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
不得不承认,庖丁的厨艺确实比小牧好得多。小牧能做到让一只山鸡外焦里嫩,庖丁还能做到外焦里嫩焦得十分平均。整只鸡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咬下去没有一丝油,肉质松软,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极品的黄金脆皮鸡。
但庖丁客栈的生意,似乎并不好。小牧有些好奇,问庖丁原因,庖丁却笑着说客人给的钱得对得起他的手艺。于是,一向注重饮食却说着君子远庖厨的儒家,便成了庖丁最大的客户。
谈事情总还是要有茶点。庖丁再一次砌好茶,缓缓地说道:“这段时间,城里往来的部队比往常多了许多,而且看番号多不是本地驻军。”
增兵?小牧微微皱眉。桑海与秦国国都并不近,又临海,受秦国管辖比较少,所以集市商业发展得十分快。但对着桑海增兵是怎么回事?照理来说,桑海临近大海,不用担心被侵略...
“秦军向桑海增兵驻防了?”雪女似乎为了引出下话,问道。
“嗯。至少两倍,而且还在持续增加。”庖丁放下水壶,一脸严肃,“并且就是这三天,府衙行馆那里更是换上了重甲兵驻守,附近的几条街都封闭了,即使白天也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众人互相看着,少羽微微皱眉,过了会缓了缓,开口:“莫非……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
是呢。在桑海这样子的临海地方,或许只有这个解释说得通。但是...为何要来桑海?
众人沉默着思考着,却听见天明一句十分开心的话:“嗯?你说,这个大人物不会是指我……”少羽狠狠瞪了她一眼,她赶紧改口,“厄……我们吧?”
叹气。这娃,没救了。墨家是叛逆,若为了迎接墨家到来,怎么可能会是这样!少羽没有接话,众人也没有理睬天明,自顾自地想着问题。
庖丁开口:“我在桑海多年,这么大阵势也还是第一次见到。”
“依我看,这个大人物应该已经到了桑海。”
小牧不参与讨论。她自顾自地想着,听着庖丁与各头领汇报情况,小牧却开始走神,拼命地想着自己记忆中的那段空白。
只是想着,便会有些微微的头疼,眼前微微泛起赤色的光。她不愿放弃,压着脑袋逼着自己继续想,却不料一阵后,眼前突然出现了那双眼睛。
她已经不再害怕,直愣愣地看着它...
讨论则的众人突然听见某物倒地的声响,往那方向望去。端木蓉正将小牧扶起,一手探着脉,一边皱着眉。见端木蓉这般表情,雪女以为出了什么事,缓缓走去:“蓉姐姐...她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这几天她状态一直不对头,有事没事晕过去,偶尔在梦中情绪会剧烈波动,似乎一直在做着噩梦。”端木蓉再次取出不知用了多少次的定心丸,“她精神一直都很虚弱...”
“蓉姑娘,不如你与雪女先前往墨家隐居点吧。”班大师抚着胡子,“你看我们弟兄这么多伤患,你们到了便可以先准备药物了。”
“也好。”端木蓉点点头,抱着小牧,打开客栈的后门,与雪女一同去了墨家的隐居点。
不说隐居点风景如何,至少山清水秀,是个养伤的好地方。几个小村子错落于山上,毫无排列规则,看得到有人挑着木桶缓缓走着。
“阿雪,是那边吧?”她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院子中的三五间草屋,“那个排列,看起来很像墨家的风格。”
“对,就是那里。”
四方形的小院子,三间屋子,杂乱地长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草,与镜湖医庄有一些相似。端木蓉挺喜欢这里,抱着小牧便往里走去。小牧睡得沉,没有丝毫声响,双眉却紧紧皱着。
屋子中置着一张床,用轻纱遮着,被木板隔开成几个小房间。端木蓉将沉睡的孩子放到床上,转身便开始准备药材。
“不先给她看看吗?”雪女有些疑惑。
“看了也没用。她似乎是被梦魇缠身,要不我去找个道士来试试?”手中拿着几支药草,端木蓉有些担心地看着眼前的孩子,问雪女。雪女失笑。
好一会,她才开口:“过几日,道家的逍遥子要来,找他帮忙如何?”
“...也好。”端木蓉点点头,看着雪女,“来帮我一下吧。”
墨家的普通弟子早已被安排到这里来,伤员有不少,医庄的弟子又所剩无几,人手紧缺。这种关键时刻,小牧居然玩诈死,端木蓉虽明白她不是有意,却仍是一阵火气上来。
那丫头什么都不与她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她做了噩梦。莫非小牧是要她去找本周公解梦来研读十年?
夕阳微斜,小牧才醒过来。觉得全身无力,她试着催动着内力,却悲剧地发现自己的内力竟又如上一回,怎么都无法使用。外面的残阳似血,她一阵心慌,往被窝中缩了缩,抱紧了被子,却被刚刚进来的雪女看见。
“小牧?你醒了?”
