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妃薄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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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我自倾怀,君且随意

他看着她,眼光中隐隐含着泪,默默说道:“或许,我需要一个契机,才能想回一切,想重新塑一个自己罢!”东方茱萸听了,只得说道:“这么说,如今的我,只有慢慢等待了!”夷青听她这句话,心中在默默说道:茱萸,我不值得你等待!我是你的昨日黄花!我们回不到从前,这你也是知道的!既然如此,你何必执着拘泥于过去!茱萸,你去找独孤仪龙罢,他才是你的真命天子!你们之间,已经错过许多,但愿这一次,他们能重新在一起!

因此夷青便假装轻松笑道:“这位姑娘,那么你心中所属之人是谁?我认为姑娘不应该等我,而应该去寻你的良人!”东方茱萸苦苦小笑道:“良人?谁是我的良人,我没有良人!”夷青听了,便走上前去,看着她的眼睛,重重说道:“你有!姑娘,我从你的不善撒谎的眼睛中看出来了!只是现在的你,不敢去走从前的老路,只因你,怕受伤害!”东方茱萸听了,便喃喃自语道:“是么,会么?我真的是这样么?为什么红豆这样说,姑姑这样说,连……他也是这样说?为什么,每个人都能从我的脸上,看得出我的心思!明明我是掩饰隐藏极好的……”夷青靠近她说道:“既然我和姑娘是陌生人,自不会走进姑娘的生活中去!是以,姑娘如果心中有人,不妨告诉了我,我帮姑娘合计合计,排遣排遣!”夷青如是说道。

东方茱萸听了,便道:“我果然是心中有人么?可是我的心中明明不曾有爱,只有深深的伤痛!我只有痛,何来爱?”她似是心有不甘。夷青听了,便在后叹息了一声,心中说道:茱萸,恨得反面就是爱!你心中的恨有多深,你的爱意就有多深!当下他便笑道:“那么,姑娘打算如何去化解的伤痛?嗯嗯,让我想想,出家为尼,或是隐居深山?”东方茱萸听了,便摇头笑道:“我是不会这样沮丧的!现在的我,只不过想早些回到我的郦国!回到我的故乡去,我已是在外面飘零的太久了!”

独孤夷青听了,便黯然道:“看来,姑娘你是什么都已是想好的了!我是多说也无益处!姑娘,还请好自为之罢!”东方茱萸看了看夷青,感叹道:“夷青,要是在我回到郦国前,你恢复记忆了,那该是多好啊!”独孤夷青听了,苦笑道:“这留不住的往事,与其放在心中,倒还不如失忆了的好!”茱萸听了,觉得这话很不对劲,可是须臾之间,又想不起什么话儿来质疑。她便对夷青道:“不管怎样,夷青,你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总是音讯全无!你常来看看我罢,不管我现在是在虢国,还在以后在郦国!”她看着他,似有鼓励之意。

二人默默注视了一会,东方茱萸便重又骑上马,朝着虢国皇宫的方向而去,夷青一时忘情,便在她身后遥遥问道:“你这是要往哪里去?”她听了,头也不回,只是口中说道:“我就算离开虢国,也要光明正大的离去,我是去向独孤仪龙辞行的!”

她到了勤政殿偏殿,靠着榻上默默休息了一会,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闭上眼睛都知道,独孤仪龙进来了。独孤仪龙看着她,木然说道:“你回来了?”她听了,眼睛也不抬,只是麻木说道:“独孤仪龙,我要走了!”独孤仪龙听了,不由闷闷道:“这脚是长在你自己的身上,你既然决定要走,为何还要回来?”东方茱萸此时睁开了眼,笑着说道:“我当然是来向你辞行的!我并不想像上次那样,不告而别!”

这话听在独孤仪龙的耳朵里,是那样的别扭,独孤仪龙上前道:“茱萸,其实你还和从前一样,还是喜欢刺激我,是不是?”他将身子朝她靠过去,顷刻间,她的身子便就被她抱住。东方茱萸羞恼道:“独孤仪龙,你不要这样!你将手放开!”独孤仪龙看着外面悠悠的天色,殿中也是空无一人,他悲哀笑道:“我知道你要走,我阻拦不得!不过,你总该给我一个临别的纪念才行!不然,我会惆怅好一阵的!”说完,便将她拥在怀里,对她轻吻了起来。东方茱萸想反抗,无奈独孤仪龙气力极大,她是半点反抗不得。最终她想着,算了,就让他得逞去罢!反正自己是要走的了!独孤仪龙将她身子箍紧,对她的吻也是加深了。窗外,依旧是明媚绚烂的天,繁华缀锦的宫殿。二人缱绻了好长时间,独孤仪龙方才放开了她,噙着泪花说道:“好罢!你若要走,即刻就走!我已经不会挽留!”

