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卫喜欢把自己的床放在在建楼的顶楼楼板上,只要不刮风下雨,红卫都要扯掉活动板房的顶,躺在床上看满天的星星。打小红卫就喜欢露宿,夏天的夜晚嬉戏累了,湖滩上找条船往船板上一仰就躺到日出。冬天的夜晚爬到草垛顶上,看村上人家的灯火一盏盏灭了,自己往草垛里越陷越深,醒来时已在垛心。红卫的家人也习惯了他这种习性,本来乡下人家的小孩就多,当小猫小狗一样养着,只有吃饭时饭桌上少了人头,才会在巷子里喊,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了。
从挖基槽开始,红卫就催着喊,老子急着到楼顶上看星星了,这实际上是在催进度,工人们都卖力地干活,等到老板真的在楼顶的水泥板上搭上活动房,大伙就眼巴巴地盼着老板发奖励。你别以为老板的奖励是钞票,不是,是塑料女娃。那些塑料人儿长得一个个比电影明星还明星,电一插,气一充,该紧的地方紧,该软的地方软,该湿的地方湿,大老爷们可着劲儿造,也不会把你推下马去。唯一的缺点是不像家里的娘们经久耐用,不知道是因为老板买来的是伪劣产品,
还是因为蹩足了劲的工人们顾不上怜香惜玉,用不了多久塑料娃娃们就会集体罢工。工人们叹口气,只有期待老板新一轮的奖励。拾垃圾的老头老太在红卫的工地上常常有意外的惊喜,即使是断胳膊少腿的塑料娃娃,也比矿泉水瓶子卖出几倍的钱,别小看红卫这一招,好多手艺好活儿棒的工人投奔红卫暗中就是奔着它,它可比洗头房的小姐省钱省事多了。
都说红卫是一个粗枝大叶的人,其实哪一棵能长得叶茂的树都根深,那地底下的根系说不定能穿得过针眼。红卫喜欢把一沓沓的现金放在包中,在所有的饭桌上都抢着付帐,零钱从来都不用找。红卫永远是一身名牌,尽管搭配上可能会露出一些牛头不对马嘴的破绽,但这影响不了他款爷的形象。当别的施工队长还在考虑买不买桑塔那的时侯,红卫已经贷款购车坐上了奔驰。你千万不要以为红卫是浪费钱财,跟人民币过不去,任何一家甲方都得看看施工队的实力,或者说看看施工队长是乐为哥们共同谋利益的大料还是抠屁眼吮指头的小农。红卫在业内的作派往往能受到甲方的青睐,甚至与大师兄东牛竞标时也能把实力强他几倍的东牛挤兑得落荒而败。红卫的名言是,酒,当它是水,钱,当它是纸,女人,当她是塑料人儿。倘若红卫想争的标,别人让一个点,红卫眼睛眨都不眨,说,我让几个点,你甲方说了算。你别担心红卫会做赔本的买卖,用红卫的话说,人与人都是处感情处出哥们的,工程开工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二年三年,一块儿喝酒打牌,一块儿唱歌洗澡,他能眼睁睁看着你蚀得裤子没裆?没有的事。
说起来孙霞认识红卫,还是红卫的女人介绍的。她俩是瑜珈班的同学,红卫对内的策略是“包大奶”,女人不是喜欢花钱吗,做美容买衣服,红卫的女人还向他提出买一辆车。红卫无条件接受,女人你得让她有事忙活,她自己有事折腾,就没有时间来折腾你。可孙霞这个女人硬是有能耐,居然和红卫的女人结了“姊妹”,居然忽悠得红卫的女人帮她向红卫推销钢材。孙霞成了红卫家的常客,红卫难得在家呆个半晌片刻,还是少不了能碰到。红卫不喜欢女人插手工程上的事,红卫心里冷笑着,一句话就让女人闭了嘴。这工地上的钢材给谁做都行,只是我资金紧张,货款没有三五年怕付不清。
