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一壶清茶伴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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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不毒不丈夫

一觉醒来,太阳已晒屁股,李三赶快穿好裤子下地,拿盆打水洗脸。只听外面马路上人声鼎沸,忙问刚回进店里的小二:“外面出了什么事,那么热闹?”

店小二挤眉弄眼的说道:“斜对过那家出了人命案子,来了许多警察和保安团的,将斜对过那家四下里围了个铁桶一般。前后门都让人拿枪把着,听说县太爷都来了。现在,站在马路上围观的老百姓,里三层,外三层,人山人海,呼嚷呼嚷的,赶都赶不走!咳!这人们哪,有八辈子没看过热闹了,嗳!说什么的都有,纯粹瞎起哄。”

李三听后,心里痒得都长了毛,把脸一猛子扎在脸盆里,就像猫洗脸,不等把脸上的水擦干净,就到屋里把褂子披上,再把脚下的鞋脱下,趿拉着,踢里蹋喇地往外就跑。走到大街上以后抬头观瞧,见保安团的正从院里往外抬死人,俩人抬一位,死人身上盖个白布单子,看不清谁对谁。门口台阶下面,停着两辆平板马车,一会儿功夫就将三个死人抬上车,由几个扛枪警察押着,向东关驶去。

李三看卖枣子的小贩,往他这边挤了过来,张嘴冲他吆喝道:“甜脆枣买嘞,自家烤的嗳!又脆又甜嗳,一个大(仔儿)两串儿!买几串儿?”

李三没言语,从褂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大仔儿给他,然后冲他一伸脖子。小贩笑了笑,说道:“多给你一串儿吧!”

随手往李三脖子上套了三串儿。李三也乐了,刚要揪下一个脆枣尝尝,忽见又一小贩挎着柳篮筐也挤了过来,口中唱道:“快来买,快来尝来呗!又大又甜的地梨儿呀!还有老乌菱!小后生,不买点儿尝尝?”

李三往他筐里一看,筐里黑漆漆的满是地梨儿和老乌菱,上面还扣着个磁碗。便笑笑无奈地说道:“我没家活儿盛,哈哈哈!怎么买?”

“咳!这还不好办?把你衣服穿上,在用衣裳兜着,不就行了?”

李三一听也对,马上穿好褂子,把对襟的疙瘩袢扣上,然后也给了小贩一个大仔儿。那小贩用碗满满蒯了两碗老乌菱、一碗黑地梨儿给他倒在褂子里,李三只好用两手抓住衣角接住兜着。这时,见从县衙方向又飞来两架平板马车停在门外,从马车上跳下两个马弁装扮的人,径直走进院子。不一会儿,有一队保安团从院门口走出来,两人一对由里往外搭箱笼,都摞放在马车上。待那马车装得满时,车把式即用绳索拢住箱笼后,也赶着车向东驶去。

不一会儿,院内传出一片乱糟糟的女人哭喊声和粗野的叫骂喝止声。随着声音,有一队被捆绑的男人被荷枪实弹的警察押着走了出来,个个哭丧着脸低着个头,像是给死人出殡。只有走在最前面的范炳纲,昂着头,蓬头垢面,两眼发直,脸上毫无表情,脚底下却跌跌撞撞。

李三看见心中暗想:“范炳纲啊,范炳纲!你也有今天?活该!谁叫你好人不当,当歹人?哈!今天我该吃捞面,庆祝庆祝!”边想边啃着黑地梨儿。

忽然,只见那范炳纲大叫一声,口喷鲜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左右的警察赶快过来搀扶察看,良久,一警察向带队长官行礼报告说:“报告长官,范炳纲大口吐血,已失去知觉,目前处于危险之中,并无好转迹象,请指示!”

那长官听后,扭转身见县长正好由院里走出来,随即向县长敬礼报告。那县长站在台阶上摆了摆手,向众人吩咐道:“算啦!把范炳纲放了,其余的人全带走,押起来审问!警察局和保安团全撤了吧!走!”

那县长说完竟带着马弁先自走了,其他的警察和保安团的人也呼啦啦散去,门口只剩下范炳纲躺卧在地上,嘴里兀自在吐着血沫子。焉地,从院子里跳出一个年轻女子,领着两个年长的婆子,将范炳纲扶起背进门去。李三见那女子的举动轻盈利落,似有武功在身,觉得诧异,便随口打问周围观众那女子是何人,有识得的说是范炳纲的独生女儿秋水。李三不敢多问,就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店去了。