她听了他这话,哀哀地看了他好一会,想要把他的整个形貌都镌刻在心里似的,终于,她将衣服整理好,拂好头发,站起身来,斩钉截铁地说道:“好,我走了!”说罢,头也不回,就大步走出了殿门。

尘归尘,土归土!既然一切都不可留,莫如就让她远去!独孤仪龙立在空殿之上,面无表情,不发一言,默默看着她远去,以至不见。大殿之外的东方茱萸,此时已经驾马驶出了皇城,她的眼睛,虽弥着一层水雾,可是神情却不悲戚,反而,看上去是那样的平静!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目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她边驾着汗血宝马,边吟唱着陶渊明的诗歌。

她的心只想快速恢复宁静,到了晚上,待要度过渭水之时,她方觉得自己的心,是沉坠到海底般的疼痛。她对马儿说道:“我放你自由了!你这样的马,还是要回到高原黑龙国去,才是自由的!你走罢,我要回乡了,你也回家罢!”汗血宝马听了她的话,口中便嘶叫了几声,仰天长啸,又用舌头舔了舔她的脚,恋恋不舍了一会,看了她几眼,方大步朝前,撒开蹄子,狂奔而去!她在后,微笑着看着马儿走远。

上了渡船,她走到舱中,到了晚上时,她蜷缩在舱中一角,忽然觉得头晕目眩起来!她被这颠簸的河水拍打的胃里翻腾!可是,想要呕吐,却又吐不出来!深夜降临了,天上闪烁的繁星,将点点星光投射到这清澈的河面上,犹如人的蓝色眼睛!闪闪烁烁、随着水波摇摇曳曳,却又无处不在。她从舱中的窗子边,已是看到了这一切,心中想起了一个人,也是这样的眼睛,忽然她便抱住胳膊,嚎啕大哭起来。渡船徐徐驶进渭水河的中心,在这苍穹之下,显得是那样的渺小,简直就是茫茫河水中的的一粒砂砾,而东方茱萸的哭声,早就被这拍打的水声,湮没到悄无声息的了。

渡船终于在经历了几天几夜后,到了渭水南岸。东方茱萸终于憔悴地从舱中走出,她回过头来,遥遥看着身后的滚滚河水,心中默默说道:别了,虢国!这日清晨时分,她上了南岸,她重又站在这片她曾经北上和亲的土地之上,心里是感慨万千。她看着这脚下沾着她鞋子的红泥,这样颜色的红泥,只有郦国这南方之国才独有,心中便生出几丝亲切之意来。

纵然她是这样低调,这样想不惹人注意,可是她回郦国的消息,还是悄悄地传开了。在郦国百姓的心中,和亲复生的东方茱萸,已经成了传奇。待她走过了这岸边,只是步行,往墨城走时,沿途便就受到了百姓的一路款待!她也觉得惊奇,他们并没有见过她的容貌,这是怎么认出是她的?她便连连笑着解释:“各位各位,我并不是东方茱萸!你们认错人了!”可是百姓们见了,哪里肯听,一个老者,便从家中取出一本书,书名上写着《郦国公主传记》,那线装的书皮上,竟然还画了她一张画像,她出于好奇,便看了一看,果然还画的极像!老者恭敬笑道:“公主殿下,这不是您是谁?您是郦国的大功臣!郦国的所有百姓,都记着你的好!”弄得东方茱萸倒是哭笑不得。这是谁人,闲来无事,要将她这一段不堪往事,给生生地写出来,成为百姓口中的一段‘传奇’?

自己的身份已然被识破,她只得坦然对之了。反正,自己这几天几夜里,也没有好好的吃喝,腹中却是很饿!当下,便也就不客气地说道:“如此,茱萸我就谢过各位乡亲了!谢谢众位乡亲的好生款待!”因此她往墨城的这几天里,俱是沿途的乡亲们,供应吃喝!她谢绝了当地官员的邀请,连走了几天,终于到达了郦国皇都墨城!东方茱萸走在这墨城脚下,看着街上的行人,熙来襄往,虽心中感慨,可是面上仍是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盎然!父皇,哥哥,姑姑,我回来了!

东方茱萸回墨城的消息,一些地方官吏还是悄悄地报到墨城中去了!是以东方重嘉和东方春申都已经知晓。东方茱萸慢慢走到墨城皇宫门口,她看着这熟悉的红墙绿瓦,一时心中竟恍惚了!仿佛,她一直就住在这里面,哪儿也未曾去过似的!那渭水之北的虢国,那塞上的高原黑龙国,仿佛只是她做了一个昏沉遥远的梦罢了!她的面容哽咽,就在她走到那些驻守的士兵前时,宫门外已是率先走出一人,他看着伫立在一处的东方茱萸,目光激动,脚步飞奔而至,他拥住东方茱萸的肩膀,说道:“茱萸,你终于还是回来了!”东方春申看着她,又道:“回来了……回来了就好!我始终在宫里惦记着你!”东方茱萸看着已是一国之君的哥哥,笑道:“父皇他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