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副总镖头已经把我的意思简单跟你们说了下。”周逢扫了众人一眼,说道。
一干镖头、镖师们都是沉重点点头,没人说话,静静等着周逢的下文。
周逢笑了笑,道:“大家不用这么紧张,我找大家来也没有别的要事,只是要大家给我去做一回信使。”
满堂凝重的气氛一扫而空,所有人都露出轻松的神色来,有人大声说道:“总镖头,你尽管吩咐吧,我们都听你的。”
周逢拿出厚厚一叠信来,让众人分传下去,口中说道:“这些信的内容都是一样的,而且每个信封里,有十份一模一样的信。唯一的差别只在于信封上的地址而已。我要你们按着自己拿到的地址,把信送过去。如果半路上有什么耽搁,或者无法在信上地址处找到收信人,就把里头的信拆开,黏贴到人多的地方,然后你们就可以回来了。”
“这么简单啊?”众镖头、镖师都是大感意外,面面相觑。鬼王孙让他们来见周逢的时候,那说话的语气,让他们都以为此趟出去,将是一趟生死任务,没想到居然如此简单。
“是很简单没错,但时间很紧,我要你们在五天内送达。不管路上遇到多大困难,都要送达,可以做得到吗?”周逢问道。
每个信封上的地址都是不一样,有的离西荒近,有的离西荒远,拿到什么样的地址,纯属看手气。因此,众人看着手中的信封地址,有些人一脸轻松,有些人则是满脸沉重。
但是,没有一个人把心中的苦叫出来,都是用力点着头:“可以做到。”
“很好。信件送达之后,让收信人给你们个回执。凭回执每人可以找副总镖头领取一百两银子。如果真找不到收件人的,把信件张贴出去的,也一样可以拿到格赏。但我不希望有人弄虚作假,因为这种事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的。”
“是!”这回回答更加洪亮了。
“去吧!祝各位一路顺风,圆满完成任务!”周逢挥了挥手,众镖头和镖师纷纷起身,争先恐后往外头跑去,很快就走得干干净净。
“小逢子,想不到你出手这么大方,完成任务就有一百两,他们还不拼死拼活把信送到。”这时候,周萌笑着从大厅偏门外走进来。周逢召集群雄,她不方便出面,一直在外头听着。
周逢笑了笑,道:“没办法,非常时刻,只能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了。”顿了顿,又道:“萌姐儿,你的那些地址都没错吧?那些人会来吗?”
“没错,全是我拜访过的反昊保周组织,他们都表态了,只要你有令,他们立即响应。”周萌笑着说道,“这种事关系重大,不可靠的人,我是宁缺毋滥。”
原来,周逢仔细考虑了下,意识到能改变驼帮人思想的,只有他们最信赖的老骆子。而以老骆子的身份,要做到这点成功几率还是比较高的。当然,阻力肯定是会有的。周逢决定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他要做两手准备,尽快把自己的人马组织起来。
自从昊京一别之后,周萌就没少替周逢做联络工作。她前后拜访了反昊保周组织的许多路人马,取得了他们的信任与承诺,只要周族王者——周玺拥有者周逢发出号召,他们一定会奋起响应,一起勤王。周萌就把他们的地址都记下来,系统整理好,等待着有一天可以使用。
类似的工作,周逢在穴荒也安排吴彤和原翔等人去做。他相信如今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反昊保周组织,在翘首以盼,等待他发出召集令。而天下危局已经一触即发了,正是风起云涌之际,也该把追随者召集起来了。
唯一的问题,是在哪里起事。
黑旋风镖局走四方,对天下消息极为灵通。而每次镖队走镖回来,周萌都会做一件事,那就是找他们细致地谈心,了解路上的见闻,从而及时掌握天下的动态。
