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四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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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15.诗人辰逸

两载春秋已悠然逝去。

打开记忆的照片,他们似乎都不愿承认自己变化了这么多,只是再不也想再留一头板寸了,腮帮子两边有着隐隐的青色,眼神中少了几分探寻、迷茫的意味,笑容中多了几分淡然、稳重。大学的四年,是哥哥与叔叔之间的距离,是姐姐与阿姨之间的距离。当主道的白杨又绿了,当缤纷的落叶再次坠落,当远方的寒鸦掠过枝头,当滚滚热浪再次汹涌袭来,我们又忆起彼年的小时光,在一声微微地叹息后再继续向前走。

申腾飞说,亦飞是一个很有潜力的人,两年之间,他是我们之间变化最大的人。亦飞说自己始终坚持这样的一个信念,任何人可以做任何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张亮说,你说的这番看起来自信满满的话有时候可以作为借口。亦飞笑了笑说,这是我迄今为止二十年来的借口。申腾飞说,我从来没有想到你一爆发起来能有这种能力,上个学期做了很多有意义的事情。亦飞说,我们还会继续做。申腾飞说,你打破了我对“书呆子只会读书”的误解。亦飞摊开手说,我可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书呆子,我是吊儿郎当的书呆子。

光阴是把无情的刻刀,他的鬼斧神工体现在年月越久,雕琢越细腻。两年的时光,大家都被改造了一番,也许是时光太短,差别不甚明显,但足以察觉出岁月粗糙的手笔。“四年后,你们这一批人将会千差万别;四十年后,你们身上再也找不到相同的地方。”亦飞他们一直铭记着大学第一节课教授的预言。尽管他们不愿承认,这群注定要分道扬镳的年轻人身上的差别越来越大。亦飞有时想,大学就像一场长跑,每当跑到一半的时候,场上的形式就基本固定了下来,异军突起并不多见,更多的是想在气喘吁吁中尽快结束剩下的旅程;亦飞以为,要想最终取胜,不必在刚开始就做领头羊,但必须成为最前面的一批之一,剩下的时间就留给慢慢超越所有的对手,等到发现对手难觅的时候,才终于迎来比赛的最后一个挑战:超越自己。

亦飞扫视了六位舍友,暗暗想着,他不能说自己是宿舍里面最优秀的,但是他无疑选择了一条正确的道路。申腾飞一向拥有自己的主见,是个实干家,经常给亦飞提一些中肯的建议。张亮经常与自己有口舌之争,有次两人对骂,骂了十几分钟,终于因为感觉没意思停了下来。吴辉处世十分淡定,喜欢读书,不过偶尔挖苦亦飞,亦飞总是一笑而过。罗青是个沉默派,申腾飞告诉他:“生于幽默,死于沉默”,但他一如既往地不苟言笑、沉默寡言。胡京是个极其刻苦的人,作为一个“属性”与亦飞相似的人,他经常说一些令亦飞费解的话:“****,你上了一天的自习啊!”亦飞反问:“你不是也上了一天的自习吗?”胡京摇摇头,说:“你应该说我看了一天的手机还差不多。”庞华的特点用一句话概括就是找不到什么明显的缺点,优点亦然。周宏文是一个让大家都比较担忧的存在,他比亦飞更早地进入堕落期,却至今没有爬起来。两年之间,他收到两次学业警告,他挂科数目之多,连自己也记得不太清楚了,但偏偏他又是一个格外淡定的家伙,但其他舍友为他焦急的时候,他一如既然地过着我行我素的生活。后来大家对他习以为常了,便任由他独居在自己的另一种境界之中自生自灭。

致远一度认为自己过着逍遥的日子,爱过几个人,伤过几次心,丢失了梦想,又找到了梦想。现任女友陈紫悦被他认为是最佳女友,抛去身材相貌乃上乘尤物,单是内心清纯就足以让她凌驾在他所有拥有过的女孩之上。致远和徐教授成了忘年交,他教徐教授学电脑,徐教授则倾毕生之所学传授于他,还给他灌输了很多人生厚黑学,致远把徐教授当成另一个父亲来看待。退出足球队后,他很少有机会见到其他老队友了,但是“球王”还是经常见,两人说说笑笑,插诨打科,颇像几年不见的“酒肉朋友”。贝利问致远,现在怀念球场吗?致远说,我可能留下了一生的后遗症,对守门员心有余悸。贝利哈哈大笑。致远说,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贝利说,是什么。致远说,我当了一年的守门员,对于足球规则还不是很了解。贝利笑着说,守好门就行了,管那么多也没用。

有时,致远还是会想起郭晓和白诗璇。致远觉得自己进步了,现在遇到了郭晓和白诗璇,他们互相开着玩笑,好像多年的老友一般,只是眼角闪亮的液体无法掩饰他们内心的感情。致远常常对自己这样说:“或许我无法改变过去,但是我能改变对过去的看法。”这是徐老师教给他的人生哲学之一。何雷和致远关系不错,何雷喜欢读韩寒的书,经常盗用韩寒的一些犀利的话来装深沉,不知何时,致远从辰逸那里听来一句貌似惊人的话来批判何雷:“这种虚伪的麻木不仁是危险的,是一种寡廉鲜耻的表现。”何雷被这句风牛马不相及的回答震得发慌,故作镇定地回复一句:“每个傻子都按自己的方式来发疯。”每每此时,致远总是败下阵来,他倒是没有何雷那么多犀利的句子。

辰逸总是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就像冬天的暖阳一般。从他的嘴里总能蹦出几句有哲理的句子:“睡在哪里都是睡在夜里。”“所谓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幻想是为了创造现实,而不是美化现实。”“我希望我支离破碎的大学生活能有一个美轮美奂的结局。”……

无论辰逸自己有没有感觉到,其他人的确把他分别看待的。有一次,有个学妹问他,学长学长,你是诗人吗?辰逸说,不,我是大诗人。两人哈哈大笑。后来这个笑话传开之后,大家便称他为“大诗人”,起初辰逸乐此不疲地纠正每个人对他的称号,后来干脆听之任之,享受着这一份并不真实存在的虚荣。

老二老三老四把辰逸当神人看待。老二强行拉着辰逸发誓:“苟富贵,勿相忘。”老三则是嘻嘻哈哈地凑过来问:“辰逸,帮我写个情书呗。”后来,老三如愿追到了女友,女友知道了真相之后,笑骂老三,早知道我不答应你了。老四经常研究辰逸的文章,辰逸认为老四是误入歧途,便崩出一句:“学我者生,似我者死。”这句看似狂傲的话在老四的眼里则引起了无以复加的膜拜。后来这件小事又流传了出去,文学院同学对此褒贬不一,有人说辰逸是个虚伪的狂傲家,何不干脆大呼:“我是太阳!”有人称赞:“真性情。”只有辰逸暗暗叹了一口气,心中想到:这不过是我窃用了齐白石的一句话罢了。总之,在文学院真实发生着这样一件事,一部分人把我辰逸推上神坛,一部分人要让他名誉扫地,所幸,两者都没有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