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妃薄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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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各怀心事

湘贵妃此刻忘记了自己在宫中的尴尬境地,连连阻止道:“不能再打了,住手!俭妃,横竖我的位阶在之上罢!这后宫中人,究竟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这话说着了俭妃的痛处,她问道:“横竖你这是在压我不成?我品阶虽不及你,可是入宫比你年长,娘家又是头一得力之人,况也比你受宠!”湘贵妃道:“你只管将这小和尚放了就行!咱们有一说一!”俭妃听了,遂笑道:“谁和你咱们,你不过就一空衔,一个即将亡国的公主,还配和我说这些?且不说你那些个苟且之事,说了我都怕污了我的嘴儿!哼,自有皇上才责罚你!你倒在我面前充大,横竖真是笑死人了!”

这话,后头的红豆也听见了,知道是这么个回事,很是劝俭妃:“姐姐放过那小和尚罢!横竖今天是皇上哥哥打醮的日子!咱们倒别误了正经事儿!”前头的贤妃也折回来了,见是俭妃和湘贵妃二人竟动了气,心中很是畅快,恨不得添油加醋一番,想来还是要人前人后故意玩笑一番,遂假意说道:“什么事儿啊?我听得竟是吵吵嚷嚷的,就像有多大的深沉旧恨,恨不得你杀了我,我杀了你似的!俭妃妹妹,你的两只眼睛倒像个乌眼鸡,湘贵妃妹妹,你这个模样儿,倒像个要跳河殉情的贞洁烈女……嗯,大家这是何必呢?都只当是出来跟着玩一会,偏还动了这样的真气!倒叫我一时去劝哪一个呢?”说着说着,竟唉声叹气起来了。

独孤仪龙在前头,本欲和了尘大师进了寺院空寂堂的,他耳目警醒,很是听见了身后的一番动静,他对了夷青和陶光说道:“后头竟是怎么回事,你们先折回去瞧上一瞧!”夷青和陶光也听出了后头一阵吵嚷,遂点了头,回了头去,却只见簇簇的人群中,前面立着两个人,一个是面红耳赤的俭妃,一个是沉默不语的湘贵妃,两头站着像是劝架的贤妃和红豆儿,夷青和陶光心中俱都担忧,忙加快了步子。

到了前头,陶光笑问道:“娘娘们怎么都不走儿了呢!皇上在前头还问起了呢!”俭妃冷冷道:“我是想走来着,可是偏偏有个可恶的多管闲事的扯住我的腿儿!”湘贵妃听了,决定不言不语了,反正那小和尚也不挨打了,横竖只管自己朝前走罢!她不理俭妃,只管和入画伺墨朝前走,这个态度在俭妃看来,是大大是轻慢与她,她大声说道:“慢着!我和你说话,你不理不睬的,是个什么态度儿?还当我这里是你郦国呢?不过你不过也就是一个私生的公主,也并没有地位儿!如今你又出了……”俭妃看见北安王听了这话,已是咬紧了唇儿,拳头也紧握了起来,方才万般不愿地将此话收了回去。

湘贵妃还是不理,依旧不说话,俭妃是个性情中人,由不得还是说道:“你们都看见了,她是个什么态度儿?将我当成了什么了!”说着,竟还委屈得掉了泪。红豆只得打圆场道:“哎呀,俭妃姐姐,你别哭啦,湘贵妃都没哭,你哭什么啊!”红豆此话原意是说:你委屈了人家,人家都还没哭呢,你这个肇事的倒哭起来了,何必呢!可是在风头正劲的俭妃听来,却是另一番意思,她取出手帕,抽抽噎噎道:“红豆儿,你也是个素日没良心的!我从前待你的好,你也是知道的,可是这湘贵妃一来,你就将我抛到脑后去了!如今横竖都向着她!真是白费了我待你的心了!”红豆一听,便知她误会自己了!况自己刚才那番话,原也说的不太妥当,现在听她抱怨自己,一时之间,想欲再说点什么,可也是什么都不能说的了,因此,只立在那,听着俭妃对自己的抱怨,一声儿也不发。

