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风流词人柳永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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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三十六、同为人父豆荠相煎骨肉分离

快乐的日子总是如白狗过隙,转瞬即逝。不知不觉中,宝儿近一岁了,已开始牙牙学语。

这一日,柳永和秋月正带着儿子在院子里玩耍,突然见一群人走进院子里。中间一乘八人大轿。柳永十分纳闷,不知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只见轿子停下,一个随从撩起轿帘,一个六十余岁的官员从轿里走出来。

柳永定眼一看,真是又惊又喜。来者不是别人,竟是自己多年未见的父亲。

“父亲,你怎么来了?”柳永忙上前行礼。又指着秋月和宝儿说:“这是您儿媳妇秋月、这是您孙子宝儿。”

柳永自上次从家里拿了万两银票离开后,因未考中举人,又被仁宗驱逐出京,自觉无脸再见父母,所以一直未和家里有联系。当自己有了宝儿也做了父亲时,方体会到当年父亲的一片苦心。可事已致此,也无可奈何。

柳永忙将父亲请进屋,秋月捧上茶。

柳家是当地出了名的书香门弟、世宦之家。柳永的父亲和五位叔父都是科举出身,在南唐或宋朝做过官;而且柳永的父亲入宋之后,官至工部侍郎。只是到了柳永却是个另类。柳父虽然对柳永十分恼恨,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心里总还是十分牵挂。只是柳永自离开汴京后,这么多年也没给家里带过信,家人都不知他现在何方,是死是活都不得知。

此次柳父因有公事到杭州,自然要去拜会老友孙何。在孙何处他知道了柳永的一些情况,也知道了柳永现在的住处,办完公事后就带着随从和家丁来了。

柳父看了看尚在襁褓中的宝儿,脸上露出一丝柔情。

柳父说:“你今后的路要怎么走。难道就这样呆在乡下浑浑噩噩的过一生么?”

柳永道:“父亲大人,孩儿在此并不是虑度年华。孩儿已决意潜心写诗作词,将我宋词发扬光大,也不枉来世上一场。”

柳父冷笑道:“什么潜心作词、发场光大,一个写词的,也不过是下三流罢了。我们柳家乃豪门望族,你的两位亲兄弟也都有科第功名,就连你的侄子也都中了进士蟒袍加身。柳家独你一人不思进取,岂不是有辱门庭。”

柳永道:“父亲大人,我这填词生涯是皇上亲笔御封,这是光宗耀祖之事,怎是有辱门庭。”

“一派胡言。”柳父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你休把过错推到皇旁身上。皇上可曾叫你逛青楼、宿妓院,和歌伎们混在一处。自古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居然敢对皇上心怀不满,皇上不治你的罪也是宽大你了。你休要不知好歹。”

柳永见父亲发怒,不敢再言。

柳父见柳永不再说话,稍顿了一下,放缓了语气说:“秋月虽然出生于普通之家,可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如今又给你生了儿子。虽然你成亲没有告诉家里,没有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们柳家还是承认这个儿媳妇。你现既已成家,也该承担起做人父、当人夫的责任来。难道你就让你的妻子一辈子跟着你过着这种缺衣省食的日子。让你的儿子从生活在贫困中,注定了没有好前程吗?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该为你妻子、你儿子好好想想。你还是带着秋月和儿子和我回家吧,好好温习功课,来年考个进士,奔个前程,也不枉活一场。”

柳父这番话也是肺腑之言,句句都为柳永好。如果柳父这番话早几年对柳永说,柳永也许会回心转意,转而走仕途之路。可因小玉之死,他心里恨死了仁宗皇上,虽然不敢公然作对,但也不愿向他乞求功名。

柳永没有接受父亲的好意,他狠下心拒绝说:“父亲大人,人各有志。柳家已有多人当官,有我不多,无我不少。您就让柳家出一个独一无二的词人吧!”

柳父见柳永好言相劝不听,十分震怒:“你这个畜生,如此不听人劝。我告诉你,你今天随我回去就罢,若不回去,从今天起,我们就断了父子关系。权当我没有生你这个儿子。你今后和我们柳家没有一点关系。你就是死了,我们柳家人也不会给你收尸。

柳永见父亲气得浑身发抖,虽然心有不忍,可一想自己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全是仁宗所赐,他不能就这样向他低头。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他在父亲面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以谢养育之恩。

柳父见柳永死不悔改,气得一甩袖子。欲起身离去。

也许被柳父的声音吓着了,抱在秋月怀里的宝儿哭了起来。

柳父听见宝儿的哭声,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停住脚,转身走到宝儿面前,伸手摸了摸定儿稚嫩的小脸,转向柳永说:“就算我们断绝了父子关系,可这孩子是我们柳家的骨血,我今要带着孩子走,不能让他的前程葬送在你的手里。”

柳永和秋月听了两人均一惊。

秋月忙说:“这可使不得。父亲大人,这孩子还在吃奶呢。”

柳父转向秋月说:“你若舍不得也可孩子一起走。到了柳家你就是我们柳家的少奶奶,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我们柳家不会亏待你的。”

秋月摇头说:“谢谢父亲的好意。我和柳兄是真心相爱,我不会离他而去的。”

柳父变色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柳父遂命令说:“将孩子带走!“

众随从一拥而上,有抱着柳永不让其动弹的,有上前掰秋月手的,眨眼工夫,宝儿就到了柳父的手。

柳父抱着宝儿说:“要想见你儿子,除非你蟒袍加身。“说完上轿而去。

柳永夫妻欲追赶,几个随从堵在门口,不让他们出来。两人眼睁睁看着柳父的轿子越走越远。

“宝儿!“秋月悲痛欲绝,晕倒在地上。

“秋月!秋月!“

柳永忙将秋月抱到床上,端了碗水慢慢喂进秋月的嘴里。

秋月淅淅苏醒过来,泪流满面。

秋月说:“小小孩子还没到同岁就离开了亲娘,我这心都碎了。“

柳永忍痛劝慰秋月说:“想开点吧。宝儿虽然不在我们身边,可毕竟是去了他亲爷爷家。对孩子来说,跟着他亲爷爷好吃好喝的,也许比跟着我们还强。“

秋月惨然一笑:“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又怎比得上亲娘在身边。“

柳永道:“父亲临走时留下一句话,说要想见宝儿除非蟒袍加身。他这是逼我考功名啊!”

秋月说:“进士也不是想考就考得中的。我父亲考了一辈子,还不是无望而亡。”

柳永说:“我可不想再进考场。我想起那天皇上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试卷扔在地上,说什么:既愿浅斟低唱,何要浮名。且去填词吧!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本来我的考卷是答得最好的,凭什么皇上的一句话就毁了我一生的前途。还说什么清明盛世,我看就是个糊涂皇上。“

秋月吓得脸都白了:“快闭嘴!你不要命了。叫别人听见了可不得了,要灭九族的。“

柳永说:“我也是在家里说说而已,看把你吓的。我又不是傻子,将头往老虎嘴里送。“

秋月说:“我们当老百姓的,还是安分守已点好。常言说得好:胳膊还能扭过大腿?“

柳永说:“父亲的作法也是太不近人情了。哪有生生拆散人家父子、母子的道理。可这天下有说理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