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是边走边对着郦国的百姓跪拜,口中不停地呜咽哭泣!此时,狂风又大起,东方重嘉全身无遮挡之物,大雪简直要将这些人都埋城雪人一般!独孤仪龙默默对着公孙白驹道:“给他们备伞!这些人,并不全是废物!其中有好些人是辞赋金石琴棋大家!来日将他们都囚禁到雍城,发挥其所长,为朕所用!”公孙白驹听了,便吩咐手下将士给这些人每人一顶蓑衣斗笠!这些个举动,反而更是勾起了郦国百姓们心中对东方重嘉的复杂情感!曾经在很多郦国百姓的心目中,东方重嘉就代表了郦国,他很长时间内自是郦国的象征!如今,象征已倒,国即将不再,这……
东方重嘉这番举动甚是奏效,这下人群中再无人前去投掷那些个文臣了!伴随着东方重嘉的呜咽,伴随着人群中那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哭,这下子,郦国的百姓们都不禁纷纷掩面大哭!有的蹲在地上哭,有的互相抱住了哭,有的干脆就躺在地上打滚干嚎!不过点燃一枝香的功夫,郦国的百姓们便就大变了!从先前的好奇观望,到现在的流泪嚎哭……
公孙白驹悄悄问道:“皇上,您看……”独孤仪龙皱了皱眉头道:“无妨!且让他们哭个够罢!就像刚生下来到孩童,离开母亲的脐带,一时恍惚不安,总是要哭上一阵子的!与我们无碍!”果然,这些百姓们哭够了,竟也渐渐平息了下来。毕竟,现在平静的日子正是他们想要的!此时,空中的风儿也小了,雪花也停了,冰雹也不下了!这些‘肉袒负荆’的大臣们在东方重嘉的带领下,继续挪着步子王前走儿。
到了桥头,东方重嘉抬起头,拂过脸上的雪花,将皇后拉在自己身边,双手高举过玉玺,捧在头顶,跪下对着独孤仪龙道:“亡国之君东方重嘉,带了昔日旧臣,献过玉玺,前来向虢国皇上投诚!以表诚心!”人群此时全都沉寂一片,表情还是忍不住的凝重悲愤,听着东方重嘉之言!独孤仪龙见了玉玺,微微颔首,说道:“你还算守信!”说着,便命王前接过沉沉的玉玺!东方重嘉此时很平静,他对着独孤仪龙又道:“亡国之君,玉玺已献,还有一事相求!”
独孤仪龙咋马上昂然道:“但说无妨!”东方重嘉哀哀道:“此番战事,自是我一人引之而起!所以我恳求皇上,务必不要伤害我百姓一人!我到了虢国,无论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此言一出,人群中又发出一阵呜咽。独孤仪龙便顺坡下驴道:“这是自然!毋须你多言!朕待这郦国的百姓,便也如同虢国的百姓一样!”东方重嘉听了,便放了心,拉着皇后的手儿,回头对着这些个大臣,朝着独孤仪龙道:“玉玺已献!还请皇上将我们囚了去罢!”
此时,人群中发出微微的骚乱,公孙白驹便命白玉桥各处的士兵,严防把守!独孤仪龙对了东方重嘉道:“囚车却是已备好!尔等却是可以上车了!你们如有家眷,不妨各自交代一番!”独孤仪龙昂扬在马上,对着呈包围之势的郦国百姓,大声说道:“百姓们,你们是要一个江河日下的郦国,还是要一个新生的郦国?”人群激动了,纷纷说道:“当然是要一个新生的郦国,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姓虢?”这些话,独孤仪龙已是听见了,王前和公孙白驹听了,心内很紧张,看着阴沉着脸色的独孤仪龙!
只见独孤仪龙沉吟半响,又大声说道:“哪里有富裕自有公平,哪里就是你们的国家!又何须执着与姓郦姓虢?”此言一出,满城皆惊!继而,是长长的沉默!片刻却是经久不息的掌声!独孤仪龙此举,初步得到了人心!就在他为即将一统天下,踌躇满志时,耳边恍惚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可惜啊可惜,独孤仪龙,纵然你能赢得整个天下,却依旧得不到一个女子的心!你将她的父亲囚了回去,内心可有丝丝愧疚不安?”独孤仪龙听了,马上四顾相看,心中在沉沉问道:是谁?是谁在说话?他想寻找说话女子的身影,可是环顾四周,全是欢呼的人群,和徐徐的囚车,哪里有什么人影?
东方重嘉和这些个昔日的旧臣,重又穿好衣服,拔掉背上插着的木牌,跟在独孤仪龙身后,坐上驶往虢国的马车。东方重嘉和皇后坐在一处,皇后痴呆地看着陌生的前方,看着东方重嘉问道:“我这是要到哪里去?你又是谁?为何要跟我坐在一处?可是奇怪?”
东方重嘉知她因着二个儿子的死,脑里自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东方重嘉便握着她的手,温柔说道:“慧心,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咱们成亲已是二十余年了!孩子都有三个了!从来便是恩爱如初!慧心,你可还记得,你在我面前低头弹奏的那曲《鹧鸪天》,我就是因着那首曲子,开始喜欢上你的!”
