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刘海,小马尾,戴一副红色全框金属框眼镜,眼睛中闪烁着活泼的光芒,眉毛似两弯新月,两边耳垂上吊着小耳坠,她笑了,露出两颗皓白如雪的门牙。王毅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突然想到父亲给自己说过的一件事:“王毅,配眼睛的时候选那种金属框的。”他父亲说。“为什么?那种眼镜是上个世纪的知识分子戴的。”王毅说。“这种眼镜在远处看就好像没戴眼睛,也给你一种知识分子的气质。”他父亲说。“现在流行的是这样全框塑料的,谁还戴那种眼镜啊?”王毅没有听从父亲的建议。
“嗨!”朱梦瑶快要走到王毅面前的时候,突然跳了一小步,一下子几乎贴近了王毅。王毅当即惊得不知所措,他后悔自己看到朱梦瑶跳动时上下起伏的胸部,现在七上八下地看着朱梦瑶涨红了脸终于憋出一句来:“我们……我们……走吧。”朱梦瑶笑了笑,把隔壁轻轻摆了一个优美的弧度,说:“走吧。”王毅搜肠刮肚终于想出一句诗来,默声念道:“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朱梦瑶问:“你刚才说什么?”王毅涨红了脸,说:“没……没什么。”
到达目的地,可以从北门出发,也可以从西门出发。朱梦瑶建议从北门出发,王毅建议从西门出发。我们都知道王毅的选择。王毅在朱梦瑶前面走着,两人无话。突然朱梦瑶问道:“那个,你能不能走慢点。”王毅“哦”了一声,反应过来,红着眼睛尴尬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看我多没有意识。”说罢,又小声补充了一句:“怪不得我没有女朋友。”朱梦瑶笑了笑,羞涩地说:“我今天……那个……你懂的。”王毅红着脸说:“啊……不好意思。”
“我真是一个没有意识的人,不好意思。”王毅重复着。看官需要知道,王毅是一个奇怪的人,他喜欢贬低自己,无论是别人的赞美和批判,他都会找出自己的一大堆缺点来以证明自己是一个更加差劲的人。“没事啦,你也不知道。”朱梦瑶脸红着笑了笑。
“那我也不应该走得这么快。”王毅看了朱梦瑶一眼,搓了搓双手,想插进裤子口袋又觉得不妥,刚伸进上衣口袋又拿出来,局促不安地解释道,“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去年和老乡回家。她是个女孩,她和我去超市买东西,她买了一大堆,我没买。走了半路,我也没给她提袋子,最后,她,我感觉她快要哭了,她说:‘王毅,你能不能帮我提一下袋子。’我这才意识到,连忙说对不起。她说,哎,王毅,你怎么这么不长眼色呢。”
朱梦瑶咯咯地笑了笑,没有说话。王毅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竭力让自己想一些跟编程有关的事情来消除紧张,幸运的是这个方法奏效了。朱梦瑶指着马路对面的公园说道:“去年,我和一个朋友晚上经过那里的时候,他竟然指着树上一根绳子吓我说:‘看那儿,上吊绳!’把我吓坏了。”王毅听出朱梦瑶话中的“他”,心里有些失望,但还是故作高兴地笑了笑:“他怎么能这么吓女生呢!”朱梦瑶说:“我们从小学就是同班同学,一直到高中没在同一个班,但在同一个学校,到了大学我们又在同一个学校了。”王毅笑了笑,心里只蹦出四个字来:“青梅竹马”。
两人走了半天,终于到了公交车站。朱梦瑶捂着肚子,轻轻地喘着气,说:“我们应该从西门走的,没想到从北门走这么远。”王毅在心里拍了自己一巴掌,心想长时间面对二进制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和女生说话了,不过王毅有自己的应对之策,每当他无言以对的时候,他总会傻傻地笑着,这笑有很多意味,可以表示赞同,可以表示惋惜,可以表示惊讶,可以表示悲伤,总之他都用自己的笑恰如其分地化解了尴尬。
王毅傻傻地笑着,看着朱梦瑶。朱梦瑶有些惊讶,她抚了抚自己的刘海,抿了抿嘴,摸摸自己的脸,问:“怎么了,你笑什么?”王毅干咳了一声,为自己争取了思考的时间,他大脑飞速地运转着,不幸的是,他只看到一大片咆哮而过的“零”和“一”。再次干咳了一声,王毅看到公交要到了,便指着远处说:“看,三十二路来了。”朱梦瑶也向那边看去,王毅长呼了一口气,感觉刚才的情景细思极恐。
两人刚要上车,听见司机喊道:“只是八十二路公交,前面的灯坏了,不要上错了。”立时一大群人又退了回来。果然公交后面的显示屏上的数字是“八十二”。两人笑笑,继续向公交车要来的方向张望着。王毅瞥了一眼公交站宣传栏的电影海报,心想要是能和朱梦瑶看一场电影那该多好。
当王毅还沉浸在美好幻想之中的时候,朱梦瑶轻轻戳了他一下,说:“车来了。”两人随即上车。车上只剩下一个座位了。王毅说:“你去坐吧,我站着就行了。”朱梦瑶却害羞地笑笑说:“人家今天那个嘛,不方便坐。”王毅“哦”了一声表示理解,事实上他什么也没明白,但他在心里暗暗惊叹自己的演技。王毅认为这世上最精湛的演技莫过于两种,明知故问和不懂装懂,而他则悉数掌握。
朱梦瑶扶着把手一晃一晃的,一会儿抬头看看窗外,一会儿笑着看看王毅。王毅面露难色,问:“要不你坐吧。”朱梦瑶笑着摇头。
过了一会,王毅旁边有空座位了,朱梦瑶便坐到了他旁边。闻着朱梦瑶身上散发的若有若无的香气,王毅有些恍惚,突然脸涨得通红,嘴鼓了起来,强忍着咽下一口唾沫,而眼睛则是偷偷瞄向朱梦瑶。
“你晕车吗?”朱梦瑶问。“嗯。不过不太严重。”王毅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