贤妃清清嗓子道:“好了!咱们都往前头走罢!你们不见北安王和陶统领都赶回来了么?许是皇上已经听着了什么!咱们都是姐妹一场,还是大事化了,小事化无罢!”陶光听了贤妃之言,便也紧跟着说道:“各位娘娘,还是赶快往前走罢!我们却是奉了皇上之命,赶来瞧瞧看是怎么回事儿的!横竖为这样小的事儿,闹的拌了嘴,可真是不值得儿!诸位娘娘,皇上来此打醮,才是正经事儿!”北安王此时觉得,也不能就这样沉默下去了,遂道:“陶统领的话说的极是!俭妃娘娘,咱们还是赶快走罢!”俭妃听了北安王这话,拿眼觑了觑他,心中想着:让皇上平白无故戴上一顶绿帽子的人,皇上可还如此大方偏袒他,真是世间罕有!帝王罕有!自己倒要看看,这二人的最终下场究竟是哪样!

北安王此时哪里知道这各人看自己的心思!他拿眼看了看湘贵妃,只见她那绝色的额头,竟然是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他想也不用想,便知道这伤疤是何人所为!当下他是又心痛又无奈又纠结,若是依了他的性子,他真想将茱萸此刻就抱在怀中,好好深情缱绻安慰一番。可是现在,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远远儿的瞧着她。这种心如刀割般的苦痛,呈现在他脸上,湘贵妃已然也远远看见了。她只能在心中划过一阵无奈的低低的叹息!

就在诸人僵持之时,只见前方一个明黄色长袍的人,大步回了头来,正是独孤仪龙,他的目光沉沉对住东方茱萸,立在人群中问道:“何事?这般的吵嚷!”跟了俭妃的蔓儿嘴快,当下就将此情形回了独孤仪龙,言语之中,自然都是自家主子的对,自家主子受了委屈得多。独孤仪龙听了很不耐烦,说道:“朕是在问你吗?退下去!”唬的蔓儿赶紧躲在了俭妃身后,一声儿不言语了。俭妃觉得没了面子,讷讷道:“方才之事,却如臣妾的宫女所言,所以还请皇上为臣妾做主!”说着说着,又是滴下泪来。

独孤仪龙听了,遂走到湘贵妃面前,冷冷问道:“湘贵妃,俭妃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真的对俭妃出言不逊,狂妄自大!”湘贵妃心想,这说的套在俭妃自己身上倒是合适!但是她心绪复杂,因和北安王的私情被独孤仪龙发现后,他却一直不将她打入冷宫,只是夜夜在她身上折磨与她!这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煎熬,她已是不能忍受!倒不如痛痛快快的给她一个了结,反比日日夜夜遭受他凌迟要好上许多!既解脱了自己,也解脱了北安王,自此,他也可以忘了自己,给自己找一良人,好生地过日子去罢!

当下这人群中,自有许多人看到了真相,大家都等着湘贵妃为自己辩护,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这样说道:“回皇上,确如俭妃所言,臣妾方才言语冲撞了她!所以请皇上责罚臣妾罢!不管是被赶了出宫,还是被打入冷宫,臣妾都是心甘情愿的!”独孤仪龙听了,大怒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这一心就想离了这宫中,离了我远远儿的,是不是?你真的想遂了你的愿么?”红豆听了,真是急了,她忙忙对着独孤仪龙道:“皇上哥哥,我可以作证,湘贵妃娘娘并没有那样说与,贤妃娘娘也在场,也是可以作证的!”俭妃听了,真是急了,她大声叫道:“红豆,你……”红豆听了,急急说道:“俭妃娘娘,我也需实话实说不是?日后,我再像你赔罪罢!”俭妃深深看了看红豆一眼,那目光是聚的更深了。

红豆既然提到了贤妃,贤妃此时立在那里,倒是不得不要说与一番了,况她又是进宫最早的妃子,现在这里装个锯嘴儿的葫芦,也是不行了的。此时,独孤仪龙已将目光看向了她,问道:“贤妃,你说呢!朕自认为你向来是宫中最最公道的人儿!”此话一出,说的贤妃心花怒放,她好好思量了一番,横竖这湘贵妃和北安王不才之事,相信皇上心中自有定论!日后皇上定会做出裁决,天底下还有哪个甘戴绿帽的皇上?除非这皇上是情痴是傻子!而俭妃一向是独孤仪龙身边的红人儿,独孤信一家自是威名远扬,自己一个落魄妃子,是绝对搬动不了的!所以,现在自己,倒不如做个现成的老好人儿,在皇上跟前卖一乖,横竖是自己既得了美名,又得了皇上的眷宠信任,岂不是一举二得?

