题,知女孩叫莹莹,是旅游点服务员。女孩很伶俐,并没显得多拘谨。这一点尤其让柳一凡意外。和女孩说话无疑是愉快的、轻松的,可柳一凡想不出更多的话题。
熬好了,女孩很认真地吹着。柳一凡突然有些感动,一种久违的感动。女孩说可以喝了,柳一凡正要往起坐,女孩制止了他,把药端到柳一凡床头,盛了一小勺送到柳一凡嘴边。
她要喂他。柳一凡突然有些慌。他说,我自己来。女孩浅浅一笑,说,没关系,我洒不到你身上。女孩机敏的一句话,驱走了柳一凡的窘迫。柳一凡机械地张开嘴,他不知那一勺药是怎么下去的,是苦的,还是咸的。
柳一凡下意识地往窗外扫了一眼。女孩见状,立刻将窗帘拉住,顺手插上了门,她神色平淡,没表现出任何羞涩。
女孩接着喂。她坐在床沿上,小心翼翼地盛着药。眼睛盯着药,并不看柳一凡。柳一凡也不敢如此近距离直视一个女孩,他望着别处,一脸深沉,似乎努力思考什么问题。其实,他什么都没想,一直用眼睛的余光端详着女孩。柳一凡的身上有了变化,他怕女孩觉察出来,脸绷得更紧了,不断地提醒自己的身份。可他的提醒反使他更加慌张,女孩倒显得平静。
谢天谢地,终于喂完了。柳一凡舒口气,他终于克制住了自己。可他又有些失落,像鱼吐泡似的,一个接一个地冒。
女孩开始收拾东西,她的侧影像一条鱼。
女孩冲柳一凡一笑,问柳一凡能不能送送她,她住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柳一凡下地、穿鞋。打开门,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女孩迎视着柳一凡的目光,目光柔柔的。柳一凡听见胸内响起碎裂的声音,他再无法控制自己,一把将女孩抱住。女孩没有任何反抗。
柳一凡忘记了自己是谁。
早上醒来,女孩已经走了。柳一凡回味着昨夜的一切,像是做了个梦。当然不可能是梦,床单上留着女孩的血迹。柳一凡有一种罪孽感,女孩毕竟还小,当然,他更怕传出去。他洗漱时,女孩进来换床单。柳一凡警惕地瞄着女孩,生怕她把“证据”揣起来,直到见她放进洗衣盆,一颗心才落到肚里。
柳一凡想让那一夜埋进记忆中,可他上了瘾,再无法抗拒女孩的诱惑,一次又一次往旅游点跑。柳一凡用女孩青春的身体抚慰着自己的孤寂。柳一凡觉得自己残忍而自私,他在经济上给女孩做了补偿,可这并不使他心安理得。他明白他对女孩的占有,不是他这个人,而是县长的身份。
柳一凡心里清楚,这件事是于结巴安排的。他可以瞒得了别人,但瞒不了于结巴。柳一凡有些恨他,又有些感激他。柳一凡每次去,于结巴都要汇报工作,可彼此心知肚明,谁也不说破而已。
有一天,女孩对柳一凡说她有了,柳一凡吓了一跳,不动声色地问女孩有什么要求。女孩只是哭,柳一凡想抱住女孩,最终没动。他说,做了吧,传出去不好。也许女孩仅仅是说说,可柳一凡担心,绝不能让她给他惹出麻烦。
女孩请了一个月假,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她没找柳一凡的麻烦,当然她也不敢找。柳一凡松了口气,稍稍有些歉意,他没再去找女孩,知道是该断的时候了。柳一凡给女孩弄了一个合同工,女孩有了一份较为体面的工作,两人算是划上了句号。
于结巴摸着了柳一凡的脾性。次年,又给柳一凡安排了一个姑娘。如果说过去柳一凡还有愧疚和不安,此时他已十分坦然了。他当然也进行了“补偿”,最后送这个女孩上了私立中专。如果不是李叶再次闯进柳一凡的生活中,他也许就毁在了这上面。可柳一凡最终毁在于结巴身上。
因为和于结巴的特殊关系,柳一凡过分放纵了于结巴。建旅游山庄全是于结巴一个人张罗,开工不久,于结巴给柳一凡拿来五万块钱。柳一凡很敏感,早就给自己定过一条纪律:不能被经济问题毁了。几年来,在经济问题上一直很清醒。于结巴说你先用,有了再还我。事后,柳一凡回忆这件事,不明白哪根神经犯了邪,竟没有拒绝于结巴。于结巴犯事后,自然牵扯到柳一凡。黄雄正是抓住这个机会,狠狠击了柳一凡一下,柳一凡没有还击的能力,如果不退出这个位置,等待他的肯定是可怕的结果。市科协这个归宿对柳一凡来说已是相当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