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片刻,两人已经冲到“牛脖”处,此时,恰逢两侧金兵爬上坡来,正要阻拦,苏醒拉着黑脸大汉用力一蹬,直接从他们头顶窜了过去。
金兵吓得目瞪口呆,连最擅长的弓箭也忘记用了。
两人一连翻了数个山头,确认金兵再也无法追上,这才缓缓停了下来。
黑脸大汉虽是配合苏醒,却也跑得双腿发软,见苏醒仍如无事一般,竖着拇指由衷夸道:“想不到小兄弟年纪不大,轻功造诣却如此厉害,佩服,实是佩服!”
苏醒脸上一红,道:“大哥夸奖了。”
黑脸大汉道:“说来惭愧,大哥行营出身,马上步下勉强过得去,对轻功却一窍不通,有机会还请小兄弟指点一二。”
苏醒道:“指点谈不上,相互借鉴倒是可以的。”
“好,你说借鉴就借鉴,在下马九,不知小兄弟叫啥名字,在彭天缘帐下担任何职?”
“马九?”苏醒皱了皱眉,似觉在哪听过这个名字,想了想,道:“小弟姓宋名仁,现在只是小小信使。”
经过这么多年磨砺,苏醒自然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单纯,他将自己的姓名改作宋仁,意取“宋人”之音。
马九道:“原来是宋兄弟,凭宋兄弟这等身手,居然屈居小小信使?确实委屈你了。”
苏醒道:“其实一点不委屈,小弟轻功好,最适合送信传消息,要我做别的,可就不行了。”
马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看来你还挺易满足的,不过这样也好,多在底层历练历练,对将来总有好处。”
说话间,前面出现一幢猎屋,屋前空坪上晒着几件乡下人衣裳。
马九道:“跑了这么远的路,我已有些饿了,过去弄些吃的罢。”
还没走到门前,屋里突然窜出一条猎犬,朝着两人呲牙裂嘴冲过来。
苏醒作乞儿时没少跟狗打交道,虽说现在年龄大了,仍然对狗有着本能的恐惧,见状吓了一跳,掉头就跑,不想慌里慌张一头撞进晾着的衣裳中,连人带衣一块滚到山坡下。
狗为势利畜牲,你比它狠,它便退却,你若怕它,它越来劲。
那猎犬撇开马九,径直扑向苏醒。
虽说苏醒怕狗怕得要命,生死关头竟也顾不得许多,下意识朝那猎犬一掌击出,但听“啪”的一声,那猎犬倒着飞上空坪,四肢抽搐,头颅已被击得稀烂。
恰逢屋中出来一名大汉,一见爱犬被人打死,以为是马九干的,二话不说,操起一柄三股叉,朝着马九狠狠扑来。
马九本想去看苏醒摔得怎么样了,听到身后风声骤紧,脚底一滑,反手便是一拳。
这一拳快如闪电,“叭”的打在大汉脸上。
大汉痛呼一声,大嘴一张,连血吐出一口碎牙。
“哪里来的杂种,竟敢跑到这儿来撒野。”
正在这时,屋里相继冲出数名猎装汉子,见状气得哇哇大叫,操起武器纷纷杀奔上来。
以马九的武功,自然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问题是对方虽然鲁莽了些,到底罪不致死,马九本领再高,也不好乱来。
他知道苏醒轻功过人,叫了声:“宋兄弟快跑。”抢先朝那山下跑去。
苏醒始初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待见几名大汉凶煞恶神般扑了上来,这才“啊”了一声,跳起来跟在马九后面。
那伙猎人无故死了爱犬,同伴也被打得猪头一般,一口恶气如何咽得下去?
仗着地形熟悉,一路紧紧追来。
好在两人身手不错,不到一会,便将他们远远丢在后面。
此时的马九发如乱草,身上衣裳也被剐了好几道口子,苏醒虽然没他狼狈,却也跑得汗流夹背,尤其仍然缠在脖子上的衣裳,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禁不住哈哈大笑。
笑毕,苏醒解下那件衣裳,正要扔了,马九道:“慢着,那衣不能扔。”
苏醒道:“这是人家的衣裳,留着干啥?”
马九道:“看来,你还没从伏虎镇吸取教训,我就奇怪了,彭天缘那么精明一个人,怎就偏偏有你这样的手下?轻易相信人不说,连自我保护都不会。”
苏醒心里郁闷:那是我做贼心虚好不好,哪会想到对方居然是女真人?
当然,这话他是不会说的,道:“谁说不会保护自己了?我那是自信!反正他们也抓不住我,我想咋的就咋的,气死他们。”
“还气死他们?”马九乐了。
不过想来,这小子的轻功还真不是吹牛的,真如比起来,杜鹤大人也不一定比得过。
马九道:“我也不管你自信还是成心,反正,这身衣裳你得给我换了,这一路上到处是金兵,你不怕,我还怕呢。”
苏醒心想:“你不说,我也要换的,只是一时没想起罢了。”
看着苏醒换好衣裳,两人继续往山下走,不久,前面出现一条东西走向的大道。
两人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这条路通往哪里,正琢磨不定,一辆装满柴草的马车摇摇晃晃驶了过来。
马九伸手将车拦下,驾车老汉听他说明来意,道:“从这往西是伏虎镇,往东三十里便是临城。”
“临城?”马九脸上一喜,道,“我俩正要去临城,不知大叔去哪里?方不方便载我们一程?”
老汉道:“老朽倒是去临城的,只是,我这马车已经满了。”说着,向身后装得满满的柴垛噜了噜嘴。
马九道:“我们实在走累了,满了也得坐呢,还望大叔行行方便。”
说罢,摸出一块碎银放到老汉手中,道:“这些就算我们的雇金好了,不够,可以再加。”
老汉卖了一辈子柴,一车柴最多也就三十个铜板,这点银子够买两车了,当下眉开眼笑,道:“够了,够了,待我将柴卸下一些,保证二位坐着舒服。”
说罢,下车将柴重又装了一遍。
此时,苏醒却道:“大哥要去临城么?小弟还有要事在身,那就在此别过罢。”
马九一把拉住他:“不行,金兵还在那边候着呢,你想自投罗网?”
苏醒笑道:“大哥放心,金狗想要抓我,不会那么容易的。”
“不容易也不行。”马九语气坚决,“临城离此不过三十里,明日转来也耽搁不了多久,你我今日有缘,大哥就是想跟你痛痛快快喝上几杯,难道宋兄弟不肯赏脸?”
话已至此,苏醒也就不好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