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悲凉便道:“听你这般说,我倒觉得你说的也很对!似乎是这么个回事!”东方茱萸问道:“悲凉,你没有虐待他们罢!也并没有……行杀戮之事罢!”这厢轩辕悲凉听了,心中已是大大不乐了,他道:“茱萸!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瞧我?我若是想把他们都杀了头,还用得着建造一个俘虏营,好吃好喝地供着么?你怎么同情起你的敌人来了?那些被虢国皇帝派了到郦国的士兵们,对待那郦国的降兵,可没有我这般人道罢!”其实轩辕悲凉对这郦虢之事,所知也是不多,大多也是来自心中揣测!
他默默看着东方茱萸,说道:“茱萸!这是你第二次提到这个虢国皇帝了,莫非你……认识他?”这话说的东方茱萸心中猛地一颤,她镇住心神,勉强笑道:“悲凉这是说……哪里话来?我怎么会认识他?他是皇帝,我是郦国百姓!只不过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自是在心中痛恨这敌国的皇帝罢了!”轩辕悲凉和她边说边走,不远处,就是那俘虏营地所在了。东方茱萸看着这些新建的整齐屋子,忽地说道:“悲凉!虽说两国相争,不斩降兵!可我总觉得似乎你对这些虢国降兵过于优待了!”轩辕悲凉听了,赞道:“好眼力,我不杀这些俘虏,自是因为这虢国的皇帝给了我不少好处!”东方茱萸听了,心中不由奇怪,口中说道:“好处?虢国皇帝会给你什么好处?”轩辕悲凉笑道:“具体我也不知!总之就是虢国皇帝估摸着这次打仗,他是必败无疑的!是以在我俘虏了这些将士后,却又给我写了封信,请我善待这些被俘将士!并送了些银两过来,作为我每日给他们的开销!你说,这事奇不奇怪?”
东方茱萸听了,却是心中大阵,她颤抖地问着轩辕悲凉:“悲凉,这个战役,是什么时候的呢?”她看着这些崭新的房舍,心中忽地想起了独孤夷青,莫非这次战役是去年冬天……她不敢往下想了,只见轩辕悲凉深深看了看她道:“不远,就是数月前!”她听了,便颤着声儿继续问:“悲凉,你可知,你可知……那个为首的将领叫个什么名字?”轩辕悲凉见她神情大变,便知她心中有无垠心事,或许,自己即刻就会知道了。他沉沉地看着她说道:“这个……你见了那些俘虏,不就会知道了?怎么,你似乎认识这个将领?”
东方茱萸听了轩辕悲凉之言,只是深深皱着眉头,她心底一直牵挂着的人儿,真的会在此么?她便紧紧跟在轩辕悲凉的身后,看着那些在兵营外监管的黑龙国士兵。轩辕悲凉到了营地外,看着这些狭长的石头房子,命守卫的士兵将大门打开,只见那些个被俘的虢国士兵都在弯着腰埋着头,蹲在那田地里种着青稞呢!轩辕悲凉见了,很是满意,他便携了东方茱萸,走到这营地和田地的后面,有一处小小的房屋,也是用石头砌成,附近已经长出了茂盛的苜蓿草,东方茱萸的心顿时咚咚咚地跳起来,难道这个屋子里,果真关押的是独孤夷青么?
轩辕悲凉上前将石屋里的门一推开,只听这屋子里就传来了一阵铁链稀里哗啦的沉重声音。东方茱萸还未进屋,但只听这声音,心中便狠狠一坠!她困惑地看着轩辕悲凉,难道对待一个被俘的将领,一定要手镣脚铐不可么?轩辕悲凉并不看他,只是领着她进了屋内。她不看则已,一看便大惊失色!只见,这个石屋之内,放着一个硕大的铁丝笼子!笼子里关的不是动物,而是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人!
轩辕悲凉道:“此人便是那个将领!你好生看看,可是认得他?”说这话时,那双墨黑的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似乎此刻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值得他好好思索玩味。笼中之人,这眼儿原是闭着的,听到门开时,他自以为是这黑龙国王,自是不打算再睁开眼睛。可是耳中却听到这身边,仿佛有不止一人在说话,不由便睁开了眼睛瞧着!此时,石屋的窗户为了透气,已是被看守的士兵们开着了,透着些许新鲜的空气,早春的日头已经升上了空中,将柔和的光线透过铁窗,洒进了这间屋子里。
独孤夷青终于看清了跟着轩辕悲凉的来人。来人目光憔悴,神情凄楚,也在怔怔地细细瞧着他!似乎是不能看清楚,东方茱萸便又情不自禁地朝着铁笼子走了几步。这下终于看清了,笼子里的人虽蓬头垢面,长发遮着面容,但是只是看了看他藏蓝的眼眸,东方茱萸还是一眼瞧出,这笼中之人是独孤夷青!他虽战败,但是没死!东方茱萸的揪着的心先是缓和了下来,可是看着夷青困在笼中,这心儿也是如戳在刀尖上难受!她上前握着笼条,颤声道:“夷青……夷青……是你么?”
