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妃薄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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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羚羊迁徙

彼时的黑龙国冬季,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冰封河面,这时间过得便就悠长而又寂寥。一日,轩辕悲凉心血来潮,想去俘虏大营去瞧瞧这个独孤仪龙信中提及的特别俘虏,他披上大氅,就着风雪,便直往宫后一处军营而来。只见远处的兵营,那地上还是泛有点点青绿,在这漫天的风雪中,这些个野草,还是倔强地钻出泥土,强硬地要给这黄土地染上一抹眼色!再瞧瞧远处灰蒙的天空,时不时地有苍鹰低低从雪地上飞过,像是寻着这躲在雪地下的野兔灰鼠!

他大步疾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俘虏营。转到连营的后面,有一处单独的木屋,外间自是天寒地冻,守卫人道地给这木屋里端来一盆木炭!轩辕悲凉推开门,便大步走到木屋里面。木屋铁笼里关着的人此时正处于冥想状,听到外间有响声,不禁警觉了起来,他瞪着藏蓝的眼睛,看着木门被推开。轩辕悲凉打量了这四周,对着笼中之人,说道:“近日天寒,无事便来瞧瞧那你!看来你在这个笼中,倒是呆的惬意!”笼中之人将双手握着铁笼,口中说道:“既已兵败,你要杀便杀!不必费这般口舌!”轩辕悲凉道:“我欣赏你的骨气!但是我劝你不必就死!你怎知,日后你不会从这牢笼里出去?”

独孤夷青听了,叹道:“你怎会如此的好心!我出兵讨伐你的城池,你既然能够活捉与我,又怎还会放了我?你不知道放虎归山的道理?”轩辕悲凉听了不由想笑,他看了看盆里爆燃的木炭,说道:“我怎么不能就先活捉了你,然后再放了你?诸葛亮还七擒孟获呢,我就不能捉你个十次八次的?”独孤夷青了,便道:“士可杀不可辱!我劝你还是早些将我杀了罢!还省了你费钱费力地养着我!”

轩辕悲凉听了,哈哈大笑道:“此话果然有趣!不过我惜你是个人才!你若是愿意归顺我,我便会将你放了,还你自由!你若不愿意归顺与我,我便将你继续放在这笼中,做个现成的活靶子!日日供人来观赏!你可愿意?”笼中之人听了,并不多言,只是口中哼了一声。

轩辕悲凉便道:“你对我还有价值,所以我不会取你性命!你既然愿意做笼中之兽,那么就继续做着好了!”说罢,便出了这木门,对着看守的将领说道:“好生看管他,你可知他一个人可抵得过十座城池!”那将领听了,立刻躬身向轩辕悲凉行礼。

过了几日,这大雪渐渐地停了,风也住了,空中出现了一轮红日!难得天晴,轩辕悲凉不由兴起,在处理完一些公事后,信步就来到了东方茱萸的屋子里,他本想就直接进去,想想还是住了步子,在门外敲门而道:“东方姑娘,东方姑娘,你在里面么?”东方茱萸见雪停了,本欲想趁此浆洗些衣物,听得门外是轩辕悲凉的声音,便看门让他进来。

还没等她发言,轩辕悲凉便率先说道:“天晴了!我不是答应过你,带你去高原狩猎,看看那羚羊的么!来,我今日无事,现在就带你去瞧瞧!”

说着,便上前拉住她的手儿,自己冰凉的手心陡然地被轩辕悲凉温暖的大手一握,心儿不由地一颤,可是轩辕悲凉却浑然不觉,携了她,并肩出了宫殿,(看得这宫外驻守着的将士自是大骇)来到一处栓马的地方。轩辕悲凉解开缰绳,取出鞭子,当着那些个将士的面儿,就将东方茱萸抱在了马上!东方茱萸大惊,口中直说:“放我下来,我不会骑马!”轩辕悲凉摇了摇头,便也接着翻身上了马,将她抱在自己身前,二人同乘一马,身躯自是亲密无间。东方茱萸顿时觉得脸上绯红。轩辕悲凉却在她背后说道:“休要乱动,待会出了这里,到了原上,我可要快马加鞭了!”

二人在驻守将士的注目礼中,早就已经在马儿扬起的残雪和尘土中,扬长而去数里!又行了数十里路,轩辕悲凉渐渐放慢了速度!越过一个湛蓝的湖,走过一片高大的胡杨林,再走过一条驿道,展现在东方茱萸面前的便是那壮观的高原了!高原很宽阔很空旷,并非书上所写的那般苍凉雄浑!自是她一路从南国到北国,还都没有见过如此阔大的高原!心里不禁有些敬畏!

轩辕悲凉在她身后说道:“是不是内心很有感慨?见了这壮阔的高原,便觉得自己是何等的渺小了?”东方茱萸便叹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里虽不是大漠,但是我已经觉出这都是一样的壮观了!”说着便对轩辕悲凉道:“放我下来罢!我要下马!”轩辕悲凉却道:“不行!待会一群群的羚羊窜来的时候,会将你踩成肉泥的!待这成群结队的羚羊迁徙之后,我在将那几只走在后面的,选取其中一只肥大的,一箭射了来,带回宫里去!”

