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妃薄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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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以命挡箭

独孤仪龙见了,心中生气道:“朕问你,你刚才是欲往哪里去?”贤妃便低了头,胡诌道:“不曾想去哪里,就是想去龙翔宫那,瞧瞧皇上去!不想就在此见着了皇上了!”独孤仪龙问道:“朕问你,你今日上午可在哪?”贤妃听了,心中一惊,这又是哪个耳报神,这么快地告诉了他?当下只得继续撒谎道:“臣妾自是哪里也没去啊,可不就在臣妾的宫里么?”独孤仪龙心中忽地闪过另一件事,当下他便说道:“今日里,你不必再给朕送些吃食!再不要往朕的寝宫里来了!你如果也学那俭妃,在朕身后装神弄鬼的,朕即刻就取了你的人头!”说着,便大步而去。

贤妃便默默看着他离开,瞧着他的背影,心中恍然,独孤仪龙原是要去那荒废了许久的凤吟宫!她心中恻然,看来独孤仪龙是意欲在那凭吊一番了!如此一来,她也是提不起精神来,更别说再去瞧着她落魄的俭妃了!她自是不知道,在她走后,龙翔宫内的老太监蹒跚地来到独孤仪龙静坐的废墟身边,躬身对着独孤仪龙道:“皇上!老奴有一事要说……”独孤仪龙像是未曾听见这话似的,并不言语,只是瞅着这凤吟宫各处的断瓦残垣,老太监便继续说道:“今儿个早上!老奴听得说,宫城门外曾经来了一个女子!”独孤仪龙听了,依旧是漠不关心,枯坐在一根木桩上,这木桩经着了这几天的春雨,已是长出好多蘑菇来了!

老太监说道:“皇上!那名闯宫的女子,说是要见皇上……”独孤仪龙听了这话,心儿似乎在发抖儿,藏蓝的眸子,瞅着老天监,似乎看到了什么苦苦寻找思索的东西,老天监见状,便继续道:“此女子还说,她的名字叫东方茱萸!”独孤仪龙听了,面色大震!他的手儿不停地颤抖,他手足无措,慌神地对了那老太监道:“是么……是么……此女子现在哪?”老太监幽幽道:“听人说,皇上不见她,她也就便骑马走了!”独孤仪龙听了,喃喃道:“可是我的茱萸,根本就不会骑马?她……到底是谁?”独孤仪龙思怔了片刻,想起了红豆之言,蹙着的眉头是紧锁,他终于对老太监道:“朕已知道,你且下去罢!”

马背上疾驰飞奔的两人,此刻在虢黑边界一处幽深山林中歇息。轩辕悲凉和东方春申下马后,小心地将中了箭的独孤夷青轻放在草地上。独孤夷青双目紧闭,胸口殷红,已是没有了任何的呼吸。东方茱萸自是心痛不已,她在旁将夷青的头紧抱在自己怀中,心中悲痛之极,口中喃喃道:“夷青,你这傻子,你为什么要暗中跟了我来?你不是好好儿地在那可可南里碎叶河的么?你为什么这么傻,这么傻?”她语无伦次地说着,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在了夷青的面颊上。

东方春申见了,心中已知是怎么回事了,他只得劝茱萸道:“妹妹,不要伤心了!此人已是一箭穿心,任神仙在世也是无能为力的了!”东方茱萸悲戚道:“哥哥!你难道不知,我欠他一条命么?他自是为了挡了那箭的!你叫我怎能不悲伤?如果说,我在那虢国皇宫,曾有一丝阳光的话,他便就是我的阳光,哥哥,你懂吗……”东方茱萸喃喃道。

轩辕悲凉已是取了水走来,他看着茱萸抱着死去的独孤夷青,默默地看了好一会,终于说道:“喝点水罢!”东方茱萸无声地接过他的水囊,忽然又忍不住大哭起来,咬牙切齿道:“我知道是谁害死了他!他连自己的兄弟都自是不放过!”

轩辕悲凉看了看东方春申,默默说道:“茱萸,你说的这人,可是那独孤仪龙?”东方茱萸恨恨地点了点头。东方春申在旁蹙眉道:“茱萸!你好好儿的一个人来到这虢国干什么?你既然千辛万苦地走出,又为何要去自投罗网?难道你还嫌呆的不够么?”东方春申自是情绪激动。东方茱萸低了头,抚摸着夷青越来越冰凉的身躯道:“我就是来这里,想看看我的父皇!”

东方春申气愤道:“哎……现在自不是时候!”轩辕悲凉看着东方茱萸的眼眸,忽地问道:“这独孤仪龙自是不知你还在人世,你这番想出现在他面前,是不是看看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去帮助的父皇……”东方春申顿脚叹道:“蠢人!独孤仪龙既然能狠心赐了你死,又怎会希望你还苟活与世?什么不舍将你的棺椁下葬,什么追封你做皇后,都是因为心怀鬼胎,想演一出苦情计给世人看罢了!”他更是沉沉叹道。

轩辕悲凉蹙眉道:“茱萸!我们来的时候,怎么看到你身边有一匹宝马?看来你竟是一路从这黑龙国骑马出发,到了那虢国的?你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我想,你绝不是一时冲动就千里迢迢而来罢?是不是有什么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是以你要这么做……”轩辕悲凉看着东方茱萸,若有所思。

东方茱萸听了,倒是悲叹道:“你们为了救我,自是没有来得及将那匹好马给带走,倒是可惜了小瑞送给我的那匹好马!”轩辕悲凉苦笑道:“看来……这些时日,竟是小瑞将你教会了骑马?”东方茱萸看着哥哥若有所思的神情,心中不愿意他多想,便点头道:“我听说父皇没死,在那虢国的皇宫,是以我就想早点学会了骑马,到那虢国皇宫中去瞧瞧父皇母后的下落究竟如何?”