满眼的警惕,她四周张望着,神色中有一些惊慌,低声问道:“......这里是哪里?”
这丫头怎么了?雪女微微皱眉。小牧从未给自己看到过如此惊慌的样子,她似乎很害怕,抗拒着一切接近的事物。这种恐惧似乎会传播,看着它如此的模样,自己不觉地也慌张起来。
“这里是墨家的秘密据点。你怎么了?”
“蓉姐姐呢?”小牧继续问着,往床的内部又缩了缩。
“她正在帮受伤的弟子疗伤...我去帮你叫她来?”雪女勉强缓住声音,问道。她知道小牧是懂事的,应该不会答应下来。
不料,那孩子竟点了点头,似乎害怕得都说不出话。雪女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长相是否有那么可怕,想来却又不对。那孩子似乎做了噩梦,受了严重的惊吓。她点点头,往外走去。
噩梦并不是第一回,但却一回比一回清晰。晴朗的夜空,亮的不成样子的星月将世界照亮,海面上一片赤红,自己手中握着长剑,剑上刻着花纹,似乎是某种异兽。自己似乎是在临海之地的一处海边的悬崖。悬崖之下,海水被染成赤红色,漂浮着不同模样的尸体,自己曾经见过的龙之四子蒲牢浑身沾满血,张口死咬着鱼形态的鲲。鲲张着嘴,一口咬住蒲牢的尾处,拼命地摇着头。
异兽之间的战斗?小牧并不清楚。身后那只飞廉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尾巴轻轻地摆动着,尾部的蛇头摇晃着,嘶哑咧嘴,似乎正准备攻击。
一声破了音的“牧儿”将她唤回。她惊讶地看着眼前被自己杀死无数次的女子和她身边无数的尸体。那女子举起手,一束光化为无形剑,冲向自己。
本能没有经过自己的同意便已经化为行动,一偏身子,躲开刺向自己心脏处的剑,快速挥出自己的剑,一剑没入女子的胸口。看位置并不像是心脏,但这一剑必然也是致命的。
女子看起来十分吃惊,低声叫着自己牧儿。
这个场景,她看过多次。她并不害怕,却有些凌乱起来。她为何要杀死这个女人?自己与她有什么恩怨情仇吗?
一声奇怪的叫声在自己身后响起。她转头,看向那个飞向自己一剑砍来的人。她看清了,是个男人,三十四岁的样子。飞廉十分不屑一般,一仰头,尖角贯穿男人的身体。
这个场面,她也看过多次。飞廉一摇头,将尸体甩出。眼前的女人早已倒下,自己紧握着剑,微微开口,唤出一声“不要”,飞廉便转头看向自己,眼神中带着一丝惊讶。
那巨角刺向自己,那双眼睛中早已满满的都是杀意。她一跃,一脚踏在角的侧面,再次发力一跃而上。她跳得很高,因为飞廉在她眼中快速地缩小着,又开始放大。
剑刃砍下,巨角轻易地防御着。她不敢停下,从未用过的剑招一一使出,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些招式看起来十分凶险,却被飞廉轻易地化解。
她不知该怎么办,却仍不停地挥舞着剑刃,带起一阵阵风,随着水一波波刺向飞廉,却只是在它身上留下几道血痕,配上豹纹的身体,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却让她觉得很可怕。
身后突然被一股大力带起,右臂一阵被刺穿的痛,她吃惊地回头,看见飞廉尾上的蛇头竟咬上了自己的小臂。透过衣服,她看得到自己的右臂一阵阵发紫,甚至快速腐烂。她毫不犹豫,一挥剑斩下自己的右手,再一个圆舞,剑刃划破飞廉的喉管。她不知为何这么做。
简直就像是安排好了剧本的演出,不知为何,她竟这么想到。
最后,十分威严的男声从万物之中传来:“牧,你斩杀族人,可知错?”
她慌了,丢下剑,转身跑去。而那个声音丝毫不放松,一遍遍地陈述自己的罪行。她跑得太快,早已听不清那声音的话。光与影快速变化在这个世界中,最后化为黑白。她一阵恐慌,竟从梦中醒来。
残阳如血。全身如跑过万米一般,疼,酸,却丝毫无法动用内力来支撑。她突然觉到自己的无用虚弱,一阵害怕,紧抱住被子,虽然看见自己信任的人,却丝毫放松不下。
躺在床上,她却觉得十分心慌。蓉姐姐呢?她怎么不在?将自己抱成一个团,她颤抖着,双眼睁得老大,看着那个熟悉的人从残阳之中缓缓走出。
“小牧?又做噩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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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呃。果断脱线!不脱线叫什么同人!
嘛嘛w你们猜那个梦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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