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自尊不会允许自己趁虚而入，更何况现在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已经等了四年了，再多等几年，何妨？
小言有些失落，整个人都窝进了沙发椅里。她不清楚这种失落是缘何而起，是因为他的否认？还是因为别的些什么？她的心思不该还留在莫易那里么……怎么这会儿就飘到了季冷这儿呢？
油然而生的罪恶感替代了不明就里的失落，不禁让她敛了探究的心思。
“其实那夜过后，我想了很多办法找你，几乎翻遍了整个佛罗伦萨，可是没能找到你。”季冷见她如此，岔开话题，淡淡地说，“因为公司的事，我只能暂且搁置，没想到再见你是在《八娱》上。”
“你也看到《八娱》了？”小言吃惊地问。
季冷略略点头，“《八娱》的国际版，谢文哲送来的。”
“你和谢文哲……”她问得很小心。她总感觉季冷和谢文哲原就是认识的，从上次暖房里，森任的话语中，她可以感觉出一二。
“谢文哲入狱和我有关。他残废的右手，也和我有关。”
小言听着，怪里怪气地“哦”了一声。
“关于谢文哲……我说过我会处理的。你保护好你自己就可以。不论两个月之后你是决定复出还是继续隐居，我都会支持你，陪着你。”他握上她的手，目光坚定而闪亮，灰色的眸子犹如光泽的宝石，漂亮得让她移不开眼睛，“小言，你以前的确有过精神病史，但是你已经全好了！牢牢记住这一点！不要去听谢文哲的挑衅，他早晚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宫小言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木讷地点头。她好像听懂了季冷的话，又好像没有完全听懂。心坎上，有什么正在发酵，不明白这一股股涌上脑海的气体是什么。
懵懵懂懂地跟着他上了车，他没载她去其他地方，直接回了海边别墅。一路上车厢内一片静默，小言愣愣地注视着窗外，风从她脸上拂过，她竟然不觉得冷。
银色莲花已经转入别墅的车库，她忽然说：“我想去沙滩走走。”她现在需要好好想想，想想他的这席话。
“那别在外面呆太久了，天气冷。我还有公事要处理，就不陪你了。”季冷明白她的心思，照例关照道。
小言点头，转身往沙滩走去。
推开别墅的门，季冷的视线被餐桌上的灰色快递包装吸引了。他随手拆开，一本最新期的《八娱》闯进了瞳仁。粗粗翻阅了一下，并没有关于小言和莫易的新闻，倒是有一则关于谢文哲公司再次开始甄选新男主角的消息，为期半年。
他把杂志扔在一边，不太愿意深究寄杂志人的用意。关上书房的门，挂了个长途给佛罗伦萨的露露，询问关于收购《八娱》的进程。
“季董，收购的事情进行地不顺利。《八娱》很大一部分股份不在佛罗伦萨境内。这其实是家合资公司，虽然主刊在佛罗伦萨，可是大老板却是外国人。”露露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季冷也对《八娱》的复杂情势判断失误了。
匆匆收了线，季冷陷入了沉默。一路发展过来的情形清楚地在他脑子里一幕幕闪过。一定！一定在某处藏着关于《八娱》的点滴信息。这本忽然闯入他们视野的八卦杂志，如果是有人存心安排设计希望他们中的谁注意的话，不可能一点讯息也没有的……
他蹙起浓眉，闭着眼睛，右手捏着鼻梁按摩着。大脑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大量的信息从他脑子里掠过，忽然记忆就卡在了谢文哲给他的那份合同这里。
他猛地睁开眼睛，在书柜里翻找着。这份合同他也一并带了过来，虽然觉得暂时用不到，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带过来了。
透过不厚的封面，他依然可以看见第二页上若隐若现的几个字。竖着排列的，用粗体强调过的……谢文哲的野心……
他这是在向他讨债么？
挖苦地提提嘴角，他仔细将这份合同由头至尾看了一遍。很常规的合同范本，并没有什么字眼问题可挖，也没有漏洞可以找。但是一字一句，甚至是空格，季冷都能感受到谢文哲心中对他的恨意。
他收起合同，暂且否认了它与《八娱》的关系。总之，《八娱》并不是一本简单的杂志。这事儿，他要认真地好好想想。
耳尖的他听见了门锁开启的声音，该是小言回来了。
他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绪，迎出了门。
小言似乎还有些闷，他浅浅一笑，替她倒了一杯茶。
“能跟我说说，你回来以后的生活么？”季冷见她的脸上少了困惑，率先挑起话题。他也好想知道，她和莫易是怎么认识的。
小言接过长长的玻璃茶杯，和他一起坐上柔软的沙发。壁炉已经被点燃，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想该如何开口。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突然问：“那你先回答我，三年前，是你把谢文哲弄进监狱的么？”
季冷没有否认，爽快地点头。看来，她是想通了。
“是我假装和他合作生意，收集了他非法融资的证据，举报了他。”
“为什么？”
“不说行么？”
小言沉眼望他，点头算是绕过他。她缓缓地开始叙述那夜后，她回到国内的事，包括持续的沉默，包括在片场看见莫易，包括莫易的悉心照顾，包括他想要成为她的男朋友……
叙述过程中，小言始终用一种很淡的神情透过窗户，远远地望着窗外的海边。浅蓝色的海岸线里仿佛掺杂了一丝阴沉，带着灰色的迷雾和土黄的沙土，彷如淋到雨的小鸟一般，不再轻盈。
小言一直说了很久很久，他偷偷打量她，眼底带笑，继续耐心地听她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