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隋唐三教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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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五唐代后期的佛教哲学(7)

唐武宗服药后浑身痛苦难忍,究竟如何痛苦,韩愈《故太学博士李君墓志铭》有比较详细的描述,我们用现代文转述如下:太学博士、顿丘人李于,是我哥哥的孙女婿,年四十八岁,于长庆三年正月五日逝世。正月二十六日,发开他妻子的坟茔,和他妻子合葬于某县某地。有子三人,都很幼小。起初,他作为进士,当鄂岳从事,碰上方士柳泌,跟柳学炼丹。服丹之后,往往便血。四年后,病越来越重,终于逝世。炼丹的方法是:把鼎内装满铅,把中间掏空,装入水银,四面密封,烧成丹砂。我不知服丹的说法出于哪一代,但被丹砂毒死的人却难以计数。然而世人信奉的反而越多,这是人们的糊涂啊!书上记载的,或听人说的,都不算,现在只用我亲眼所见、亲自交往而被丹药毒害的六七人作例,希望大家引以为戒。工部尚书归登、殿中御史李虚中、刑部尚书李逊、李逊的弟弟、刑部侍郎李建、襄阳节度使、工部尚书孟简、东川节度使、御史大夫卢坦、金吾将军李道古。这些人都有名望、有地位,大家都知道的。归登服食水银以后,得了病,自诉说,就像有一根烧红的铁棒,从头一直插到脚,喷出火焰,从九窍、骨节往外喷涌,狂痛难忍,号叫不止,只求速死。坐卧之处常须铺些水银,才能制住病的发作。吐血几十年后死亡。李虚中死于背上炭疽。李逊临死时对我说:“我被丹药害死了。”李建有一天,突然无病而死。孟简被贬为吉州司马时,我从袁州回京。孟简用船接我到萧州,支开别人,悄悄对我说:“我得到一副仙药,不可只一个人不死,现在送你一部分,可用枣泥把药团成丸服下。”分别一年他就得了病。他家有人到我这里来,问他什么病,说是被以前所服的丹药毒害,正请医生让他下泄,说是泄下以后就好了。病了两年,终于死去。卢坦死的时候,大小便拉出肉来,疼痛难忍,乞求让他快死,才死去了。李道古因为推荐柳泌被判罪,也吃了柳泌的药,五十岁那年,死于海岛。这些,都是应该引以为戒的。服药本是追求长生不死,却加速死亡,说他们聪明,是对,还是不对呢?五谷、三牲,盐醋菜果,是人所常吃的东西。人们互相致意,一定说,努力加餐。现在这些上当受骗者却说,五谷让人早死,虽不能不吃,但应逐渐减少。盐醋是最常用的调味品,猪鱼鸡三样,古人用于滋补老人,却说这些都是害人的,不能吃。一桌饭菜,禁忌的就有十样,经常不吃的有两三种。不信那基本常识而追求鬼怪之事,临死才后悔。后来那些要成仙的又说:“他们死,是由于方法不对。我和他们不一样。”刚得病时,说:“这是服药的必然反应,好像是病。病好以后,药力行开,就长生不死了。”到临死,又会后悔。唉,可悲啊!可悲啊!韩愈的文章描述了服丹的各种痛苦反应,指出了当时服丹者队伍的庞大,“被丹药毒死的人难以计数,而信奉者反而愈多”,生动地描绘了服丹的盛况。更为深刻的是揭示了服丹者的心态:服丹者往往以为自己是碰上了千载难逢的机会,药性发作,还认为是服药的必然反应,直到临死,才后悔莫及。而后来者又会重新上演一幕同样的悲剧。这样一种心理,可说是所有信奉神秘主义者的共同心理。丹药的无效,神仙的不可求,历史上早就是一个非常明白的问题。但是长生的欲望促使一代又一代的人们去冒险一试,此所谓不到黄河心不死。唐代这么多人,而且是皇帝王公、达官显贵,这就把服药的效果也显露于社会表面。跻身这个阶层的人们,几乎都有韩愈那样的经历,反对丹药的呼声也越来越高。唐武宗时,李德裕劝谏无效,遂作《方士论》。《方士论》说,秦皇、汉武未必真的相信方士,不过是把他们当做玩物。他借此希望唐武宗和方士保持距离,但这番苦心也未能奏效,唐武宗到底也死于丹药之害。不过,李德裕主张不必杀死方士,把他们赶出朝廷就可以了。和服食丹药同时,服气术也不断遭到失败。