李三回到店房,将兜着的老乌菱和地梨儿放到盆里洗了来吃,不知怎地,脑子里总是时隐时现地闪现着那女子,在跳出她家大门前那一霎时的身影。凭直觉,这身影的背后似乎在隐藏着什么,也似乎在预示着什么,“难道是一个不为人知的新的阴谋?”李三再也没心思吃那个老乌菱了,他感到“大戏。”绝没有收场,便一头躺倒在炕上,抱着脑袋认真思考起来。他从昨天初夜上房开始想,一直到杀完了那三个人回到店客房睡下为止,一幕接着一幕的仔细搜索着自己在行动上可能出现的漏洞。他觉得:“自己从头到尾做得完美无缺,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当时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现象,那就是说,老范家今后就是再有什么阴谋的话,那也与我没有关系。既然与我无关,我还担什么心?不如好好睡一大觉,休息够了早早走人,来个神不知、鬼不觉,何其妙也!”李三想到此,正想睡觉,忽听肚子内直叫唤:“我要吃捞面!”,李三乐了,拍拍肚子说道:“别担心,今日有钱,一定满足您的要求!”说着,从炕上起来下地,出门而去。

李三到得街上,又来到了昨天吃饭的那个“鸿门缘酒家。”门口,心想,“吃捞面在哪儿吃不成?何必远去,就还在这儿吧!”刚要打帘子进屋,就见“老油子。”还坐在原来的座位上望着他笑,口中说道:“吃捞面不影响喝酒,少喝两盅既是庆祝也是放松!来来来,来!小伙子请坐这儿,我还没谢你昨日的酒呢?哈哈哈!”

李三见他比昨日热情多了,也就顺他的意还在原来的座位上坐下,口中更客气的说道:“您老是常客呢,怎好意思让您道谢!怎么?今日刚来么?还没要酒?老闆!先上两壶酒,四碟下酒菜,还照昨日那规矩上!”

“嗳!先等等!我说小伙子,昨天你是‘鸡鸭鱼肉’四个菜,今个再加一个‘四喜丸子’怎么样?”

“好,就听您的!不过,那‘四喜丸子’是。”

“‘四喜丸子’是饭菜对吧?一会儿咱们喝完酒仍还是吃捞面不变,现在,咱就用这饭菜下酒,为的是图个吉利!你看这么安排有多好!”

“老油子。”边说边擦着嘴角流出来的口水。李三虽然听着他话中似乎有话,可故意的就是不接他的下茬儿。但是,心中越寻思他说话的内容,越觉得自己的后脊梁骨上冒凉气。他突然感觉到,面前这位名叫刘凤隆的“老油子。”并非等闲之辈。因为,他刚才回忆到昨天在这儿喝酒聊天时,他跟自己所讲的话,表面上看起来是无意中的瞎聊,实际上他是借聊天之机,则有意识地在给他提供一些有用的情况。当情况讲得差不多时,他怎么就醉得不省人事了呢?很明显,他是装醉!但有一层,这个人绝不是坏人,如果是坏人,那我可能早就不在这里了。噢!他说过他参加过义和团,而且是管500人吃饭的啊!是个不算小的头目了,那也是与我父共过事的老前辈了,那我必须要对这位老前辈尊敬有加,说什么也得尽点儿孝心!想到这儿,嘴里赶快应承道:“好,好!您老怎么那么懂我的心思。嗳,老闆!给我们再上个‘四喜丸子’下酒,一会儿我们吃捞面,您这儿都是什么卤?”

“什么卤都有!北平人爱吃炸酱捞面,天津人爱吃三鲜打卤面,咱直隶乡下人天热爱吃芝蔴酱面,有的专爱吃那个椒油素卤面,您吃什么卤的面?”

老闆边擦桌子边像数来宝似的报着面名。李三乐了,说道:“这些我全爱吃!”

“那就全来点儿?”老闆像似商量地问。

“好吧!”

李三应道。老闆去准备酒菜刚离开桌儿,“老油子。”便向李三随便问道:“小伙子,我麻烦你两次了,都不知你怎么称呼,多不好意思!能不能让我认识认识?”

“哦!我叫李三,沧州人。”

李三不敢说出蓟县和昌平的地名。正在此时,就见门帘一掀走进两个人来,来人进屋后先打量了一下李三,李三一看见过,原来是上午在范家门口卖脆枣和卖老乌菱的那两个小贩。那两人将手里拿的东西往靠门边那桌上一放,就顺便坐在门口了。老闆从里间屋出来将两壶酒四碟菜放在李三桌上后,就去招呼那刚进门的两个顾客去了。“老油子。”又接茬问李三说:“李三小兄弟,您是沧州哪儿个村的?我看看我曾去过没有?有没有认识的人!”

李三一听,费寻思了。心想,“这家伙怎么跟衙门过堂似的,尽往死里问?我要是说瞎话吧,又怕编不严实,当场就露馅儿;我要是照实话说呢?就怕他算了,豁出去了!我就照实说,到底看看他要干什么?”于是便回答道:“我家住在偃淄岗,怎么样,有没有去过?”

“哈,太去过了,我向你打听俩人你认识不认识?”

“谁?”

“一个姓郑,叫郑紫琼;一个姓徐,叫徐二旦。你可认得?”

“那是我的两个姑姑!”李三答道。“老油子。”忽地站起,用两手抱住李三的肩膀,瞪大眼睛说:“那你就是李云龙的儿子李三了?”

李三大吃一惊,嘴张得老大,心“砰砰。”地跳个不停,似乎要从胸膛里蹦了出来。半天,只从口中蹦出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