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苦二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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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孤立的二丫

无论晓玉怎样的厌恶二丫,二丫如同一颗小树苗一样凭着求生的本能顽强的生存下来。二丫身体瘦小,却很健康,从小没生过病。那时的生活条件卫生意识虽然差些,但是自然净化能力还是比较强,孩子一旦降生在这样的环境里,就像草籽落在泥土里,不挑不捡,有地方就能扎根生长。

二丫9个多月会爬行了,那时正值夏日,二丫光着屁股在泥土路上爬来爬去,过了一段时间二丫爬到凳子前,扶着凳子竟然颤巍巍的站起来,再渐渐的她松开了双手,迈开双腿竟会走路了。虽然刚走路时磕磕绊绊,总会绊倒,跌倒后二丫从不哭泣,而不求助,顺势爬坐在地上,用手抠着泥土玩,地上见到的东西放在嘴巴里,发现不好吃就用舌头把塞进去的地方舔出来。农村的孩子从会爬那一天就与泥土打交道,练习爬行的天然场地就是碾平的场院,整个夏日,二丫在场地上爬来爬去,浑身被太阳晒得黑不溜秋的,加上沾着灰尘泥土,更像是一只泥猴子。

爷爷奶奶去世后,家里没人照顾大丫、二丫,依晓玉的性子,不可能为了照顾两个丫头而放弃大集体干活挣工分的机会,在干活方面晓玉从不懂得偷懒耍赖。后院一排有一户是晓玉张姓家族的一支,一家人极其和善。大丫二丫称呼为大姨,大姨有着菩萨一样的心肠,周围的邻居都称她为“活菩萨”,晓玉到生产队干活时,就把大丫二丫引到大姨家,请大姨家的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帮着照看一下。

二丫两岁时嘴里会叽叽咕咕的“啊,啊”的说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因为没有理会她,她就坐在地上边抠泥土边自言自语。大姨家的门口总有一堆孩子聚集在这里玩耍,在一起做游戏。二丫虽是孩子,但是喜欢往孩子堆里扎,喜欢模仿大孩子的行为,大丫和小伙伴们玩的时候,而二丫偏偏喜欢挤到一块儿,当二丫怀着好奇心凑过去的时候,大丫把二丫往后一推,让她让开,二丫会就地一坐,“不让我玩,你们也别想玩,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的架势,大丫不喜欢二丫,其他孩子也不喜欢二丫,二丫整天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大丫,是大丫一直想摆脱也摆脱不了的尾巴。大丫厌烦二丫了,就会在二丫的屁股上狠劲的拧一下,拧得二丫哇哇大哭。大丫说,“号哭痨,再哭就把你扔掉。”二丫怕大丫扔掉自己,所以抽泣两下也就好了。

二丫到了会说话的年龄,周围人说什么,她通过耳濡目染习得一些语言。当孩子学说话时语言环境是洁净的,那么孩子说出的话也是洁净的。孩子是生活在成人营造的环境下,如果大人不注意表达,总会说些带杂质的话,那小孩子说出的话也会带着杂质。成人喜欢逗刚开始学话的孩子,教孩子骂人是他们开启孩子说话的钥匙,当孩子鹦鹉学舌的跟着骂了一句,大人就会得意的开怀大笑。大孩子觉得逗着小孩子挺好玩的,也会学着成人的一套方式。二丫手里拿着一样东西正玩得投入,大人把二丫手里的东西一把抢过来,然后指着身边的一个人开玩笑的说,“你骂他一句,这东西给你。”二丫一开始不懂骂人的意思,后来有人教她,“骂妈×”,二丫鹦鹉学舌的跟着学一句,“骂妈×”,逗得周围的人哈哈一笑,笑得二丫莫名其妙,看到别人笑,她也笑。再稍长一点,不用别人教,她已经见人不分场合就会嘟囔一句“妈×”。这时候说“妈×”,不是惹人笑,而是讨人嫌了。遇到心情差,脾气不好的人,就会毫不留情的在二丫的嘴巴上打一掌,被打疼的二丫咧着嘴,抽动一下鼻子,眼泪汪汪的不敢哭出声响来。

晓玉无意听到了二丫一出口竟是骂人的话,瞪了二丫一眼,“再骂打你的嘴。”二丫哪里知道这是一句骂人的话呢?晓玉忙完农活,忙做饭,哪有心情去教她。当二丫发现自己的嘴里也能发出声音,总是不停的重复着这一句。当有人逗她玩时,她脱口而出的就是这一句话,“妈×”,逗她玩的人,被这么小的孩子骂,心里当然气不过,“再骂打你的嘴,痛打一顿,看你还敢不敢骂了。”二丫哪里知道说话与挨打还能联系到一起?二丫再大一些,她依然改不了骂人的毛病,她一骂人,大孩子会毫不留情的打她的嘴巴,理直气壮的教训起她来,“谁让你骂人的,骂人就该打嘴巴。”二丫哭起来,她不知道谁都可以欺负她,喜欢打她,越是打她,她越喜欢骂。

晓玉干活回来了,大丫跟着晓玉后面蹦蹦跳跳的迎接着妈妈,二丫怯生生的,对母亲二丫的内心始终有一丝惧怕。晓玉一回来,大丫带着二丫回家了。晓玉累得连看一眼这两个孩子的心情都没有,闷闷的,一句话都不说,然后就忙着扯草包草做饭。二丫在家里,晓玉总嫌她碍手碍脚,大丫跟在晓玉后面,晓玉不会说什么,可是二丫像大丫一样跟着她的话,她就嫌烦,“到一边去,不要整天支在我眼面前。”二丫嘟着嘴无趣的走开了,大丫能在厨房,能围绕着晓玉转,而二丫却不能。二丫不明白,大丫围绕着妈妈,那么的快乐,妈妈不会推她,不会嫌她碍事,更没有呵斥她,为何自己一站到妈妈面前就碍事了,就会被妈妈骂了。无论她做什么都不讨妈妈的喜欢,连站在妈妈身边的机会都没有,别说让晓玉抱一抱,亲一亲了。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她还能到哪里找到温暖,找到心灵的皈依呢?小小年纪的她已经品尝到孤独滋味,眼神也显得痴呆茫然。她不知道她的乐趣在哪里?而大丫呢,却是那么的快乐,无忧无虑。

二丫小小的内心世界非常的孤独,名义上是大丫带着她,可是大丫也是个孩子,与同龄的孩子在一起,就忽略了二丫的存在。二丫渴望和在大丫这样大的小朋友一起玩,可是每当凑到大丫面前,想跟着他们一起玩的时候,他们总会推开她,“不要在这里捣乱。”二丫没有捣乱之意,她只是好奇,却被冠上了捣蛋的名声,她索性挤到几个头碰头孩子的中间,乱踩一通,大丫把二丫拉开,“二丫过去”并把她推走。二丫心里好不失落。几次靠近,大丫他们都防备了,没等靠近就撵她了,让她没有围观观看的机会。无趣的二丫,报复性的随手抓着泥土往他们身上扬去,没想到风是逆着吹的,没有散到他们身上,反而迷着自己的眼睛了,二丫搓揉着眼睛,痛的哭了,大丫见了,也只能厌恶的说了一句“活该”。二丫的哭闹,没人理睬,二丫哭累了,无趣着发呆。

二丫每天过着自讨无趣的生活,被晓玉抛弃,大丫也远离自己,她的内心空洞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