东方茱萸便在马上悲叹道:“羚羊迁徙,与人这般可怕,你为何要将我带了来?”轩辕悲凉听了,便在她耳边低低说道:“是吗?我以为你本是喜欢看的!我们黑龙国的人,无人不喜欢看羚羊迁徙!”说罢,便面露惆怅之色,他又苦笑道:“是了!我竟忘了,你是个汉人!自是不喜这般威武雄壮的!”东方茱萸摇头道:“不是!无人不喜欢威武雄壮!自是我从没见过,心中一时惧怕,或许,真的亲见了,便是另外一回事儿了!”轩辕悲凉听了,便在后鼓励道:“东方姑娘,你若是亲见了,你一定会喜欢上的!”

不多时,只见前方隐隐有踏步的巨响声,裹着这雪泥,沉沉传来。东方茱萸不由疑惑地回了头,用征询的目光看着轩辕悲凉,轩辕悲凉便点头示意,驾起马儿,将马藏在一处隐蔽的地带。在她身后说道:“姑娘,待会可不要害怕惊讶!”东方茱萸不解,她问道:“为何羚羊一定要迁徙?”

轩辕悲凉道:“这些羚羊迁徙,大都是为着到五道梁交配,然后再去卓乃湖产羔!小部分是为了更肥美的草地!这是他们的生物本能!每年的这个时候,大雪之后,那远在大漠之外,他们赖以生存的可可南里湖便开始进入一年一度的苦水期!因着这极端的天气,为赶着去寻交配地生存和繁衍,所以就要急急赶着迁徙了!”轩辕悲凉说的是一本正经,可是在东方茱萸听来,这些羚羊竟是赶着去交配的,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轩辕悲凉话音刚落,只见面前原本寂寥的荒原,随着这奔腾的脚步声,在他们面前,霎时就出现了一只只前后排列有序的羚羊!他们皮毛黑中泛黄,头上长着长长的两只角,身躯灵活矫健,四肢不停跳跃行走,领头的是一只威武壮硕的公羊,在他的带领下,这只迁徙的大军显得极有秩序。东方茱萸看得自是目不转睛!她回头问轩辕悲凉:“它们要走多远?”

轩辕悲凉道:“这一去自是数千里!羚羊从来都是不惧路途的遥远的!不管这条路上出现了怎样的变故,不管是打仗还是杀戮,他们都会义无反顾地奔走在这可可南里的荒原上!”东方茱萸叹道:“如此看来,竟是人不若羊!”轩辕悲凉便道:“可是羚羊也若人,他们自是赶着去交配的,那么这一路,定是充满了雄性公羊之间,为争夺雌性母羊而进行的决斗!文雅些的还好,有些暴躁的,可是要举起角抢夺一番了!”东方茱萸便道:“这迁徙之路还充满血腥!我可是觉得这羊就更和人一样了!嗯,和你们黑龙国的羌人一样!”

轩辕悲凉听了,口中笑道:“你难道是我抢来的吗?我们羌人好斗是不假,但是我们羌人重情重义!不似你们汉人奸滑狡诈!”这话刚一说完,他便觉得自己说重了,东方茱萸却是不以为然道:“哪里都有奸人和好人!这是不分种族的!”她又回了头对着轩辕悲凉道:“能不能让我从马背上下来?我现在坐的全身怪酸疼的!”轩辕悲凉应了,反正远处那些羚羊已经渐渐就要走远,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之羊,不足为惧!当下便说道:“好!我也下马歇歇!去寻找可心的猎物!”

他将东方茱萸从马上抱了下来,东方茱萸见自己和他这般亲密,心中自是觉得说不出的感觉!待下了马,她便伸伸胳膊腿脚,舒展舒展身子,见那前方被羚羊卷起的灰尘已是越来越小,便对着轩辕悲凉道:“你真的要在此狩猎?”轩辕悲凉墨黑的眼睛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似乎在搜寻合适的猎物,听了她的话,并不看他,只是说道:“这是自然!否则我为什么带你来?”东方茱萸见他如此认真专注,只得低声说道:“那你可瞧见了可心的没有?”

轩辕悲凉的目光中忽地有了一丝光彩,他忽然回过头来,在东方茱萸还没有回神之际,便一把将她又抱上马背,自己也紧跟着坐在她前边!东方茱萸便吓得抱住他的背,口中惊呼道:“你做什么?”轩辕悲凉笑道:“我改主意了!与其我将你丢在这,一人去狩猎,还不如你也坐在马上,看着我狩猎就是!待会我要骑马,你只管抱住我便是!”只见轩辕悲凉从背后取出弩箭,目光冷峻,朝前几步,瞄准了一只肥壮的母羊!那蹒跚而走的目光警惕,已是看到了轩辕悲凉的射过来的弩箭,那母羊的脚步停了停,突然冲他前行两步,两条前腿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轩辕悲凉自是觉得奇怪,待走近了一瞧,发现这只母羊的眼中竟然流出了泪。东方茱萸在他身后,已是觉察出了一异样,问道:“怎么,猎物在前,你倒不是捉了?”轩辕悲凉便收了弩箭,将东方茱萸从马上抱了下来。东方茱萸便循着轩辕悲凉的目光,朝前看去,只见前面,一只肥大的母羊,前腿朝他们直直跪了下来,东方茱萸的心儿倒是一软,对着轩辕悲凉说道:“这天上的鸟,地上的鼠,都是通人性的!你看,这只羊都朝你跪下了,可见它是知道这生死的!不如……”轩辕悲凉听了,心中也有点犹豫,可他是来狩猎的,不备羚羊的悲悯打动也是情理之中,他重又举起弩箭,准备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