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一壶清茶伴老酒
2538500000009

第9章  逢“柳暗”皇生显“花明”

“难道经典佛经也是四旧不成?”

他想。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就将纸已发黄,木版平装本的抄在手掌上翻看。

“不许动!”

守在车跟前的大高个女人猛的大喝了一声,同时伸手一把将经书从皇甫劲松的手中抢了过来,紧接着又‘忽’的一下将经书猛地捙在车上。皇甫劲松看后似乎更轻松了,他象掸尘土似的拍了拍手,又傲慢地抬起头用他那经常不使用的白眼球,上上下下翻了翻那满脸具是横丝肉的母老虎,从鼻子眼儿里吐出了一声“嗤。”。扭身便走出院门扬长而去。

皇甫劲松穿过府佑街,跨过望江亭旁边的那垛破砖墙,就直往他母校武萍镇36中学那方向,即睡狮后街快步走去。这时候,他耳边响起了乱七八糟的破锣鼓声,由远而近。渐渐看到一大群人相簇拥而来。为首的高呼口号,“打倒牛鬼蛇神!”“打倒”其他随呼者原来是排成长队的中学生,约有七八十人。他习惯地靠在小马路的墙边儿上,掂起脚尖站立着仰脖朝里看,见人丛中间走着一遛手敲破盆破罐,头戴白纸高帽的人,脖子上都挂着纸夹板做成的牌子,上写“大地主XXX。”“资本家XXX。”“反革命XXX。”等等,不一而足。被挂牌游街的人,大多面如死灰,有气无力,跌跌撞撞,离勒歪斜。走在后面的几人竟是中青年妇女,头上并没有戴着高帽子,但长发已被剪去,头上竟被胡乱剪得如狗啃的一般。脸上被油彩抹得花里胡捎,脖上挂的牌子上写着“大破鞋XXX。”的字眼儿。

皇甫劲松看了,忽然想起方才自己在睡梦中的一幕:“猪八戒趴在他的肩头耳语道,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啊!我要将天下所有的漂亮姐儿全都打成破鞋,然后再。”皇甫劲松想到此自言自语地说:“这些人男盗女娼,大流氓不怀好意!”

突然,他发现他的最亲爱的老师翁姝秀就在队伍里,上衣被撕裂露着个个儿,长裤被撕开露着屁股,俩腿光着脚丫没穿鞋,一脚深一脚浅,狼狈不堪。“啊!是翁老师吗?是她吗?”皇甫劲松想到。

“翁老师!翁老师!是你吗?翁老师!是你吗?”

皇甫劲松拼了老命地向她喊道。那个女人似乎麻木了,好象没有听见,仍在低着头继续歪歪扭扭地向前走着。可走在她旁边的,与她并排挨批斗游街的那名中等个头儿的女人却边走边向她在说着什么。这时,走在队列左边儿上的一个长得象疯狗似的学生却向皇甫劲松厉声嚷道:“喊什么喊?这是给牛鬼蛇神游街,不是在你们家!别喊了!再喊。”

皇甫劲松根本没听他那一套,继续声嘶力竭地朝队列里大喊大叫道:“翁老师!翁姝秀!是你吗?”

翁姝秀这时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她把头用力的抬了起来并向左右两侧搜寻着。“啊!果然是她!”皇甫劲松更看清了她那俊秀的脸庞。他喜不自禁了。于是他丹田一叫劲儿提起真气,然后双肩用力把身体这么一拱,他立马就挤到了翁姝秀的身旁。

翁姝秀此时也已看清来人原来是皇甫劲松来找她,她初见到亲人心情万分激动,一肚子的委曲一古脑地涌向了心头,她上前一把就抱住了皇甫劲松的肩膀放声痛哭起来,她眼泪如同下雨一般,滴湿了皇甫劲松的军装上衣。皇甫劲松这时只觉心里一热,嗓子眼儿哽哽地喘不出气来,眼泪也控制不住地顺着自己的脸颊流了下来。翁姝秀哭着哭着,手脚一软便倒在皇甫劲松的怀中昏了过去。周围一圈人顿时都慌作一团。此时,从队伍前头跑过来一个好象是个管事的人,看了看周围的情况便走上前问皇甫劲松道:“你是干什么的?怎么。”

皇甫劲松挺着胸膛抢着问道:“我是空十师的上尉飞行员,她是我姐姐,你们怎么能。”

“噢噢!您是解放军同志,对不起,对不起!”

这个人看势头不对,圆滑地应承着。然后他就对其它几名学生大声命令道:“你们还不赶快将翁老师送医院!好好照顾着,啊!”“前面注意了!继续前进!”

皇甫劲松一看事有转机,就在那个中年女老师的帮助下,与几个学生一起将翁姝秀搭到马路边儿躺好,然后他用左臂搂住她的脖颈,再用右手姆指掐住她的人中穴,刹时,翁姝秀便甦醒过来了。皇甫劲松看大局已定,便将几个学生叫到跟前好言谢辞,然后便与两位女老师相互掺扶着一起慢慢地走回(皇甫劲松)家去。

皇甫劲松将翁姝秀救下,看眼下估摸着已无大的风险,便与两位老师三人相互掺扶着一起慢慢地走回(皇甫劲松)家去。到了家进得屋里,皇老太太看了忙将外屋门的插销插上,一面将二位老师让到里屋坐下,一面心疼的嘴里叨叨个不了:“这是怎么了?学生怎能斗老师?还给老师戴高帽子游街!这也罢了,怎么能将老师的头发铰秃了?啧!啧!啧!你看,衣服也给扯成这样!这不缺了八辈子德了吗!小松!赶快用大锅烧水,先让你老师她们洗个热水澡,换件干净衣服!”

