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一壶清茶伴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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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祸因《打白狼》

却说“小哥哥。”戴少甫来到天津以后,他与于浚波很快在南市燕乐茶园挂牌,曾与京韵大鼓名家白云鹏同台演出。他以文哏贯口活见长,最为拿手的段子是《八扇屏》、《数来宝》、《劝嫖交友》、《富贵图》、《戏迷药方》、《打白狼》等节目。他演的那《劝嫖交友》,共二百多句,一气呵成,有板有韵,字字入耳;再如他独创的段子《算术学》,利用算术中的加减乘除,构成许多包袱,可称得上是雅俗共赏;还有,他最受欢迎的代表作,就数《数来宝》了,全活约三十多分钟,用数来宝的词句,刻划了一个乞丐向商人要钱的无赖形像,其中安插了大大小小包袱二十余个,每次演出都博得听众的热烈欢迎,上座率很高。《数来宝》原不是个相声段子,因当初他每天起得早,去园子后见观众还没来齐,戴少甫就挥动竹板,用说段数来宝招揽观众,后来愈说愈多,愈说愈长,就变成了个相声节目。

天津发大水时,因水灾刚过,报纸上经常有人写文章募捐劝赈,他就把报纸上的文章改编成大段韵文,插进《数来宝》内,在台上演出的时候也向大家劝赈。观众觉得这个演员不仅是个艺人,还热心公益,就喜欢他,这下子他就红起来了。

那天戴少甫来到登瀛楼摆下入门宴席,要拜小蘑菇的师父张寿臣为师,戴少甫给张寿臣“磕了瓢。”(磕头),小蘑菇、赵佩茹都到场认了师弟,没过几天袁文会找到戴少甫说:“戴老板最近可真给相声界的爷们儿露脸啦,整个南市可就看你一个人的风头了,我今天来是提醒你,可别赚钱赚晕了脑袋,连三爷我的保护费都忘了交了。”

戴少甫忙作揖说:“三爷,您的保护费我月初刚交过的,您老忘了,我可是交的双份啊?”

袁文会说:“月初是月初的,现在是现在的。我昨儿个刚定的,打今儿个起,你是一个礼拜交一回!你别跟我装糊涂,你现在可是大红大紫,能跟他们旁人一样吗?”

戴少甫乞求说:“我老父亲前天得了肺炎刚住进医院,药费还没凑齐呢,您就看在袁八爷的面子上可怜可怜我,还是让我一月一交吧!”

袁文会冲戴笑笑说:“几天不见,你小子长本事了,也敢跟三爷我讨价还价了。你得明白,他是他,我是我,我今天能亲自蹬上你的门,已经给足了你面子,戴老板,你可别不识抬举啊!这样吧,打明儿个起,三天之内你要把钱交到我柜上,三天之后,要是没见钱,那可就别怪三爷我翻脸不认人了!”

说罢扬长而去。

说到那《打白狼》的相声,还有个名称叫《得胜图》,内行话叫做《大杆子》,它的传统名称又叫《南征梦》。就是因为这段相声,他得罪了袁文会。那天在燕乐演出,观众里同时出来好几位“点活。”(即点节日)的,段子点的都不一样。袁文会带着一帮打手坐在楼上包厢里也点了一段。忙乱中,后台管事与戴少甫商量定下一段的节目,恰巧不是袁文会点的那一段,这就埋下了祸根。

戴少甫那天说的段子是《打白狼》,讲的是“我。”(指甲)在一次堂会上受到权贵的赏识,上峰委任他为地方军的司令。在去征剿敌军司令绰号为“白狼。”的战斗中,他凌晨还在营盘被窝中裸身鼾睡,突然“白狼。”率兵偷袭。他急忙起床戴上大壳帽,穿上军装上衣,扎上武装带,跨上战马,蹬上马靴跑出营房。当勤务兵牵过马来,他刚要翻身坐骑,全体官兵一看哈哈大笑起来,自己低头一看也乐了。捧哏者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一抖包袱说:“我忘穿裤子啦!”

这本是个传统节目,介绍自己手下有几个军长、几个师长以及旅、团长等,照例要逗哏,那些部下的名字,都是用的当时说相声演员或变戏法卖艺人的真名,其中有这么一段,讲到司令点名:

甲:王德胜!

乙:有。

甲:赵德标!

乙:有。

甲:常旭九!

乙:有。

甲:谢芮芝!

乙:有。

甲:于俊波!

乙:有。喂,你这司令怎么尽带我们这一帮松人呐?

甲:哎,你想,我要作了司令,不就带你们这一帮三八兔子贼,龟孙子呗?

这本是旧年间相声艺人在台上常开的一句玩笑话,逗听众一乐,无人计较,可戴少甫说到这里却犯了大忌。原来袁文会此时被日寇委任为敌伪汉奸队的什么司令,是属于屡战屡败的草包司令那一种,只会欺凌百姓,他身边的乌合之众也都给挂了衔。这就应了那句话了:“小人胆虚。”,本来就怕被世人视为“三八兔子贼。”,“龟孙子。”,他们听戴少甫一说,便大为恼火,疑其故意指桑驾槐,再加上戴少甫于南市一带走红,没有向他们进贡,心里一直窝着火,主子和奴才便顿时一齐炸了窝,“哗啦啦。”站起来一大片,说《打白狼》段子颇有影射袁文会是大草包司令之嫌。说:“这是骂咱们呐,非把他腿打折了不可!”