于是,贤妃便盈盈笑道:“回皇上,其实湘贵妃和俭妃娘娘都是占理儿的!一个不懂事的小和尚,见了俭妃娘娘,不是下跪行礼,而是横冲直撞,吓了俭妃,俭妃能不生气吗?湘贵妃不知内情,只当是俭妃平白无故,责罚一个僧人,况湘贵妃又是来自一个佛国,自然见不得僧人受责!所以出来劝阻也谈不上过错!若说有错,横竖臣妾认为错在一人!”这话说的独孤仪龙倒是不由问道:“那么,爱妃你认为错在何人呢?”贤妃听了,便垂下目,默默说道:“臣妾认为错在臣妾一人!”独孤仪龙听了,哈哈一笑,问道:“爱妃何出此言?”贤妃在心中已经想好了措辞,随口就道:“臣妾所言并非哗众取宠,臣妾虽未参与其中,但是臣妾进宫最长,年龄也最长,遇到这样的事儿,臣妾顾虑着湘贵妃的公主尊贵身份,又体恤着俭妃家人一心为国操劳,所以竟不能好生将湘贵妃和俭妃劝退和解,臣妾真是辜负了素日皇上对臣妾的教诲!臣妾深感自己无能,所以今天此事,臣妾认为自是臣妾一人的错儿!皇上若要责罚,便责罚臣妾一人罢!”

独孤仪龙听了此言,当下觉得很是,便对了俭妃,不悦道:“俭妃,你听听贤妃之言,好好儿检讨自己罢!”俭妃听了,却只将那仇恨的目光瞧着湘贵妃,不发一言。湘贵妃听贤妃此言,遂闭上目,缓缓开口道:“皇上,此事和贤妃无关,请皇上责罚我一人罢!”独孤仪龙走到湘贵妃跟前,用手抬起她的下巴,那道额上的伤疤倒是看得更清了。他冷冷道:“横竖你是不想活了,一心想求死?难道竟不管你的大好郦国了?”茱萸默然道:“还请皇上责罚我,我纵然想问,也问不了这许多!况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也不缺了我一个!”独孤仪龙低低道:“这话,你可是说了第二遍了!”北安王盯着湘贵妃的焦急眼睛,自是给独孤仪龙觉察到了,他冷冷地对着夷青道:“北安王,你和陶统领先行罢!不要冷落了了尘大师!”北安王和陶光听了,虽然还想留在这,但是皇上已下命令,二人便只得前去了空寂院。这里独孤仪龙看着茱萸额上的伤疤,情不自禁又问道:“怎么回事?这个伤疤竟好几天了,还未见好?”俭妃听了,独孤仪龙还是这样的关心与她,心中一时酸苦,这心中的恨意自是更深。贤妃听了,便笑道:“回皇上,臣妾那日听说湘贵妃不小心在宫里头摔着了,便头一个赶来看她,给她带了一瓶极好的跌打损伤膏药,不知贤贵妃究竟是抹没抹上去?”言语之中,自是透着关心。其实俭妃心中一直暗笑个不停,不错,那是个跌打损伤药的瓶子不假,可是里头的药膏,她早就给李代桃僵了,里面注着的哪里是什么药膏,竟是些低等劣质的黄花油罢了!横竖这黄花油只是涂的脸儿清凉,可纵然涂上一百遍,也不能将脸上的伤疤给褪去!想想,若是以后,这湘贵妃的面上就永留着一个触目惊心的伤疤,她倒要看看这毁了容的湘贵妃,还能得宠多久?她不过就仗着有些绝色嘛,独孤仪龙不就是贪图些新鲜嘛,在她看来,男人都是好色的,帝王自是不另外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