轩辕悲凉看着她的眼睛道:“茱萸,你是不是……想去知道,究竟在独孤仪龙的心中,你占了一个怎样的的位置?是不是?如果有一点儿希望,你也会试图劝说他放了你父亲,是不是?”东方茱萸哀哀地看着轩辕悲凉,自己心中所想自是被他看透了,倒也不能再隐瞒了,便轻轻点了点头。

东方春申却道:“茱萸!我是不信这个馊主意,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定是有人在背后怂恿与你!”东方茱萸听了,忙掩住泪道:“哥哥!自是我一人的主意!我是郦国的公主,难道不应该来看看父皇母后么?”她又低头看了独孤夷青,伤心地说道:“悲凉!哥哥,我们还是赶紧地回到黑龙国罢!夷青……我不想就让夷青躺在这里……你们能明白么?虽然他是虢国人,可是他和独孤仪龙一点儿不一样?你们可不可以将他带回了黑龙国,我希望自己能好生地将他安葬……将她葬在一个青山绿水的地方!我一个人可以常来陪陪他……”

她哀哀欲绝,苍怜的眼神看着这四处的林子,凄惶悲痛。轩辕悲凉看了看东方茱萸道:“茱萸!我知道你的心痛!既然这个独孤夷青是你的朋友,那么也就是我轩辕悲凉的朋友!你的要求,我答应与你!”说罢,他又朝东方春申点点头。东方春申自是明白轩辕悲凉想说什么,便对着茱萸道:“好罢!既然这独孤夷青救了你的命,那么也自是你我的救命恩人了!”

他抬头看了看这里阴暗的天色,对着轩辕悲凉道:“皇上,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快些赶路罢!若是身后有虢国的追兵,可就大大的不妙了!”轩辕悲凉点头,对着东方茱萸道:“茱萸!你不要太过悲伤了!独孤夷青,我会好生将之厚葬!”说着,便走到她身边,将独孤夷青尸身抱起,横抱在自己的马前,随即自己也大步上了马,他对着茱萸道:“你还是和你哥哥共乘一匹,我这马儿载着独孤夷青,咱们快些赶路罢!只要过了这边界,便就无需担忧了!”

东方春申点头称是,当下和轩辕悲凉就着暮色,快马加鞭,疾驰走在无垠的旷野上!这马儿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反正东方茱萸耳边只听得呼啸而过的风声!行走之快,连前方横躺在轩辕悲凉马儿前座的独孤夷青都晃荡看不清!东方茱萸听得自己的哥哥在前面挥鞭,自己的眼泪一流下,这扬起的灰尘就即刻将它风干!她便在心中对自己说道:东方茱萸!将你的眼泪都一一擦了罢!哭有何用?哭了,夷青就能起死回生了么?如果这天下之事,都能靠眼泪一一解决,那么,还要军队,还要打仗,还要战争做什么?从此以后,心中若有痛苦,请将眼泪都尽情流在心底罢!

暮色已尽,已是也晚了,高原的月色依旧是这么大,这么圆,这么亮!东方茱萸睁着眼睛,见轩辕悲凉和东方春申度过了一处无人防守的关卡后,跃行数十里,到了天明之时,终于赶到了这黑龙国宁夏城郊外,方才放慢了行驶的速度!东方茱萸看着此处风景颇佳,颇有些似郦国!那一处山坡之下,竟然还生长了许多的野枣树!

她不禁想起了和独孤夷青在郦国郊外落红园的那次初遇!红枣树下,青衫少年,白衣少女,恍如隔世……她掩饰着心中的感慨,对了轩辕悲凉道:“悲凉!能不能将马儿停下!我想……好好看看这里!”在前头的轩辕悲凉听了,掉转马头,和东方春申对视了数眼,叹口气道:“好罢!我们走了一昼夜,人马也都累了!就在此歇一歇罢!”

东方茱萸便下了马,她对着东方春申和轩辕悲凉道:“你们看此处景色如何?”东方春申感慨道:“可说是胜过郦国许多!在这高原之国,如此迤逦风光,却更添了雄浑之色!”轩辕悲凉听了,却只是看着东方茱萸,上前轻轻道:“茱萸,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东方茱萸看苦笑着对轩辕悲凉道:“悲凉,你总能知道我!我想……就在一株枣树下,将独孤夷青就此埋了!”轩辕悲凉沉沉问道:“茱萸,为何一定要在枣树下?”东方茱萸听了,只是凄凉而道:“悲凉!这是我的秘密!在这枣树下埋了他,同时也就埋了我和他的一切!我和他之间的一切,都藏在这泥土里罢!埋了他,我的美好华年也就一去不复返了!”说着这话时,她的眼眸自是无比的沧桑,虽然是十七岁的容颜,可是那眼神却已好似看透了这世间一切,如一个白发老妪般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