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撩衣襟就要跪地磕头。“醉鬼。”张三张长楨一看杜心武的眼神儿,就知道他心里有醋意,于是不敢轻易夺人心爱之徒,便赶忙将耿德海从地上拉起来说道:“嗳,起来,起来!你这是干什么?我说,我说‘活’就是了,这本不算什么,何况咱们是同门弟兄,自家人怎么不能说呢?只不过你不能为此而拜我为师!不信你们看看,这世上生意73行,哪有专说江湖规矩这么一行?啊?哈哈哈。”
武当门长孙禄堂先生与“圣手神医。”罗良君也赞同的说:“三爷,这就对了!为什么凡江湖上朋友,非要投名师访高友呢?其实很简单,就是因为凡是遇到难处了,他能给你点拨点拨。不至于让你撞到南墙上去!好啦!我们也顺便复习复习!”
大家一看武当门长孙禄堂先生都发话了,张三爷肯定是没问题了,于是大家又重新坐下来,把各自的耳朵擦拭干净,竟等着听那“醉鬼。”张三爷给大家闲侃细聊江湖“春点。”的大戏文。“醉鬼。”张三知道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就是自己想赖也赖不掉了,何况自己对江湖暗语黑话这一套早已熟记在胸,讲这些玩艺儿如同耍那“子母鸳鸯钺。”,正是自己的拿手好戏,就是十个八个老江湖来了与他“盘道。”,也未必能难倒他,可以说,他现在已是胸有成竹了,于是,他悠然自得的手里抱着酒壶,稳稳当当的往当中这么一坐。
武当门长孙禄堂先生与“圣手神医。”罗良君及戚太师和杜心武四位,俱分坐在他的左右两旁,也是在那儿聚精会神的等听张三爷神聊中华特产江湖太极八卦图。“醉鬼。”张三张长楨抬头一观,见这柳松亭内外共坐着12位老老少少的当世英杰,全都老老实实地围在他身前左右,这场面,大有姜太公坐台封神榜之风范,也略带水泊梁山英雄排座次的粗犷味道,心里异常的得意和兴奋。他挥臂将酒壶轻轻托起,昂起头从容不迫的喝了一大口酒下肚后,款款地说道:“要说江湖门派呀!它共分风、马、雁、雀四大门和金、皮、彩、挂、平、疃、调、柳八小门,另有穷家(即丐帮)、青楼(即娼家妓馆)等门派,各有各的规矩。金,为相面卜卦、算命、测字、看风水的;皮,为卖草药及卖药糖的;彩,为变魔术戏法的;褂,为练武术、表演把式、保镖、护院的;平,为说书的;疃,为说单双口相声的;调,为卖戒鸦片烟药的;柳,为卖唱的:唱京戏的叫做‘海柳’,唱鼓曲(三弦、大鼓书、时调)的叫做‘柳海轰’,唱太平歌词等小曲的叫做‘杂柳’;统称之为柳活。”
他又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老酒,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边流出来的酒花,接着说道:“其实,说到风、马、雁、雀四大门派,它与那金、皮、彩、挂、平、疃、调、柳八小门派之间大有分别,它们的所谓行当本不应与那金、皮、彩、挂、平、疃、调、柳八小门派并列而谈,因为它们从芽根上起,其性质就不是一个意思。就风、马、雁、雀这四大门派的‘生意’而言,它有它的极端劣根性,如果把风、马、雁、雀这四大门派讲说的太明了,那末这个门派的‘老合’就会遭人痛骂,所以就是在本门本行里的人,都绝少有人提起它的内涵深意。因此江湖上就慢慢的忘记了它的真正面貌。也就是说,人们只知其表不知其里,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只知其有四个叫风、马、雁、雀的门派,但却不知这些门派到底都是干什么的了!
毕连寿听了“醉鬼。”张三这番絮絮叨叨的开场白,赶忙问道:“师父,那江湖风、马、雁、雀四大门派到底是个干什么的呀?我们只是听一听,也不骂它们,能不能跟我们大家讲明白点儿?”
“醉鬼。”张三立即应道:“怕就怕你们这年轻人心里不知轻重,嘴巴没有分寸,听了后好奇心盛,然后到处乱讲一通,只求一时心里痛快,忘了我这一番苦口婆心的嘱咐,弄不好会闹出天大的事来,那屁股谁来替你擦?”
毕连寿拍着胸脯接口说道:“师父,您就一百个放心好了,我敢保证,凡是您认为忌口的东西,我们宁可把它烂在肚子里也绝不外传!我算第一个,说到做到!”
“嚯!好小子,有你这句话,我能不放心吗?”
“醉鬼。”张三拿眼角扫了扫周围几个人的面色表情后接着说道:“实际上这风、马、雁、雀四大门派大家并不陌生,就拿这‘马’来说吧,指的就是‘响马’,占山为王,下山为寇,拦路抢劫,打家劫舍,俱是一帮强盗。象隋唐的瓦岗寨,李密、窦建德;北宋南宋的水泊梁山,宋江、卢俊义、江南的方腊;大清朝连环套的窦尔墩、贺天彪等这都算!那他们为什么叫‘响马’呢?其中有个原因,就是他们每逢行事,总是以响箭为号,然后出马!‘响箭’懂吗?就是在被射的箭桿上绑一只芦苇做的哨子,那箭一射出去‘呦!’响出老远出去,埋伏在周围的喽啰兵一听见响箭叫唤,就跳出来大吼一声,‘汰!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牙崩半个说不字,一刀一个管杀不管埋!’,这就是‘响马’!”
皇甫剑听到这儿,马上见档子插空问道:“张三爷,那‘牙崩半个说不字’是什么意思?”