说着,这帮无赖就闯进了后台,动手就打戴少甫,把戴少甫打得口鼻窜血,遍体鳞伤。后台的人拼命说情、劝阻。这时,在社会上声望颇高的京韵大鼓老艺人白云鹏,也上前一再讲情,袁文会一伙仍不依不饶。后台老板班德贵陪着笑脸说:“得了,少甫,给袁三爷赔个罪,磕个头吧!”

戴少甫不敢分辨,只得照办。袁文会才喝住狗仗人势的打手们,并发下话来,要戴少甫给他在堂会上说《打白狼》。其实,戴少甫如果真去,是必遭他毒手无疑;如若拒邀不去,必定也会大祸临头。

一连数日,戴少甫眉头不展,心急火燎,被皇甫剑看在眼里,便问他为什么成天愁眉苦脸的。戴少甫就把这些日子的事情,跟皇甫剑一一讲了。皇甫剑听后,知道他惹上“混混。”这个粘手的麻烦了,便上了心,暗自打定主意要帮“小哥哥。”一把。

一日,戴少甫出外买东西,刚走到荣业大街时,突然从胡同口蹿出几个人来,上去就将戴少甫揪住,拖至胡同里的一间闲房内。众人一哄而上,一通拳打脚踢,将少甫打得半死,并给锁了起来,还派三个人轮流看守。这一切叫皇甫剑侦知,当晚便趁夜深人静,就将那值夜的看守擒获,把戴少甫解救出来。随后,以自己的名义给袁三儿写了一封警告信,留在那被捆绑的看守怀里,并亲自护送“小哥哥。”逃回北平。

说到这里,皇甫剑向听得入了迷的老少爷们儿宣布:“好了,就到这里吧!睡觉!”

皇甫劲松赶忙问道:“爸,那‘小哥哥’最后怎么样了?”

皇甫剑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长叹一声说道:“唉!孩子,‘小哥哥’因受了伤,特别是那一口窝囊气没出来,不久就故去了!如果他要活着的话,今天,他的名气可比侯宝林不在以下!这就是,一个人的时也,运也!”

皇甫剑与皇甫劲松爷儿俩睡醒觉后,已是下午四点,看那床上,还有张喜富、牛顺奎、贺甯等几人还在昏睡,其余的人不知是什么时候走的,于是,他爷儿俩便将贺甯偷偷叫醒,收拾好自己的衣物,走出店外,乘坐公共汽车回家。

皇老太太见老头子与皇甫劲松一同回到家,很是欣喜,特别是见那从未见过面的盟侄也来了,更是高兴,便叫皇甫劲松拿着攒了两个月的肉票,上街割几斤五花肉来,要做干饭炖肉吃,好好招待招待这个大侄子。吃饭时,一家人坐在一起,边吃边聊,把那一盆肉吃得个底儿朝上。皇老太太乐得,抿着嘴直说:“看谁家能供得起你们三个大肚汉?一个比一个能吃,个顶个的头号饭桶!”

皇甫劲松争辩说:“妈,您光看我们能吃了,我们大小伙子。不仅能吃,还能干呐!”

“怎么个能干法?”

“嗨!我爸能把那盖房用的新砖,用嘴一吹,就给吹成两半儿了!”

“真的?你爸自打年轻时就说会这手儿,说是出家时在庙上学的,可只听说过,没见过,我以为是你爸在瞎吹牛呐!”

“还有我贺甯哥,他能将红砖用细竹杆,老远的就给打碎了,都神啦!”

“噢,听你爸以前也提过,是有这么一手儿,叫什么来着?哦,叫“小鬼吹灯。”,也是在庙上,跟一个叫,叫德、德什么来着?练的!说他是个少林和尚。你爸说,还用它打死过一只大老虎!”

“妈,您说的不对,都给安错了位啦!是‘刘海砍樵’,不是‘小鬼吹灯’;我爸那吹砖,才叫‘小鬼吹灯’呐!庙上那和尚师兄,法号叫德明,那就是我这个贺甯哥的爸!那用‘刘海砍樵’打死老虎时,就是救的他妈!”

“哎,小松,你们这是在哪儿遇见的?怎么还看见你爸表演武功啦?还知道那么多的事?”皇老太太奇怪的问。

“咳!周五那天晚上我值夜班,早晨下班以后我就骑车去九叔家看看,刚骑车到狮子林桥的十字路口上,就遇见了那帮带红箍的“二警察。”,说我自行车上没挂毛主席语录牌,就叫我在马路边上进“学习班。”先学习学习,正巧碰见我九叔与“大刀。”马兴宜骑车出来,那大胖子“二警察。”的头儿,原来是九叔同院的邻居,九叔见我被困在那,就指着我与那大胖子挤了挤眼儿,我就被“毛主席语录学习班。”给放了出来。随后我就与他们一起给‘醉疯僧’刘蜀豹帮场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