笼中之人早就看清了她,眼眸中固然流过欣喜欲狂的暗涌激动,又带了浓浓的感伤和沉沉的疑惑,他用藏蓝的眸子看了看东方茱萸,只这一瞥,她便捕捉到了这浅浅目光的深刻含义,眼前之人,自是独孤夷青无疑。她的眼中也有许多话要问他,他也如是,两个就这样沉沉对视,忘了一切。轩辕悲凉走上前来,看着东方茱萸道:“你认识他?可你是郦国人,而他是虢国的将军?”
独孤夷青的眼眸变的哀伤,茱萸能够出现在这里,居然是和黑龙国的皇帝一起出现在这里,他不知道她在他走后,在虢国皇宫中,她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故?但是有一点他肯定:就他所了解的独孤仪龙,哪怕就是她死了,也是不会放了她的!是以她一定是逃了出来的!逃到了这里……又认识了黑龙国的皇帝……独孤夷青拿眼征询地看着她……心中一时如滚滚的波涛涌过,感慨万分……他无视轩辕悲凉在场,刚想开口……
只见东方茱萸早已控制不住情绪,眼中滴下泪来,对着他哽咽道:“夷青……夷青……”她心中更多涌过的是对他亲人般的思念,她看着他如一头困兽,心儿却又沉起来。想要说什么,却一时又说不出来。独孤夷青深深地瞧着她,目光中自是流过许多复杂的情绪,有悔恨,有不舍,有欣喜,有眷恋……轩辕悲凉听了,在旁一言不发,就在独孤夷青喃喃欲开口之际,对着东方茱萸忽地说道:“走,好像有些事情,你得好好和我说说儿了!不然也枉费了我待你的一番苦心……”
独孤夷青听了此言,眉头不由皱了一皱,似乎这黑龙国皇帝,和东方茱萸之间,有一些暧昧不清的缱绻……他身在笼中,自是无法出去,只得呆呆地看着东方茱萸被他拉着走出的石屋,木门又咚地给沉沉关上去了,再也看不到东方朱的身影,东方茱萸还没有回过神儿来,就被轩辕悲凉的大手给拽到外间去了。
独孤夷青将手握着笼条,眼中还是流出欣喜无比的泪花:茱萸,不管怎样,我还是又见到你了……本来我是一心想要求死的,但是老天爷竟然再次让我见到了你!你既已在,我就不会再寻死了,若是能够出去,我这一生一世都发誓要保护你……
石屋之外,轩辕悲凉已是拉着东方茱萸的手,和着这早春乍暖还寒的风,徐徐走出了这长长的俘虏营。东方茱萸不由对着轩辕悲凉道:“悲凉,你弄痛我的手了!”说完,便叫他放手。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座俘虏营,那个小小的石屋,悲愤地说道:“悲凉,你为何要将我拉了出来?你可知……”轩辕悲凉听她此说,便放了手,默默说道:“茱萸,看到你见他的神情,我心里……吃醋!”
东方茱萸听了,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她心中头一个念头便是:夷青没有战死,夷青只是做了俘虏,可是不管怎样,她知道他的下落了!他们同在黑龙国,他就在他不远处!继而心中又是难过无比:想不到,轩辕悲凉给他的竟是这样的待遇,比那些普通的是被俘士兵,不知要差了多少去!她想着他这样一个清俊的人儿,居然被关在这笼子里,长达数月之久!这肉体和精神的折磨该有多痛苦!
她和着泪水,对着轩辕悲凉沉沉道:“为何要这样虐待他?既然他已经投降?为何不像对待那些士兵那样,给他点尊严?”轩辕悲凉默了半响,遂问道:“茱萸!我还是那句话,你该讲出你究竟是谁了罢!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就好奇你的身份,虽然你衣衫褴褛,可是你穿的衣料和式样,似乎都来自宫廷!你的一举一动,都暗暗提醒我,你绝不是你口中所的那个郦国民女!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东方茱萸听了这话,终于长长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看来我竟是瞒不住的了!我曾以为我逃到了这里,可以不必再告诉别人,我是谁的了!可是,今天我见到了独孤夷青……”当下她便对着轩辕悲凉道:“我告诉你,你就只管静静地听!”当下,她便将自己的经历大致叙说了一遍。只是在其中,她隐去了和独孤夷青的一段过往,也没有说出自己究竟是如何出宫的,只是说大火烧了宫殿,她趁乱就走了出来,因不是虢国人,既然出来了,就不想再回去!
轩辕悲凉听了,仿佛就在听一个故事一般,见她讲完,心中自是心潮澎湃,不能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子,竟有这样的一段过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儿不断发疼,为她心疼。他沉吟了许久,方道:“这么说,笼里关着的虢国将军,原来真的竟是北安王!而你,是郦国皇帝的女儿,虢国皇帝独孤仪龙的湘贵妃!”东方茱萸听了,立刻冷冷说道:“悲凉,你错了!那湘贵妃已经烧死了在那凤吟宫中!如今的我,只是一个无处为家的亡国公主!她是她,我是我!总之,苟且偷生的湘贵妃已死,坚强勇敢的东方茱萸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