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亦飞在负责“B”区,来个三位客人直往十六桌奔去。辉哥低声给亦飞说:“这几个人是常客,都是有钱的主,要招待好。”
亦飞走过去弯着腰说了一声:“您好。”,便开始推荐菜单:“这是我们店新出的套餐,三人餐,您可以点一份三人餐,再加一些别的东西,这样比较划算。”一个中年人挺直了身板,不悦地摆摆手,说:“你别讲啦,我们自己看。每次来了给我们推荐,推荐,我们知道怎么搞。”亦飞谦卑地鞠了个躬,站在了离桌子三四步的地方等候着。
亦飞默默地观察着他们。刚才说话的中年人身着灰色西服,高大的骨架把西服撑着饱满有致,他看上去已近天命之年,但目光矍铄,头发向后梳去,露出宽阔的额头,坚挺的鼻梁翘着,脸上的皱纹已是不少,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刚毅、坚韧,声音很有磁性,似乎能引起空气的震动,不时笑笑,发出来自胸腔雄浑的笑声。其余两人都是一副职场人的打扮,黑西服、白衬衫、花领带,一个留的是偏分式头发,一个留得是中分,这两人看上去已过而立之岁,笑起来一股浓浓的职场臭味。
“迪哥,你那个欧洲的项目怎么样了?”中分男子问长年男子。
“哈,不行,亏了几千万,幸亏你当时没投这个项目,不过我下一个有戏,一亿不在话下。”长年男子充满磁性的声音搅得空气都在震动。
“嘿嘿,几千万对于迪哥来说就是零头。”中分男子说道。
三人笑笑。长年男子叫亦飞去点菜。三人点了几个小吃,一瓶葡萄酒。过了一会儿,三人吃得差不多了,又招呼亦飞过去。长年男子说:“给我加一瓶葡萄酒。”亦飞一寻思,一瓶葡萄酒得三百多,一般人来了都不会去点葡萄酒的,今天早上就有服务员把一杯点成了一瓶,挨了经理的一顿批评。为了确认,亦飞问道:“是一瓶还是一杯?”长年男子正在仰声大笑,“嗯”了一声又继续说话。亦飞没有听清,又问:“您好,是一瓶还是一杯?”男子不悦地转过身来,喊道:“你要问我几遍?我说一瓶一瓶,你听不清楚啊?”男子的声音很大,以至于旁边的人都纷纷看向亦飞,亦飞只好道歉,然后去下单。
几人吃完,叫亦飞结账。长年男子把没喝完的葡萄酒递给亦飞,说:“把这半瓶酒拿给你们店长,叫他给我存着,下次我来了喝。”说罢,他掏出一大叠人民币来甩了甩,付了账。果然,这几个人以后经常来吃,动辄一顿吃四五百块。
张兵对亦飞说:“我发现这里面吃饭的人都特别有钱。”亦飞笑了笑说:“那是自然,在这里吃两天,我可要倾家荡产了。”张兵说:“咱们‘安琪’--我感觉特别浪费。”亦飞笑了笑:“要保证健康卫生,又要保证质量品牌,只能浪费了。”张兵压低声音对亦飞说:“我那天上错了一个大盘披萨,结果客人吃了两片要求换。经理骂我了一顿叫我把披萨收回来倒在了垃圾里面。”亦飞笑了笑,说:“只能这样啊,毕竟咱们店长说:宁可浪费,也要品牌。”张兵说:“有些顾客也感觉很可恶。他们明明都快吃完了,才说上错了,咱们却只能给他们换。”亦飞说:“这就是经理说,不能出错的原因。不然上错了客人白吃一份还认为自己亏了。”张兵偷偷瞅了下经理,说:“我见过最可恶的是,有些顾客,明明是成人,却点了一份儿童餐。儿童餐不是特实惠嘛,我问他们儿童呢?他们说一会就到。结果吃完了也没见一个儿童。”亦飞说:“想吃霸王餐的都有,有的人吃完了坐上半天,以为不会有人管了,过一会若无其事地往出走。我都碰见过好几次了,我追过一个顾客,他都跑了老远了,当我追上他的时候,他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至于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我就不知道了。”
下班的时候,张兵约亦飞去吃饭。张兵说:“每天下班了,我一脱皮鞋,感觉脚好像要掉了,然后再穿上运动鞋,我靠,感觉好像脚踩在棉花上。”亦飞说:“这两周上班,我也感觉累,每次一上床,翻了不翻的,直接睡着了。不过,有时候感觉心不在焉的。我前天洗完澡,去学校超市买东西,把篮子放在超市架子上,买完东西就忘了篮子,走了老远才想起回来拿。”张兵嘿嘿一笑,说:“这有啥。我昨天去卖米线,吃完没付钱直接走了。人家把我叫了一声,我才想起这事来。”亦飞哈哈一笑,说:“你不是故意的吧?”张兵笑着说:“你说呢?”
两人来到一家米线店。张兵用目光四处扫了扫,说:“我在‘安琪’干了两三周,觉得这里环境好差。”亦飞说:“哎呀,你眼光变高了啊。”张兵说:“我说真的,‘安琪’真的买的是服务,产品奉客的时候要说‘您好,你的什么什么。’,这里,直接给你把饭一扔。”亦飞笑了笑,说:“这毕竟是小店,定位不一样,其实这样感觉才亲切,接近人民。”
张兵说:“我感觉好奇怪,前几天,我在‘安琪’兼职,只要顾客消费超过一两百,我就简直瞠目结舌了。现在,我觉得一两百倒是无所谓了,反而我觉得无法消费少的顾客了,我心里想:我靠,你们到底在吃什么?”亦飞哈哈大笑,说:“你把自己当成顾客了,你角色错了,有时候顾客消费,你以为是你自己在消费。你要是给婷姐说了,她又要给你思想教育了。”
“婷姐现在不太说我了。”张兵说。
“为啥?”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我给她说:婷姐,你是不是看不惯我?然后她给我说了一大堆,反过来把我教育了一通。”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