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提及韦叶。没什么理由,哪个男人喜欢把前妻挂在嘴边?如果哪个男人有这个爱好,他肯定有病。可是,韦叶撞上门了,我就不得不说她。不然,好象我被韦叶伤透了心。
我大学毕业后,分到一所县城中学。我没多大的抱负,从小就这样。初中时,老师留过一篇作文,叫《我的理想》。同学们有的说长大当科学家,有的说当工程师,最次的也要当名医生,只有我说要当电影院收票员,那样看电影就方便多了。老师念我的作文时,几个女生笑岔了气。鬼使神差的,那些有抱负的都名落孙山,我这个目光短浅的倒考上了,尽管是师范类的。
我的课讲得很棒,第一堂课就把刺头班震了。但校长给我的评价是,不是合格的教师。我性格散漫,不修边幅,而且不遵守学校纪律。没多久,校长就找我谈话了。不是我不愿改,而是改不了。一次,我的一只鞋弄丢了,只好穿着拖鞋走上讲台。校长很生气,要找我谈话,就是那一次,我瞄上了韦叶。
韦叶先我一年分到学校,我和她打过几次照面,彼此点点头而已。韦叶挺漂亮,尤其在那个县城,绝对是吸引男人眼球的。她的漂亮不是我动心的理由,而是别的。我走进校长室,韦叶正在和校长争论。我听了几句就明白了。韦叶误了一节课,占用自习时间补上了,可校长要扣她五块钱,韦叶不干。韦叶的嘴巴很利害,一会儿就把校长驳得哑口无言了。韦叶当时的样子可爱极了,我决定娶她当老婆。
我向韦叶发起了进攻。韦叶已经有了男朋友,是政府部门的。这对我不是问题,她还没结婚嘛。我没什么特别的招数,主要手段就是赖皮。我找各种理由和韦叶在一起。我说话幽默,歪点子多,和我在一起的人都很开心,韦叶也不例外。韦叶让我不要打她的主意,她只和我做普通朋友。我说这就够了,我没别的奢望。和韦叶单独在一起时,我也总是扯些不着边际的事,不让韦叶怀有戒心和防备。能够接近她,至少已成功了一半,韦叶的笑声就是证明。我用的是渗透法。人多的场合,我故意不和韦叶说话,目光和韦叶对视一下,马上闪开。我的样子像是怕人知道我和韦叶的事。我在演戏,我就是让人知道的。遮遮掩掩比轰轰烈烈更能引起他人的兴趣。果然没多久,我和韦叶的事就传到她的男友耳朵里。那家伙疑心重,任韦叶怎么解释他仍然半信半疑。韦叶把男友的话一五一十告诉我,问我怎么办。她能和我说这个,证明我已成功了三分之二。我积极给韦叶出主意,比如割腕呀,写血书呀。我一本正经,韦叶笑得鼻子都错了位。她说我又不是嫁不出去,用得着搞这么隆重吗?我说是呀,后备部队多着呢。我和韦叶密谋的过程中,我俩睡到了一起。她的男友醒悟过来,韦叶已离不开我了。
婚后,我和韦叶住在学校宿舍。除了床,就是吃饭的家什了,此外没有任何装饰。我没钱,但是我能使韦叶快乐。人活在世上为什么?不就是图个快活吗?我懒散,并不说明我没有情趣。学校东面有片草地,我经常采野花送给韦叶。一天晚上停电,我夹块毛巾被和韦叶在草地上过了大半夜。你也许很有钱,可你尝过在草地上做爱的滋味吗?肯定没有,有钱就不去这种地方了。这种快乐时光持续了半年。之后,韦叶开始了艰苦卓绝的努力。韦叶好胜心极强,什么都不甘落后。她的第一项计划是改造我。懒惰,随便,不修边幅,不求上进等等,她要铲除我的毛病。韦叶的改造好象取得了成效,有那么一阵子,周围的人都说,韦叶厉害呀,连姚飞这样的人都能制服贴。她的第二项计划是挣钱。那些新婚的小青年在宿舍住一段后,就搬出去了,只有我一住就稳下来。韦叶不高兴,那些等待结婚的教师也不高兴,学校只有一间多余的房子。有个家伙问我什么时候能腾开,我说等我当了校长以后,要是等不及就搬来一块儿住,我不在乎。韦叶却受不了,她说一年之搬内一定要搬出去,哪怕租房呢。我说何必呢,面子算他妈屁。韦叶瞪我一眼,骂我松样。
韦叶挣钱的唯一办法就是补课。占用教室是要收钱的,所以韦叶让补课生分时间段来宿舍补。学生一来,我就得躲出去。我没事干,就在街头与人下棋,棋艺还真见长。韦叶心疼每一分钱,一次因漏写一篇教案被学校扣了两块钱,她气得脸都青了。那次,她没吵过校长。我不屑在这种事上费脑筋,可不忍看着韦叶委屈,决定替她争回这口气。韦叶已经补了,学校是不该罚的。我找到校长,威胁他要不补发那两块钱,我就把他乱搞男女关系的事告诉他老婆。校长瞪着三角眼,说我血口喷人,无理取闹。我说那你就等好吧。校长女人蛮横、多妒,出名的不讲理,就算是捕风捉影的事,她也会把男人修理得尿裤子。校长恨恨地向我妥协了。我的做法有些无赖,话说回来,校长的做法就不无赖吗?韦叶问我怎么得逞的,我添油加醋一顿猛吹。韦叶承认我聪明,她开始利用我的聪明挣钱。我会修录音机、电视机、电脑一类的玩艺,我没专门学过,只是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看看书,鼓捣几下就会了。周围人家的电器有了毛病,都找我修。以前是免费的,后来就收费了。
我和韦叶的转折点是到了皮城之后。我的同学老莫极能折腾,他在皮城办了一所技校,他知道我在这方面的特长,力邀我和他一块干。老莫给的待遇挺高,我和韦叶双双辞职,投奔了老莫。我任副校长兼主讲教师,韦叶当后勤主任兼会计。
我很卖力气,学校的前途与我和韦叶的未来有着直接关系,我不敢敷衍。那几年,技校火得很,老莫的腰包迅速鼓起来。作为奖赏,那个暑假老莫特意安排我去海南旅游,说是让我休整休整。
那顶绿色遮阳帽就是我在海南陵水一个小岛上买的。午后醒来,我穿着短裤,趿着拖鞋在岛上闲逛。一个妇女突然走到我面前,说大哥走鸿运了。我吓了一跳,当时我正想韦叶。妇女说你脑门子发亮呢。我笑起来,妇女脸盘小,眼睛却出奇地大,比例失调。妇女大概以为我是被她的好话逗笑的,趁机说,这大热的天,买顶帽子戴吧,得把鸿运罩住才是。卖一顶帽子竟然费这么大的心机,我二话没说就买了。
我从海南回来,韦叶和老莫已搞得昏天黑地。我早该料到的,但我就这德性,什么也不放在心上。老莫虽然掠夺性极强,但他怎么能夺我的女人呢?韦叶没一点儿内疚,她说我胸无大志,老莫这样的男人才适合她。老莫说你再找个女人吧,钱我出。我往他脸上吐了口痰,吹着口哨出来了。
第二天,我睁开眼,韦叶已成了我的前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