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苦二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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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顶上之灾

二丫出生在70年代中期,卫生意识差,清洁用品奇缺,除了夏天村里人能到河里洗一下澡,顺便洗一洗头发,其余的时候基本不洗澡,也不洗头。大人与孩子的头上、身上最易滋生虱子,头痒痒的,用手在头上挠痒,身上痒痒了,用门框蹭一噌。挠头时,用手一捏还能捏到硬硬东西,拿下来一看,就是导致头上痒痒的罪魁祸首——虱子。捉虱子用手摸都能摸到,可见虱子在头上成灾了。捉虱子最好用专业的工具——篦子。篦子是用竹子做成的,有密密的齿子,往头上一篦,头上的虱子就能被篦出来,就这样顺着头皮一下一下的篦着,头上的虱子能逮个八九不离十。篦子齿子密集的程度可以把紧紧粘在头发上的虱子后代——虮子都能被篦出来,白花花的一片都粘在的篦子上。篦完之后,怕有漏网的虱子,用双手扒开头发仔细的找一找,也能捉到几只漏网的虱子。

母亲们在农闲的时候,会按着自家孩子的头,在阳光下扒着头发捉虱子,大人捉到虱子,往往会放到嘴里,用牙齿一咬,“嘎嘣”一声,虱子用牙齿咬死了。虱子太多了,用手是捉不过来的,于是就拿来篦子篦一篦,孩子手里往往会捧着一张用过的作业纸,母亲边用篦子篦头发,边把捉到的虱子磕到纸上,虱子滑落在纸上,孩子赶紧用指甲盖把虱子按死,纸上还留下了点点血迹。这都是虱子寄生在人的头上,吞噬头上的血液,个个养得肥嘟嘟的。女孩子在没事的时候,聚在一起玩,喜欢给对方的头上捉虱子,并以此为乐趣。也会学着大人的样子,把捉到的虱子放到嘴里,以谁咬的声音响为荣。

姑娘长到十几岁,到了爱美懂自尊的年龄,满头的虱子让她感到羞愧,于是洗头的时候用家里的农药,倒少许放在头上,杀灭可恶的虱子。刚结婚的小媳妇们家里往往会有红啊绿的洗发水用来洗头发,这就是高级的洗头用品了,只有新媳妇才能用上的高档产品。用这样的洗发水,头发洗过之后,还散发出香喷喷的气味呢,格外的好闻。

头上的虱子好逮,痒痒了用手挠一挠也方便,而身上的虱子往往会寄生在贴身的衣服上,躲在密集的针线处,挠起来不是特别的方便,有的地方痒了却用手却抓挠不找是一件让人沮丧的事。尤其是冬天,衣物穿得多,内衣换的也不勤,温暖多血的身体是虱子滋生的温床。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在冬天里,会站在暖和的阳光下,靠着墙角或者门拐出,来回上下的蹭着身体,大家都习惯了,没人觉得不雅。身上生虱子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每个人情况都差不多,身上痒的实在受不了了,还请人帮忙伸手到衣服里抓抓痒。晚上,母亲们会在煤油灯下,让孩子把内衣脱下,借着灯光,找到虱子,然后放在桌子上用指甲盖嗯死或者大个的放在嘴里咬,听到“咔嚓”一声响,获得莫大的成就。

二丫身上和头上也会生虱子,二丫身上痒痒的时候,靠着门框一个劲的蹭着,可是蹭过之后还是觉得身上痒痒的,非常难受,二丫边蹭着门框,边哭,“痒死了,痒死了。”蹭门框只能是隔靴搔痒,二丫会急得乱蹦乱跳。母亲见二丫身上痒痒都会没出息的哭,瞪了二丫一眼,“哭,哭,就知道哭,一天到晚就你骚汁多,看你有什么出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知道张大嘴巴嚎哭。”二丫哭着说,“身上痒痒啊——”接着又呜呜的边噌边哭着……

二丫不仅身上有虱子,头发的头上虱子也成灾,二丫头发浓密,又不像小男孩头发那么短。浓密的头发是虱子最佳的藏身地,头上痒痒了,二丫用手在头皮上抓啊抓啊。奇痒无比的时候,二丫总会十指弯成筢子状,双臂抱着头左右开动的狠劲抓,恨不得把头皮给抓下来,她边抓边哭,“啊,痒死了,痒死了。”母亲见她这个样子,厌恶的瞪了她一眼,“抓抓抓,痒死你活该。”二丫经常抱头狠抓,边抓边哭,她的头皮被抓破了,抓破的地方成了虱子的天堂,二丫又抱着头狠痒,头皮上占着血渍,手指甲的指甲毒渗进了头皮里,破皮处化脓为疮。二丫头上起疮化脓,双手依然抱着头用力的抓啊抓,头发上都被流出的脓疮血水粘连到一起,那情形真是惨不忍睹。母亲见到二丫头上的血腥,“死二丫,一天到晚抱着头抓了,你看你头上都害疮了,瘆人不瘆人啊。”二丫哪里顾及头上的疮,奇痒的滋味比头上起的疮更让她难以忍受。