“哎!”

皇甫劲松一边应着,一边把蒸馒头的大铝锅从柜橱里端出来,开了厨房侧门出去打水。翁姝秀赶忙拦阻道:“不用了,快别麻烦了!我们歇回儿就走!”

“走?上哪去?再叫他们逮着,不得折腾死?哪儿也别去了,就在我这儿住着,看他们谁敢来我这儿闹个试试?”

皇老太太恨恨地说。她又赶快打开衣柜翻腾那大大小小的包袱,打算找出几件比较合身的衣裤给这二位老师换穿。接着又把香皂,毛巾,大洗澡盆等都拿到里间屋,忙个不停。翁姝秀见她娘俩儿忙得差不多了,就赶紧把那个中年女老师介绍给皇老太太说:“大娘!我给您娘儿俩介绍认识一下,这位是康静茹康老师,来!劲松,你也听着,她也是我的老师,是我上初中时的班主任老师。六年前将她调到咱学校教高中班语文,也是我亲自出马办的人事调动手续。她的业务水平,说实在话,就是在咱们整个武萍镇近百名优秀教师中也是出类拔萃的,皎皎者!”

“咳!快别提那些事啦!提那些还有什么用?皎皎者?皎皎者易折!这都是我亲自教出来的学生,辛辛苦苦哇!今天他们竟然把我的头发剪成这样?现在我连死的心都有。”

康老师说完已泣不成声。眼圈也红了起来,抽抽泣泣的不断掉眼泪。皇甫劲松迅捷地递过毛巾,康老师也随之接过来擦拭眼睛,内心忽觉得并发出一阵温暖。他微微抬起前额关注地看了皇甫劲松一眼,眼前的这个小伙子,方才在小马路上解救翁姝秀时,不仅有情有义,而且有勇有谋,真是个难得的大丈夫。现在看,他长方脸盘透出一股正气,两道剑眉直插两鬓,吊起两只漂亮的凤眼,特别是那红红的嘴唇,趁托着有红似白的脸庞,显得是那么的英俊。

想到这,康静茹心里又觉一阵发烧,不由自主地就去用手指理那鬓角上的头发,可手到半路又停了下来,她这才想起自己需要用镜子照看一下头发,看看自已的头发究竟被他们剪成个什么奶奶样子了。这一切全都被皇甫劲松瞧在眼里,他马上伸胳膊把小镜子从窗台儿上拿下来直接递到康静茹手上。康静茹刚要张嘴说声谢谢,没等说出口,忽然觉得不太合适就又将“谢。”字咽了回去,赶忙用小镜子挡住脸照了起来。皇甫劲松这时向他娘叫道:“妈!炉子上座着的水已经热了,我去端进来去,啊!”

“去吧!去吧!回来把水倒在澡盆里,再座一锅水!”

皇奶奶嘱咐着,顺手把找出来的衣服摆在炕沿儿上说:“这身儿大点儿的是翁老师的,这身儿小点儿的是康老师的,洗完澡就换上;那脱下的脏衣服,我先给你们洗了,等晾干后再将它缝补好。”

翁姝秀接着谢道:“大娘!我们俩人一来给你们添多少麻烦啊!您老歇歇,我来干!”

“哎唉!谁对谁呀!你们是小松的老师,‘天地君亲师’嘛!咱们是一家人;古人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算得了什么?要不是赶上这事,我很难把你们两位老师请进我家门,说句迷信的话,这就是咱们一家人合该相聚在一起的缘分!”

康静茹一听,这老太太思想是多么的豁达多么的敞亮,在处人处事上又是那么的仁义,今后我们俩怎么才能够报答尽她对我们俩人的这份恩惠呢?想到这,觉得皇甫劲松娘儿俩真正可交。她又想:“真没想到翁姝秀还有这么好的学生,自己从事教学已有三十多年了,教出的学生足有二十几届,五十多班次,约有两三千人,怎么连一个也挑不出来呢?”她又一想:“这种情况全天下极其普遍,非我一人,人人如此,可算是全社会的悲哀!象皇甫劲松这么有良心的好学生虽说是少数,但甭管怎么说,总归是有这么一个。”她正在那胡思乱想地出神,见里屋门一开,皇甫劲松手端热水锅走了进来,将热水倒进澡盆内又抽回身走了出去。就听院子外面有人大声喊道:“皇甫劲松来信!皇甫劲松在家吗?来信!”

皇甫劲松出门一看,邮递员已把信递进门来了。他拿过来看了看见是两封急件,一封是来自武萍镇荣复转退军人安置工作办公室,另一封是来自****武萍镇委组织部。打开信瓤仔细瞧看,大意是,他已被正式分配到****武萍镇委街道部工作,特此通知他务必于9月9日下午5时前,及时赶到****武萍组织部小礼堂报道并出席镇委召开的紧急会议。皇甫劲松当时一看手表,啊!现在已四点三十五了,距规定报道的时间还只差二十五分钟。他立即揣起两封通知书,便快步进屋与他娘及他两位老师隔着里屋门简单地打了声招呼,便风风火火地骑上刚买的自行车飞一般奔镇委方向蹬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