“醉鬼。”张三拿眼猎了一下皇甫剑,又把眼眯上沉了一下,刚想张嘴回答,就听毕连寿抢着说道:“‘牙崩半个说不字’就是说,你要是,从你牙缝里蹦出半个不字出来的话,哈!就把你们一刀一个全都杀死,还不管埋哩!这一套我也会,兄弟你听着:汰!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牙崩半个说不字,一刀一个管杀不管埋!’。”
毕连寿嘴里象抄豆一般,将那江湖马倒口背的滚瓜溜熟,让那些老江湖们不由自主的贺起彩来。戚太师赞道:“嗬!这小子还真行,听这钢口(指口齿伶俐程度),却是个说‘平’(指说评书)的料!三爷,弄不好,这孩再大点儿就可能由‘褂子’改‘平子’!”
张三爷根本没理大家胡论毕连寿这个茬口,又接着前言讲了下去:“要说那‘雁’字门吧,是个暗门儿(即隐蔽在地下的组织),我们管他们这行儿叫‘雁尾子’。从字面上看是难以想象难以琢磨出什么的,大雁嘛!东去春来,忽隐忽现!实际上它是一种骗人的圈子。是以专使诈术骗取金钱财宝为目标的一帮‘老合’。‘雁’字门不同于其它各门的地方,是门里必须有高智谋的人才参与其中,专门搞设置骗局的层层谋划。行里人管这种人叫‘拨眼’。象商之姜尚,西汉之张良,三国之孔明,隋唐之魏徵、房玄龄、徐茂功,水浒之吴用、公孙胜,明之刘伯温,大清之纪筠等等人物,因此行起事来严谨的很。另外,‘雁尾子’行里‘掌穴的’(行里管领袖调侃儿叫掌穴的’)这个人才也是极不容易得的。第一要相貌好,第二要谈吐好,第三要博学多才,还要对于政界的人事全要了如指掌。其次,他的‘伙计’亦得受过相当的训练,一要有专管探听政界各种消息的,二要有随着掌穴当‘展点’的(江湖人管当仆人的调侃儿叫‘展点’)。‘雁尾子’这行当在江湖中是做大生意的,比较金、皮、彩、挂、平、疃、调、柳那些行当来说,做的事儿可就大多了。”
“醉鬼。”张三拿起酒壶刚饮了一口酒,就听“燕子。”李三李景华嚷道:“张三爷,你能不能给我们大家说一段‘雁尾子’的故事,长点儿短点儿都行,否则我就要睡着了!”
“圣手神医。”罗良君也在旁边蹿掇的说:“老兄,你就来一段吧,也叫咱长长见识!”
“好!只要你们爱听,我就给大家说一段!”
说着,又抄起酒壶喝酒,才发现酒壶被他三大口喝空了。程菊农赶快拿酒给他斟上,嘴里笑道:“师父真好酒量也!”
“醉鬼。”张三也不答话,拿起酒壶就嘴对嘴的饮了半壶酒,然后仍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边儿上流出来的酒花,眼眉往上一扬接着说道:“话说清末道光年间,浙江蒋巡抚为官清正,闻各府县官员多有贪赃卖法的,遣人往各处严查。有数州府官因贪赃被查有实据,被蒋巡抚惩了。其余的府州县官吏有曾受贿的,俱都恐惧不安。绍兴府桂牝曾受数十次贿赂,得款十数万元,彼为保持官职计,命其心腹数人在外访查,如有蒋巡抚派来暗查他的人时,禀报于他。在知府衙东有德隆老店,来有外客四人,都是北京口音,时常向店客探问该府官吏有无贪赃受贿事否。每逢知府桂牝升堂问案时,他们亦必往大堂前观瞧。不料桂牝知府的心腹人窥破这四人行藏,料为蒋巡抚所派之人,禀于桂牝知府。知府命他心腹之人昼夜往德隆店监视,且嘱他们:如该四人一齐外出时,速报他知。一日,恰巧该四客人俱都外出。桂知府得报,乘轿驰至德隆店,命店伙计将该客所住之房开了锁,到屋中搜查其行李等物,见有蒋巡抚访牌一道,凡桂知府受贿之事,俱都详细载明,又有致山阴县令一封书信,启视信中,见笺上写有‘蒋厅尊奉大宪命探事来绍兴,请祈照察’云云。桂知府见个人所做之事俱被四人访查真了,心中大惧,唯恐四人归省,失职受惩。匆匆回衙,遣人往山阴去请该县来议挽救之法,又命他心腹仍往店内查看四人动静。当日晚间四人归店,见其行李散乱,向店伙计追问何人动他们的行李?店伙把桂牝来查看之事说明,四人默默无言。次日早晨,命店伙计雇了船只,用完早点就起身离店。桂知府得报,忙与山阴县令携带礼物追往码头。府县乘轿在前,八个家人抬四桶礼物在后。据说桶内是桔子,八人觉得桶的分量过于沉重,料其中必有巨金,往见四人纳贿托情。及府县至码头时,见该船中已剩三人,登舟时,问:‘蒋大人何在?’三人齐说:‘已乘小舟驰归省垣了。’桂知府与山阴县令向这三人致意:‘蒋大人至此,未得招待,甚为抱歉。今有微薄之礼,乞代转交。’三人收下四桶物,桂知府与山阴县令才欣然而归,觉着一万白银贿款已收,他二人官职不能动摇,亦不能获罪了。过了数月不见动静,始知钱能通神,蒋大人受贿不究了。有一次因公入省,桂知府往谒巡抚,见蒋巡抚待彼甚好,偶谈前事,探问:‘大人曾遣人往绍兴否?’蒋巡抚答:‘没有派人往绍兴去。’桂知府大骇,料万两巨款已被他人骗去。事已然过去,无法寻找,竟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好忍痛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