母亲见二丫头上淌着脓水还夹杂着血迹,把头发都黏都到一起,情况严重了,带着二丫看村里的医生,医生给母亲开了一包药粉,告诉母亲,每天要给二丫挤着脓疮里的脓,把坏处的毒给排挤出来,然后再涂上药粉。二丫头上化脓处的头发被前屋的瘸腿剃光了一片,剃头发的时候二丫拼命的挣扎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家即便在大人眼里是孩子,可是小女孩的天性是爱美的,二丫当然不愿意自己的头发被剪掉。可是不剃掉的话,母亲无法给坏处挤脓水,不但治不好,反而会更加的严重。二丫剪头发的时候,母亲把她的双手反剪到身后,理发的瘸腿按着二丫的头,二丫如被宰杀的猪一样,拼命的挣扎着,内心的恐惧如猛兽一样吞噬着她,二丫如果没有虱子的满头秀发,就这样被强行的剃了一个阴阳头。

头发剃过后,害脓的地方露出来了,二丫第一次挤着头上的脓疮,也就是头发被剃后,剃头匠瘸腿帮着晓玉把二丫强行按在家门前的石台上,二丫的头被瘸腿按住,抵在硬硬的石台上,母亲的手每挤动一下,二丫就发出声凄惨的“嗷——”的嚎哭,撕心裂肺,母亲按了几下累了,停歇下来,二丫嗓音嘶哑的叫着,“不要啊,不要啊……”“疼死了,疼死了……”“救命啊,救命啊……”,无论二丫怎么喊“救命”,也没有人去搭救她,她的哭声倒是吸引了不少围观的小孩,幸灾乐祸的看热闹。二丫嚎的声音越大,他们听得越觉得过瘾,痛快。

每隔一个星期母亲就要给二丫挤一次头上的脓水,挤脓水是二丫最惧怕的事。晓玉知道自己一个人是无法对付得了二丫,所以会屋后的贾二来帮忙,贾二把二丫的双手反背着,像押解犯人一样,使二丫动弹不得,二丫除了扯着嗓门大哭,无任何挣扎的余地。听到嚎哭,母亲很烦心。逮到了泄恨的机会,母亲按着二丫头上的化脓处,用力的挤着,每一挤一下,二丫嚎叫一声,母亲心里也痛快一下。二丫头上挤出来的一开始是脓水,后来是血水,挤完后,母亲赶紧在坏处涂上了药粉。等到贾二刚一松手,二丫仿佛是死里逃生一样,一下子冲到远处,跑走了,生怕再一次被逮着。

后来,二丫见机不妙就会吓得没命似的逃跑,专走偏僻的河边田埂,母亲捉不住她,只好喊人帮忙,见到夏三在地里干活,就忙请夏三帮忙,“夏三,麻烦你把二丫给逮着,头上生疮还不给挤,这个死二丫,看你今天还能逃到哪里去,逮到你非得狠劲挤不可”,夏三放下手里农村,一路跑着去追二丫,二丫毕竟是小孩,人小力气有限,而夏三是20多岁的壮劳力,无论二丫怎么没命的跑,最终还是被夏三逮住了,夏三怎么拽都拽不走,二丫的腿不前进,屁股往后蹬,二丫被夏三夹在腋窝下,抱走了,二丫的双腿乱腾乱踹,使出全力也无法挣脱钳子一样的大手,二丫绝望的嚎哭着,嘴里喊着,“我不要挤啊,不要挤啊,谁来救救我啊……”,可是谁能理解她内心惊恐呢?逮回来的二丫,又强行按着石台上,再一次重复上一次的酷刑,二丫心里产生了深深的恐惧,无论怎么反抗也反抗不了。二丫的眼泪哭干了,嗓子喊哑了,最后依然成为案板上待宰的动物,听天由命。

这次害脓疮,二丫不但受了皮肉之苦,心灵上更是饱受摧残,她如一只受伤的小兽,无论怎么逃,也逃离不了大人的手掌心,任凭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