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达便将数年来的经历简要说了一遍。
雪副教主拊掌道:“原来木春牛说的潜伏在敌人内部的功臣便是你?这可太好了,要知为了消灭这股余孽,神龙教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就是不能得手,不想到却被贤侄一人所破,真乃可喜可贺。”
木春牛便是跟随完颜宗达杀进寒梅谷的金兵头领,回去后不敢独吞功劳,当天他便派人向朝廷报告了战果,由于前方战况多是六百里加急传达,雪副教主几天前便已知道此事。
完颜宗达道:“灭了寒梅谷固然可喜,但三哥的事箭在弦上,因此我得尽快见到皇上。”
雪副教主当然知道事态严重性,沉吟了片刻,道:“杀赤颜忻为雁儿报仇如今已经不是难事,皇宫美女如云,老夫听说那赤颜氏早已失宠,皇上正要找机会踢开她,只是皇上对贤侄一家正在气头上,你若冒昧前去,只怕事未说清,反倒白白送了性命。”
完颜宗达道:“小侄正是想到这一点,所以才先来寻找雪叔叔,雪叔叔是皇上身边重臣,由您先行说服皇上,应比小侄管用得多。”
雪副教主道:“贤侄放心,此事老夫会尽力而为的。”
完颜宗达离座鞠了一躬,道:“如此小侄谢过雪叔叔了。”
雪副教主双手搀住他,道:“成与不成还不得而知,贤侄何必急于谢我?对了,你此次回来,除了此事,还有其它事情吗?”
完颜宗达道:“小侄的确还有一事恳请雪叔叔帮忙。”
雪副教主“哦”了一声,道:“有事贤侄不妨直说。”
完颜宗达道:“雪叔叔还记得小侄曾与康长老女儿康妮有过婚约的事罢?”
雪副教主心里道:当然记得,要不然,巫堂主向我说起康妮时,我也不会那么上心,毕竟,正副级对着干,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只是,我们都低估了黑木蛟想杀康妮的决心,要不是我早揣测到皇上心思,提前作了安排,那妮子此刻早就成了一坯黄士罢?
想到如此一来,康妮可能陷入到另一个麻烦,不觉长长叹了口气,道:“你们订婚的时候,老夫还去喝过你们的订婚酒,此事当然记得。”
说着故意“咦”了一声,道,“你说的另一件事,不会就是向老夫打听她的下落吧?”
完颜宗达道:“正是,不知她现在还好否?”
雪副教主脸色凝重,道:“要说犯错,这妮子犯的可不是一般的错,由于她的失误,致使我教设在郓城的纤女堂全军覆没,为此,教主怒不可遏,无论老夫如何求情,一定要将她凌迟处死。”
“凌迟处死?”完颜宗达闻言一惊,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雪副教主赶忙扶住他,道:“贤侄休要性急,老夫话还没有说完呢。”便将后来发生的事告诉了完颜宗达。
一听康妮安然无恙,完颜宗达松了口气,道:“康妮能得周全,又得多谢雪叔叔了,只不知目前她在哪里?”
雪副教主道:“这个老夫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黄龙府也就巴掌大的地方,多打听几个人应该不难找到罢。”
完颜宗达知道神龙教虽然神通广大,却还不敢过问皇上的事,也就不再勉强。
两人又寒喧了几句,完颜宗达起身告辞,雪副教主不便多留,一路将他送到山下。
望着完颜宗达愈去愈远的背影,雪副教主眉头紧锁,久久立在原地。
作为朝廷要员之一,他得感谢这个年轻人,是他阻止了花都郎君的起兵,为大金北疆赢得了暂时的安宁,但这种安宁显然难以持久,而最让他头痛的是康妮,从完颜亶一听到她的消息,便火急火燎跑到神龙教要人可以看出,这个风流天子对康妮可谓用情极深,完颜宗达想要回康妮几乎绝无可能,弄不好,甚至还有生命之忧,这也是他不敢告诉康妮在哪的原因。
不知站了多久,朦胧中,只见两条黑影从侧后坡地一前一后走了下来,仔细一看,却是两个肩背包袱扛着锄头的当地农夫。
一人道:“想不到那坟里真还有些宝物,这次咱哥俩发大财了。”
另一人道:“还好没有被人发现,否则,盗挖他人祖坟,按律当用剜刑。”
前头那人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想过好日子,冒点险也是值得的。”
原来却是两个盗墓贼。
雪副教主心事重重,懒得理会,任由两人从旁边树林走了过去,走没多远,只听走在后面的那人道:“喂,你看那儿是不是站着一个人?”
前面那人闻言一惊,赶紧伏下,道:“在哪儿,我怎没有看见?”
后面那人道:“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你没看见么?”说话间突然抡起锄头,狠狠砸在那人后脑勺上。
那人身子一挺,哼都没哼,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行凶那人惟恐一锄不能毙命,又上前补了几锄,道:“嘿嘿,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雪副教主目瞪口呆望着这一切,直到那人匆匆埋了同伴,将两个包袱合二为一背到肩上走远了,这才清醒过来,出于义愤,正要追上去杀了那人,刚一抬腿,脑中突然冒出两人的一句对话。
“人为财死,该死,我怎将那事忘了?看来,不但这起危机暂且可以消除,连那小子的命也可能得以保全了。”
想到这儿,雪副教主心情一宽,冲那盗墓贼去的方向微微一笑,道:“算你小贼走运。”说罢头也不回上山去了。
次日早朝过后,大金皇帝完颜亶刚刚回到后殿,内侍官来报神龙教雪副教主有事求见。
原来,神龙教虽由皇帝亲自掌控,名义上却只是一个民间组织,平时不允许当朝参政议事。
完颜亶知道此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赶忙叫人宣他进来。
雪副教主行礼毕,将完颜宗达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完颜亶听了,心情自然十分复杂。
完颜亶从小就非常喜欢康妮,但那时鲁国王府如日中天,只能眼睁睁看着康妮与完颜宗达订婚,后来虽然做了皇帝,但鉴于挞懒当时的权势,依然不敢轻举妄动,再后来,挞懒谋逆失败,他才向康妮提起此事,可康妮不但没答应,反而只身去了南方,就在他既沮丧又无奈时,得知她因罪被神龙教抓了回来,顿觉机不可失,马上将她保了出来,原以为她这下可以就范了,哪知却在韩先生家听到那样一番对话?
想到只要完颜宗达不死,他就可能永远无法得到康妮,不觉恨得咬牙切齿。
以他的心思,自然恨不得立即将完颜宗达抓起来处死,不过他也知道,完颜宗达并没参与谋逆,甚至还力劝父亲不要帮助蒲卢虎篡位,何况他这次不但是剿灭契丹余孽的功臣,还肩负着北疆和平的重要使命,事关江山社稷,他不能不谨慎行事。
踌躇片刻后,他向雪副教主问计,他相信这个工于心计的老家伙一定早有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