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妃薄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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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甘之如饴

独孤仪龙看着面容疲倦的她,慢慢道:“茱萸,你要走了?你……已是慎重地考虑过了?”东方茱萸忽然朝他叹一口气,笑道:“独孤仪龙,不要那么沮丧着脸,我不过是回到了我的郦国!咱们又都回到了原点而已!”独孤仪龙听了,伤感说道:“茱萸,是不是……我真的迟了?我无论做什么,也是无法挽回你的心了?此时我真想着,这时光若是能够重来,该有多好!我一定在初次见你的时候,就告诉你,我是谁!”他仰头而叹道:“那样,咱们之间,便能少了许多误会和横沟罢!”他颓然垂目,目光黯淡。

东方茱萸见他这样一副神情,心中也是不忍了,她有意使他开心一点,便说道:“独孤仪龙,你应该开心一点!你要知道,你是虢国的皇帝啊!只要你喜欢,这虢国的美女可任你挑选!你大不可不要这样悲伤!”独孤仪龙听了,苦笑道:“茱萸,你是在报复我吗?你明明知道,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这天下的女子,我只要一个叫东方茱萸的姑娘!”东方茱萸听了,此刻冰冷的心,真的就要柔软解化了,她感叹着嘲讽说道:“看来……这不可一世的独孤仪龙,竟是变了呢?”独孤仪龙听出她的讽刺,但还是诚恳说道:“茱萸,不管你信不信,我却是一直在为你改变!其实从你初进宫时,我关心你的心就从未变过!只是……你看不到而已罢!”东方茱萸听了这话,心中激荡,心中不由回想起和他在一起的诸多画面。她扪心自问:东方茱萸,是这样的么?

独孤仪龙又苦涩说道:“我之所以不愿前行,只是因为,你的心还牵系在夷青身上,你尚且看不清你自己,我又怎敢付出我的真心!”东方茱萸听了这话,只觉得心中惆怅无比,似乎她隐隐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可是,电光火石之间,却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她只是觉得心中哀恸,以至懊恼沮丧无比。独孤仪龙见她默然陷入沉思之中,只是轻轻说道:“茱萸,你好好想一想罢!如今轩辕悲凉已经回去,你可以静静捋一捋,你自己到底需要什么?你若是不愿意晚上在宫里就宿,我也不勉强于你!”说着,他便从马儿的坐鞍下,取出一个装有银子的口袋,递给她,说道:“这是给你的!当然如果你觉得睡在宫里,也是无妨的话,我当然会在宫里等你回来!”说着,便驾起马儿,疾驰而去。

这偌大的碧瓦宫墙,绵延迤逦了数里之远,可是现在人已散尽了,反而更显得悠长寂静。东方茱萸一个人便在这长长的路上走着,只觉得哪里都不是自己要寻靠的港湾。她便在一棵梧桐树下靠坐了下来,背倚着梧桐树干,惆怅看着天色,有些事情,她的确是该好好捋一捋,可是想了半天,也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太困倦了,就着树干就要打起盹来,只在半梦半醒之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秋邙山中……其实有些人,哪怕是第一次相遇,可若缘分使然,看着面善,也会聊得很熟。她被独孤仪龙,从泥潭中救上来之后,便就在这秋邙山的一棵茂盛的板栗树下搭话。其实她从来都是个矜持之人,若是在宫里,看到陌生的男子,这样和她说话,保不定会惊的手足无措!可是,如今在这人烟罕至的广袤的山中,她接触到了自然,见到了溪水瀑布,深潭幽谷,心中便升出许多意兴盎然的洒脱情趣来,行动语言也是不拘一格的了。

他蒙着面,端着架子,却笑意盈盈问她:“姑娘芳龄几何?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看着大山,心底无碍,答道:“我是和我姑姑来这里做客的!不过,我是第一次看见这样飘渺的大山!心中颇是激动呢!”

“哦?此山在郦国交界,想必姑娘是郦国人氏罢?”

“嗯嗯。”她心不在焉地说着,立在板栗树下,手脚不停地伸展比划,时而如仙鹤挺立,时而如金鸡独立,时而如亭亭玉立的莲花,时而如灵动的大雁展翅飞翔,自是在试练着《凤翥龙翔》舞。独孤仪龙已是看出些由头了,诚挚说道:“你是在练舞罢!不过,你练的可真好看!”他由衷赞叹。

想想他又有意说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多大了呢?看似你也不像一个小姑娘了!”她正是豆蔻初开的年纪,听了这话,笑道:“我当然不是小姑娘,我都十三岁了!”

