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少,我也知道你们长安堡家规甚严,不能嫖妓,”高臻道,“可我们几个也是官服在身的人,哪个允许出来嫖妓?!裴少何必在这里遮遮掩掩的?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今天喝了这一杯就是兄弟。你难道还怕老哥几个怕你这点事儿抖落出去?!”
“裴少,大家都是官场中人,平时都拘谨惯了。哥几个开个玩笑,你别介意,该玩就玩儿,好不好?”张横溪敬了杯酒。
裴惜迟皱着眉——很显然,眼前的几位大人的乐趣早已不是去狎玩自己的人,而是认认真真看他裴惜迟的笑话,可是自己为什么不是生气?而是有一种心思被撞破的赧然与不安?不可能啊,怎么会……裴惜迟又喝了一杯。他已经喝了太多,脑中渐渐乱作一团……
“张大人,高大人,”岳老板道,“我倒是觉得,这小骆驼性子强得很,裴少是不是还没把人吃个囫囵?”
裴惜迟发现了,自从坐下,这位岳老板就漫不经心地把一场酒席所有的关注点都转移到他身上,总是说一些不咸不谈的话。士农工商,商人最低微,人家岳老板可好!裴惜迟扭头望着岳老板,那位岳老板和他的小倌小岳也是一脸无畏地望着裴惜迟,还在裴惜迟的目光下来了个深吻。
“裴少?不会真是这样吧?”高臻连喝了几杯,说话都哆哆嗦嗦了,“哥几个今天说什么也要帮你!今天就要看你把这小骆驼办了!”
“裴少,今天你要是办不了那你的面子可就丢大了!”张横溪搂着身上的美女,灌了一杯。
“裴少,人都带到这牡丹坊了,还不能吃个囫囵?这也太憋屈了不是?”这瘸腿的岳老板倒是开放得很,一只粗糙的手不停抚摸着那个叫小岳的的大腿,一脸玩味地盯着正一本正经地坐着的裴惜迟。
“啪!”身旁的小骆驼站起,双拳紧紧握着。
“哎哟,这脾气还真倔,裴少,你的人你还不收拾收拾?”张横溪笑得一脸玩味。
裴惜迟起身,紧紧握了握小骆驼的拳头。喝了这么多杯,他的脑袋早已有些昏昏沉沉——他不敢否认,在座这些人的荤言荤语可能多多少少点破了他那一点旖旎的心思。他不否认,他第一次见到小骆驼就被他的相貌所惊艳,他答应赴汤蹈火地帮助他,也不可言说也有这样的原因。可是——这样突然旁逸斜出的有几分肮脏却又有几分暧昧的心思,怎么可能是他自己该有的!出身长安堡,家教甚严,怎么可能让他有这样的机会,去产生这样以前从未有过的想法?!
他答应去帮助这个人,不是因为自己将他当作弟兄来看待吗?为什么,为什么眼下自己竟然有这样几乎再也无法压制的冲动……几乎如同熊熊大火,加上这十几杯酒的浇灌,早已经灼热得令人心焦……难道仅仅是因为他的好相貌……不会,自己怎么会是这般肤浅……
昏昏黄黄的灯光中,小骆驼紧握着双拳,身体微微颤抖,却因为自己的些许抚慰而渐渐恢复了平静。虽然看不到那一双纯粹到令人屏息的眼睛,可是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白皙的皮肤,有些单薄的身体,不知道会不会也让人为之悸动……不知道怎么了,这一切竟然真的让人产生了那些旖旎却又有些不可思议的心思……是酒,一定是喝了太多酒……不如就这样,在这些哄笑中满足了自己,小骆驼也不会生气,因为自己真的醉了……
裴惜迟突然猛地用力,抱起小骆驼的腰,用蛮力把他死死地压在自己的怀里。小骆驼一个踉跄,几乎没站稳,他完全没料到裴惜迟这样粗鲁的举动。他看不到裴惜迟的神色,他不知道他是做戏是愤怒还是在劝自己这样的举动太过冲动?突然力道十足的拉扯几乎不是这个裴家大公子的所为!
裴惜迟轻轻俯下身,就着小骆驼微张的唇,突然吻了上去,双唇相接。一定是酒的缘故吧,分明是第一次,竟然完全没有该有的胆怯与不安,而是尽力凭着血液里沸腾的本能横冲直撞,完全没有柔情蜜意地撕咬着,逡巡着……而身下的小骆驼似乎已经呆住了,身体不再有微微的颤动,而是僵硬到已经忘记了反抗……任凭裴惜迟搂住他的腰,解开他穿着的他穿过的衣服,不安分的手一直向下探寻,有些用力地抚摸着什么……
一旁的众人早已经顾不得和自己怀里的美人们亲热,而是正襟危坐地欣赏这一出好春宫……
“咳咳,”一旁的张横溪先回过神来,“好了好了,我们各自回房吧,别打搅人家裴少的好事。”
“是是,”高臻连忙拱手,“裴少马到成功!”
岳老板一瘸一拐:“裴少旗开得胜!”
众人各自搂着各自的美人回房去了。
原本喧闹的雅间突然一片阒静,只有裴惜迟略带粗重的呼吸和布料的摩擦声……
“好了!”小骆驼猛地起身,都是习武之人,突然发力的力道也足以把裴惜迟从他身上摔到地上去。
裴惜迟似乎这才憬悟过来,看着整理着自己已经凌乱的衣服的这个少年,决堤的理智一点点恢复正常——自己今天到底干了什么啊?!只不过喝了几杯,竟然对一个男人动了那样的心思?!还在那么多人面前……自己一定是疯了吧?眼前这个人不是小倌,甚至不是卑躬屈膝的人啊!他的眼神一直硬硬的,武功也很高……他叫乌苏慕,我叫他小骆驼,他是身负重任的啊……怎么会……
裴惜迟什么也没说,或者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伸手解开了小骆驼眼睛上盖住的布。而小骆驼第一眼就看到了原本芝兰玉树,丰神俊朗的裴大少爷因为****而仍然绯红的脸颊和那种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的尴尬。他也没有说话,而是径直向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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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过半,原本喧闹的东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静。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仰头便是万千繁星,夜凉如水。
不知道小骆驼是否生气了,他只是走在前面,走得不快,却也不慢。而裴惜迟一直跟在后面,幽暗的街市只听见二人的脚步声。
“小骆驼,我……”裴惜迟突然开口,有些事情,总是需要说清楚。
“好了,”小骆驼忽然转过头来,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内心的起伏,“就当今晚的事情从没发生过吧。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我……”裴惜迟想说什么。
小骆驼的眼神很镇定,一双水色中毫无波澜:“我很感激你愿意帮助我。今天的事情我会马上忘记的,我只当你醉酒把我当成了别的什么人。好了,走吧,明天就是七宝台会了。”
醉酒把他当成了别的什么人?……可是,真的没有啊……裴惜迟只是看着小骆驼独自走进东都浓重的黑暗之中,心中仿佛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