安史叛乱之前,道士吴筠曾经揭露了服气的危害,唐代后期,柳宗元又著文揭露服气术的虚妄。他的一个朋友,由于服气损害了身心健康,于是他写了《与李睦州论服气书》,批评服气术的无益反而有害。信中说,李某服气以来,“貌加老而心少欢愉,不若前去年时”。姓吴的朋友去信劝告,详细讲了服气的危害,李某不听。于是柳宗元又写了这封信。柳宗元说,服气的害处,那位朋友讲得很透彻了,他不想重复,他只举例说,某甲想学琴,偶然得到一本书,也不知是谁写的,就照着练起来,自以为精通,出以示人,反遭耻笑。而李某学服气,和某甲学琴一样,不管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写的书,就信以为真。这哪里会有好结果!柳宗元说,亲戚朋友们都反对李某服气,都希望李某能心宽体胖,去建功立业;而不希望他弄得精瘦棒干,像个猴儿。柳宗元在信中还指出,有许多这样的人,他们诸事不管,跑到山里,一个个瘦猴一般。不仅不能长生,而且往往早死。即使不死,也不过像木石一样。这样的寿命,虽活犹死;只有像颜渊一样,虽然早死,却是永远不朽。柳宗元对服气的批评,涉及世界观问题。但他的信中,也反映了当时服气者的状况。和服丹一样,服气也有许多人实行,并且都损害健康,不仅早衰,甚至早死。事实是最好的老师,它会使人们逐渐清醒过来。长生方术在实践中的失败,使它面临着一个生死存亡的问题。如何解决这个课题,决定着道教此后发展的方向。3道教丹术新理论——《周易参同契》的特别地位《周易参同契》问世之后,在东汉末年到魏晋南北朝的很长一段时期内,很少有人问津。到了唐代,才受到特殊的重视参见任继愈主编《中国道教史》,上海人民出版社,1990年,第400-402页。。现存的唐代《周易参同契注》有两种,一种署名阴长生,习称“阴长生本”;一种无名,现存《道藏》容字号编,习称“容字号无名氏本”。阴长生本还大力宣传金丹的效用,其序言中说:且五谷犹能益寿,何况神药金丹;毒药尚能杀人,还丹岂无仙寿。人无坚道之心,道岂违人之愿。这是一系列联想,而不是类推。从前一事件的真,绝对推论不出后一事件的实。然而,几乎所有荒诞的言论或行为,无不用这样的推理。这是人类思维过程的一大误区。这样错误的推论方法,至今还危害着我们的社会和人民,值得花大力气去纠正人们这个思维误区。阴长生本还严厉批评有些修道者的心不诚,他说:学道之人,未经炉火而欲疾成,才有小失而起大怨,如此之流,皆为习气不真,邪正参杂。……徒为学道之名,而无炼丹之志。(阴长生本序)这显然是要在炼丹术遭受许多失败之后,来坚定修炼者的信心。阴长生本解释炼丹火候,还用的是汉代的卦气说。他认为从一月到六月,是纯阳用事。这时候,是阴求于阳;七月到十二月,是纯阴用事,这时候,是阳求于阴。这种阴阳互求的关系,是阴长生本的创造。阴长生本认为,《周易参同契》说的乾坤二用,指的就是坎离。乾坤,指的就是“金水之形”;坎离,就是“水火之气”。所说的“周流六虚”,就是水火之气的“无形而潜运”。“包橐万物”者,指的是天地;道之“纪纲”,就是阴阳。“以无制有”,说的是“水火之气,制金水之质”。“北方河车”,说的是铅;“状若蓬壶”,说的是“炉器相接有如山形”。在这些地方,阴长生本讲的完全是外丹的炼制设备和烧炼过程。《周易参同契》说:“元精眇难视,推度效符证。”阴长生本解释道:元精者,元气也。……金水禀精气于器中,不可见其状貌,亦以寒暑日月卦象测焉。这是认为,金与水的反应,乃是它们自身所禀的精气的反应。而这种精气是看不见的,所以只能通过日月的运行、寒暑的变化,通过卦象来加以描述和推测。在炼丹的基本走向上,方士们完全是逆自然而动,他们要改变人有生有死的自然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