两年前的一天下午,红卫在楼顶上发愣,天上没有星星,只有冬天半死不活的太阳,像是红卫当时的心境。红卫缠上了师大的一位女生,追这位女生红卫可是长线投入,几个月来再忙再累红卫都晚上十点去图书馆接这个女孩回宿舍,星期天坚持陪吃陪喝陪玩,送礼是从手机送到笔记本电脑,终于将鱼儿钓上了钩。红卫到最豪华的五星宾馆开了房间,俩人从黑夜到早晨,又从早晨到黑夜,红卫嘴里念念有词,每个回合都念叨一个不同的词,金鹰,银都,德基,女孩在身下听不懂,说你说什么呢,红卫说这是我老家方言里的爱称。其实这些都是红卫曾经为女孩大把花费的商城,只怪为女孩购物的商家和次数太多,红卫忙得连吃饭也顾不上出门,打电话让宾馆餐厅送餐。红卫嘴上自夸英勇善战,其实是背地里偷偷服了伟哥。女孩走了,红卫在宾馆睡得天昏地暗,可醒来洗澡时发现自己那玩意儿火辣辣痛,红卫不喜欢带套,觉得折腾了半天原来是跟橡胶皮较劲,伤自尊。红卫安慰自己,就是一挺机关枪打长了枪管也会发红发烫,何况这肉棍儿。可细一看,那玩意儿上居然长了一个泡儿出来,红卫傻了,匆匆退了房去买了几本医学书籍,打算到楼顶上自学成材。红卫关了门在宿舍刻苦钻研,理论联系实践,结果始终是似是而非。红卫难以想象,现在的女大学生也赶上了这时髦病,看上去玉质琼面,内地里却肮脏成疽。想打电话问个究竟,却又怕是自己从别处传染来的,弄巧成拙。懊恼万分,一提裤子,就走出宿舍在楼顶上呆坐。
红卫想不到孙霞这时会来到他工地上,孙霞显然是从楼梯上一步步攀登而来的,停步就摘下安全帽不住地扇凉,脸上红朴朴的,腮上的长发已有几缕被汗水粘住。红卫没心情,却又不能不招呼,说你怎么来了,孙霞说,你隔壁的施工队是我的客户,顺路上我妹夫这里来参观参观。红卫将她引进屋里,挪步给她泡茶。孙霞忽然笑出声来,红卫心里一惊,糟糕,桌上那几本有关性病的书还没收拾起,孙霞说,难道我妹夫还靠这塑料娃娃解决事儿,红卫转过脸,孙霞正指着墙角赤身裸体的人儿捂嘴而笑。红卫说,不至于,那是给工人发剩下来的奖品,人性化体现。红卫赶紧上前想将那塑料人儿藏起,可又无从可藏,那塑料人儿脸对着他一脸媚笑。红卫只得作罢,要紧的是得收起桌上的书本,孙霞说,别瞒头藏尾了,我都看到了。红卫说,你看到什么了。孙霞紧走几步关上宿舍门,说,看到这书,看到你走路的架势。红卫一时窘得无语。
孙霞说,脱,脱下来让我检查一下。
红卫说,你做过教师,又没有做过医生。
孙霞说,我辞职进省城后,第一个工作就是在私人诊所做护士。
红卫僵持着,不动手。
孙霞说,我现在讨这口饭吃,经历得难道少吗。
孙霞说得真诚,红卫有几分犹豫。孙霞说,我是你女人的姐,就是你的姐。红卫还在迟疑,孙霞已解开他的裤带,红卫又窘又羞,那家伙耷拉着脑袋,让红卫恨铁不成钢。孙霞捉摸一番,说,没事,只是作业多了,磨擦起的水泡。红卫说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孙霞说你莫非还要我跟它操练一回,用我的身体来作担保,你不看看它现在的熊样,孙霞红着脸看红卫一眼,那眼神让红卫不能抵挡,像是莱农看见了地里的一截烂黄瓜,就在这一刻,红卫下定决心,必须让这个女人有一天在自己身下干得她喊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睬,才能嬴回今天失掉的男人尊严。
红卫没吹牛,没到一个星期,红卫说到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