“十三,真是个好年纪!”他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觉得奇怪,看了看蒙着面的他,笑道:“你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啊!顶多二十出头罢!可你为什么要蒙着脸呢?不过,对于别人的难言之隐,我从来都是不问的!”她假装深沉。

她便默默地看了他好一会,忽地说道:“不过,你虽蒙着脸,也看不到你的眼珠子,不过你应该很俊罢!”她说这话,倒是害羞起来了。他听了,不客气说道:“谢谢,我也认为自己长得很俊!不过,你也不错!”

说完这话,他们便在树下对视而笑……

良久良久,他终于说道:“能不能告诉我,你将来……先找一个怎样的人……嗯……做你的夫君?你们女孩子,心中都要这个愿望的罢!”她听了,觉得惊奇,可是看不见他的脸,竟然也不觉得难为情,她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懵懵懂懂地记起了秋姑姑房中的那幅蹁跹画像,画像上是俊秀雅致的两行大字,此刻,倒是可以用上一用。因此她便故作深沉道:“我么,此生所愿,自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她说完这话时,便歪着头,看着他。

“姑娘的话,我记在心底了!”他嘴边重复念着这几句,似是品甘蜜。

东方茱萸靠在梧桐树下,在半梦半醒之间,想着往事,口中喃喃自念‘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句话,心中伤痛,眼睛也是慢慢睁开了,她看了看四周风景,处处嫣红姹紫,自是充满无垠生机。她觉得自己不能这样消沉,繁华落尽,灯火黄昏,或是满城风絮,梅子黄雨,这人生每一周遭,都自有其动人的风景!想想,她便扶住梧桐树,站了起来!

梧桐树下,虽不是秋天,可也凋零了不少黄叶,她对自己说道:“东方茱萸,那么多困难你都挺过来了!那么自己这一关,定然也能过得去!马上就收拾行囊,不要再做什么留恋,回到郦国去罢!那里,才是你的故乡!”她刚说完这话,却见梧桐树下,缓缓走来一人,却是独孤夷青!东方茱萸也愣住了,她以为他失了忆,那日在长巷被她惊吓之后,不会贸然再出来寻她的了!

她又惊又喜,上前问道:“夷青,你来了?你可知道,红豆也出嫁了?她嫁给了黑龙国的皇上,很不错,是不是?”可是她看着独孤夷青听了她此言,一动不动无动于衷的样子,便黯然说道:“哎……我告诉你这些,做什么呢?我当然知道你,已经是什么都记不得了!”说着,神情便又显得伤感起来。

她只得重问道:“这些天,你是到了哪里去的呢?我是找也找不到你!再加上事儿多……”她向他解释,可是夷青听了,只是淡淡说道:“姑娘不必解释!姑娘和我自是陌生人!”东方茱萸听了他这样说,心中还是忍不住伤心,她愤懑道:“既然你什么都记不得了,那你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难不成你是有心跟踪我的?”她走上前去,逼问夷青。

夷青还是淡淡说道:“姑娘,你想多了罢!我只是……碰巧顺路路过这里!见这里很热闹,就停下步子远远地瞧着,如是而已!”东方茱萸听了,便叹道:“想不到,你死而复生,我遇到的你,竟是个忘记了自己从前的躯壳!这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她心中还是关心他的,便又问道:“既然从前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么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夷青听了,便默默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这天涯海角,总是有我的容身之处吧!”东方茱萸见了,还想争取一下,便道:“夷青,虽然你不记得我了,但是我是你最亲密的朋友!你要相信我,不如,你跟了我走罢!”夷青听了,只是笑道:“这位姑娘,你这话可是可笑!我为男,你为女,你我是素不相识,若是别人见了,心中可一定会大为纳罕的!”他用藏蓝的眸子看了看东方茱萸,一字一句道:“这位姑娘,你总是说,我是你的一个故人,那么,在你心中,这个故人是个什么样的位置?难道,在你的心中,他是最重要的?”说着这话时,他因心中紧张,手都是不禁颤抖了。

东方茱萸还沉浸在自己的伤感氛围中,没有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她便对着夷青说道:“当然,他是我重要的朋友!”夷青听了,沉默不语,半响便又继续追问道:“那么,你喜欢他么?可曾为他动过心?”说着这话时,夷青已是将手抵住了梧桐树干,等待着她的回答。东方茱萸听了,便将额前的长发拂去,苦涩笑道:“夷青!你这样说,叫我该说什么才好呢?他就是你啊!不过我……当然为他动过心!现在,我和他之间自是比亲人还要牢靠的关系!”

夷青听了,口中‘哦’了一声,心中自然是无比的失望,她和他的那一页,果然已经悄悄地翻过去了!初恋已殇,往事不可追,唯她安好,事事顺利就行!想想他便道:“哦,原来姑娘和他,就像是和自己的亲人一样!”东方茱萸听了,便感叹道:“是啊!”她看了看夷青,苦笑道:“夷青,你还要多久,才能想起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