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亦飞出去买东西。亦飞宿舍其他人便开始议论亦飞。“我看亦飞打游戏打疯了。”张亮吐吐舌头说。“不会挂科吧。”吴辉小声说。“不可能。”庞华露出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说。申腾飞笑了笑说:“我上学期开始打的时候,他说没意思,现在玩起来不要命了。”张亮说:“果然不出所料,我早就知道亦飞自制力差,这种人最好不要碰游戏。”
罗青抬起头,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亦飞这几天玩的少了。”申腾飞不屑地一笑,把指头关节捏的啪啪直响,说:“睡觉的时间多了些,需要养精蓄锐。”张亮敲了敲墙壁,说:“听说咱们隔壁宿舍也疯了。”“难道有亦飞疯狂?”罗青问。“那倒不至于。”张亮眉头一收一缩,咧咧嘴,笑着说:“我先来撸一局。哈哈。”周宏文突然插了一句:“腾飞,我觉得咱们班的风气要有所改变啊,这可是你当年带起的头。”
申腾飞正玩着游戏,鼠标和键盘按得“啪啪啪啪”,像鞭炮声一样,一听到这话,立马把键盘一摔,生气地说:“当年?当年我玩撸的时候,这个游戏还免费送英雄呢。你们要玩,怪我什么事了。我又不是没有提醒过王亦飞,我三番五次提醒过王亦飞!”张亮嬉皮笑脸地说:“好了好了,别吵了。每个人都心里有数。”吴辉“哼”了一声,不屑地说:“张亮,您的信条不是‘让不堕落的人变得堕落,让堕落的人变得更加堕落’么?”张亮瞥了吴辉一眼,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亦飞回来了,他推开门,一句话也没有说,默默地爬上自己的床。他的床上胡乱地卷放着他的被子,枕头斜着放在靠墙的床头,枕巾皱皱巴巴地贴在枕头上,像一块破抹布,墙角放着几个矿泉水瓶,几个方便面袋子,床的另外一头放着几本书,书显得十分破旧不堪,只有书皮上不太整齐地贴着的标志证明了它们是图书馆的财物,床的一隅还堆放着几件脏衣服,无论从色泽和硬度都能证明这些衣服所包含的污垢,两双臭袜子悄悄地从这一堆破衣服里伸出头来,呈昏暗的色泽,扯出这两双袜子一定是最不明智的决定了,它散发着令人永久难忘的臭味,而且似乎硬得能够站起来啦。最令人叹服的莫过于主人摆放东西的天赋了,谁敢相信这样杂乱无序的床上还能摆下一张小木桌。小木桌上的东西才叫大煞风景呢。一台笔记本电脑占据了桌子大部分空间,大得几乎能当成被子盖在身上的鼠标垫又用掉一些面积,幸亏鼠标垫有一部分垂在了空中,不然会叫人担心主人摆放东西的天赋是否够用。电脑的键盘已经被磨得油光锃亮,其中“q”、“e”键上的字母已经模糊不清了,显示屏处于背光状态,上面停留的灰尘几乎要让它丧失镜子的功能,但是我们仍然可以模糊地看见亦飞的脸:倦怠的眼睛、一头乱发以及已经要被青春痘攻占的脸。透过亦飞的眼睛,我们发现原来,电脑后面还有些东西,一罐已经被捏成畸形空可乐瓶,似乎这样可以少占些空间,几张擦完鼻涕的卫生纸团,似乎还有些什么垃圾,不过这已经令人失去再去了解它的好奇心了。
不过任凭你想象力再丰富,你也无法想象出亦飞的床以前是什么样子的。军训的时候,亦飞的宿舍被评为卫生最好的宿舍,而亦飞床则是最干净、最整洁的床了。这样的情况甚至延续到前一段时间,那时亦飞的床上就只有干净的枕头、被子,桌子是几乎用不到的,因为亦飞一般不会在宿舍做作业。当你待在亦飞的床上,你总觉得空荡荡的,好像缺点什么,但是你毋庸置疑的是,这里是最整洁的床了。在军训之后的日子里,亦飞的床上只多了一个变化,那就是他不再叠被子了。军训后申腾飞首先向懒惰缴械,接着就是一大堆跟随者,两个星期后,全宿舍只有亦飞一个人早上起来叠被子,张亮总是笑话他,有啥必要叠吗。三个星期后,亦飞也不叠被子了,他会把被子平铺在床上,弄得一点褶皱都没有,这样做的结果是,经常有人坐在他床边。
亦飞刚想打开游戏,就感到一丝困意,犹豫了一下,钻进了桌子腿下,蜷缩着挤成一坨,胡乱地扯了几下被子盖在身上。下午亦飞有一节“品牌策划”的课程,而教授这门课程的李教授却是一个十分严厉的老师,他有一个著名的论断:“如果我点名四次你都没有来的话,我就视为你这学期从来没有来听过课。”有同学反驳说:“如果一个同学每次都来上课,但唯独这四次点名没来怎么办。”李教授神秘一笑说:“这种情况时不存在的,因为我们每节课都要点名。所有说如果你来听课,你没有什么损失,但是如果你没来,你就要吃亏了。正如经济学上的一种现象,做了无利,不做有损。”果然,李教授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言出必行。
睡觉时的亦飞像一个安静的孩子,额头不再紧蹙,额头上的皱纹也化成一道浅浅的痕,嘴巴也不再蠕动,空气缓缓地流进他的胸膛又缓缓地被送出来,甚至他的脸上呈现着一种安详的圣光--这一点无可否认,张亮前几天偷偷拍了亦飞睡觉的照片,照片上的亦飞沐浴在一片安详的灯光之中,奇怪的是,脸上没有那些讨厌的痘痘,像个天使一般。但是此刻梦境的亦飞并不十分安宁:
一个魁梧大汉,全身金甲,一头黑发自然垂下,在微风中慢慢飘荡,他的脸隐没在乱发之中,但是他犀利的目光却如同火炬般点亮了他,他负剑而立,长剑宽阔,闪着寒光,他站在嶙峋的怪石之上,慢慢地蠕动这嘴巴,任凭微风把他那轻声却又浑厚的声音传到亦飞跟前:“亚索,这个世界建立在杀戮之上。你就不要否认自己喜欢杀戮,喜欢鲜血,喜欢骸骨……”
亦飞还在惊叹,但还未反应过来,魁梧大汉已经带着发光的宝剑疾驰而来,亦飞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他感到一种神奇的力量支配着他,他的嘴里念出了古老的语言:“死亡如风,常伴无声。”亦飞的剑尖上忽而吹起了一阵旋风,看到这种情形,迎面而来的魁梧大汉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连忙向一旁躲去,亦飞踏风而行,高呼古语:“阿萨给!”只见,一阵旋风向着大汉吹去,大汉笨拙缓慢地躲避着,说时迟,那时快,大汉侧了一身庞大身躯,那股携带着飞沙走石的飓风已经倏然离去。大汉一喜,径直朝亦飞走来,亦飞却无法动弹了,大汉双手握剑,向下一插,高呼:“接受审判吧!”亦飞惊得双腿一蹬,只听见劈里啪啦的声音响了起来--亦飞在惊吓中猛然间睁开眼睛,看看还在发光的白炽灯,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东西似乎掉下去了。
这时,吴辉他们也被这阵响声惊醒,大家睁着朦胧的双眼往地上一看,原来是亦飞的电脑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