皇后听了,眸子中似有一丝的躲闪,她喃喃问道:“是么,我居然会弹曲子?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你方才说咱们成亲已有二十余年,可是咱们的孩子到哪里去了?怎么不见呢?”东方重嘉听了,心中划过一阵痛苦的叹息,他握着慧心的手,沉痛说道:“慧心,咱们是有三个孩子,可是其中两个因为……生病去世了!所以如今只剩下了一个!”皇后听了,便茫然地问东方重嘉:“那么,咱们剩下的那个孩子可往哪里去了?”
东方重嘉听了,心中好一阵难过,便说道:“如今我也不知他往哪里去了?不过,这个孩子很聪明,我从不担心!他一定会好好地出现在我的面前的!”皇后听了,却嘟囔道:“可是,我现在就想见到我的孩子!我现在就想见到!”东方重嘉只得安慰道:“慧心!孩子自会回来的!哦,我想起来了,他现在在一个地方学武练剑呢!”皇后听了,马上又问道“不嘛不嘛,我现在就要去看他!”
东方重嘉安慰道:“慧心,你若是去看他,岂不是打扰了他学习么?他学习若是没有进步,可是会怪你的!”皇后被东方重嘉这样一击,便眨巴着眼睛,喃喃说道:“是这样的么?真是这样的么?”东方重嘉便重重地朝他点头,说道:“慧心,却是如此!你看,我们也在这马车上走了半日,你该说很累了罢!”东方重嘉乘坐的马车,好在还暖和,车子外的冷风自是不会吹进一点儿,靠在车里睡觉倒也自是暖和。皇后折腾了半天,也却是累了,她将头靠在东方重嘉的胳膊上,便就沉沉睡去。
可是东方重嘉却是没有丝毫的睡意!这徐徐的马车行驶了百余里,到了天黑之时,便就到了这波涛滚滚的渭水河岸。皇后自是在马车里沉沉地睡着。东方重嘉掀开马车中的帘子,看着车马徐徐走上了渡船。跟着东方重嘉的那些老臣全都沉沉在马车睡去。只有东方重嘉下了马车,走在和渡船上,冷风袭来,吹得他衣衫发抖!他脑子里忽地想起了自己的女儿,自己并不熟悉的女儿。
想来,自己命她和亲虢国时,她一个人上了这渡船后,心中一定在沉沉地恨着自己罢!这些个漫长的日子,不知她是怎么熬过来的?东方重嘉的心中充满了浓浓的负罪感。想来,待渡船上了岸之后,再过些时辰,是不是自己就可以见到女儿了?可想到此,东方重嘉的心情并不欣喜,反而是说不出的难过!如今国破家亡,自己在异乡和女儿相见,反而更有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之感!
独孤仪龙早已下马,他在渡船的另一侧默默看着东方重嘉!眸子中也充满了复杂的神色!自己该告诉他,他的女儿早就不在人世了吗?可是想到此人,正是自己悲惨童年的缔造者,心中一时又充满了仇恨!看着如今的东方重嘉,在经历了此番亡国后,双鬓已经斑白,看着也着实可怜!一时心中竟动起了恻隐之心!独孤仪龙便在心中念道:难道你真的要开始宽恕他了么,想想你的母妃,想想你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固然可怜,可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想到此,独孤仪龙的心便重又僵硬了起来。
渭河的水哗哗地流淌,东方重嘉和独孤仪龙的心,俱是不宁静。暗夜已经褪去,清晨便已来临。渡船终于停靠在渭河之北的岸边,独孤仪龙率先骑上马,领着侍从往皇宫而去!余下的侍卫们,便率着这些个郦国的老臣们,命他们重又上了马车,这一行人,也先后往岸上而去。依着独孤仪龙的意思,除了东方重嘉和皇后将送往虢国皇宫附近一处马厩外,其余的那些个文臣都统一送进了显文院,既方便监督看官,又可以一起修撰这郦国和虢国的史书!
这些个老臣下了马车,见了东方重嘉,心中又愧悔,可又觉得自己的处境竟还比他好些,倒也有点说不出的沾沾自喜!这些人当下向东方重嘉拜别,口中说道:“皇上保重!皇上保重!”东方重嘉对这些人,自是一种说不出的感情,他只是说道:“既然来了郦国,就不要叫我皇上了!如今我自是罪人!你们若是有高升,便就不要再提起我了!”说着,竟也对着这些大臣深深鞠躬,又携了皇后的手儿,重又上了马车,往郦国皇宫方向而驶去。
话说这东方春申一行,趁着虢国将士们将注意力都放到了郦国皇城内,便趁着夜色和崎岖的山路,昼伏夜行,连着赶十多天的路,这数万人的队伍,绕过了西部的苗疆,越过了莽山,走过无人区,穿过沙漠,竟然来到了羯羌人建立在塞外的黑龙国边界内!因为这黑压压的数万兵马,驻扎在边界之上,想要不引起别人注意也难啊!黑龙国皇帝轩辕悲凉马上就得到了消息!其实郦国和黑龙国,素来关系不错!如今轩辕悲凉刚在北部俘虏了虢国的一个将军独孤夷青,将他手下的那些兵士们都一一安置在了俘虏营,示意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