从最近镖队传来的消息可知,霍轰回来后,经过几次大动作,羽翼已成,汇集起一支人马达数十万的大军。大军一半以上是他原来在官军中培育的旧部,一部分是霍家皇室流亡出来的王公贵族。
孝文皇帝霍顿登基后,刚开始还风风火火过几天皇帝的瘾,但他的庸碌无能,时不时的异想天开,很快闹得庙堂之上那些高官们怨声载道。对皇帝施政能力严重怀疑。借舆论之机,首辅大臣巩太师“被”推出来,渐渐接管了朝政,霍顿成为神州胜朝的一个表象,有名无实,形同虚设。
霍家江山,自此有着落入巩家江山的危险。霍家王族岂能善罢甘休,尤其是霍顿之母宁太后,更是暗中连接霍家王族及朝中几个忠直大臣,试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巩太师抓起来,把家给抄了。罪状都拟好了,洋洋洒洒数万字,但还没起事,就被巩太师给察觉了,那些参与起事的王族和高官,没有一个能逃过菜市场掉头的命运。而宁太后则在几天后,由皇帝御笔亲批,昭告台下,称太后重病,崩于深宫。
这种表面文章当然瞒不过群众雪亮的眼睛,悠悠众口,一致认为皇太后是被巩太师给害死的。
而巩太师此后越发肆无忌惮起来,佩剑上朝,见天子不跪,当廷羞辱幕僚,为人臣所不能做的事他都做了,看这样子就只差当皇帝了。
而朝廷里能够幸存留下的,全部都是平素儿亲近巩太师的官僚,异党杀的杀,发配的发配,外派的外派,无人能在巩太师眼皮下,立足于庙堂之上。
大权在握,全面掌控局势后,巩太师自然无需再戴个忠君事主的假面具见人,他呈现出的真面目之狰狞可怖,让整个胜朝都为之颤栗。
与此同时,刺杀巩太师的阴谋也在京城里一天天上演着。霍家主政江山这么多年,着实培养出一批忠诚臣民来。他们拒绝这种变化,试图阻拦巩太师这个改变天下走向的动作。却被巩太师的车轮无情的碾压破碎。
跟这种小规模,暗地里蹿出来的刺杀行动不同,在昊京之外,反巩太师的势力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汇集成一股巨大的浪潮。而屹立在潮头浪尖的,自然是霍轰。这个曾经被打为钦犯的王室贵子,在成为逆龙之后,再次重返昊族民众的视野。而他,也再一次变成了英雄,成为江山的守护人。
巩太师夺了霍家人的江山,而霍轰则杀了他最看好的儿子巩荆,这两人注定是不共戴天。双方的军队,已经各地交战了多次。从目前来看,霍轰的势头正猛,带着勤王之军,攻城略地,正将巩太师所掌控的城池,一座座给拿下来。
昊族内战,可美坏了虎视眈眈的虏骑和天行者联军。虽然联军也刚在西荒吃了大瘪,但元气并没有伤及。目前,他们似乎暂时按下对西荒驼帮的仇恨,正大规模往南移动,有计划有步骤地吞并着巩太师和霍轰都无暇顾及的州郡。
如果说,巩太师和霍轰像两头老虎,在逐鹿而食的话,那虏骑与天行者联军就像是食腐的鬣狗,偷偷摸摸跟在后头,寻找机会尽可能多地吞下猎物。他们目光锐利、歹毒,甚至那两头争食的老虎,最终也在他们的盘算之中。
这种混乱的局面,如果参与进去,只怕很快就惹来一身腥了。而且,周逢所能调动的力量实在太分散了。分散就意味着力量不强,容易被人所击破、吞噬。所以周逢考虑再三,决定把追随他的力量,召集到云里城之外来。
这样做有多个原因,第一,驼帮至少是周逢的朋友,能够容忍周逢的人马在此聚集;第二,云里城是自由之城,可以自由集结而不至于引来过多的猜测;第三,这里远离东荒战场,可以避免干扰。
现在,周逢需要有足够的时间,把自己那些分散的力量整合起来,形成一股能够精确指挥,可以协同战斗的力量。选择在云里城之外,这个远离战火,较少干扰的地方,无疑是最好的。
所以,众镖头和镖师们送出的信里,内容都是一模一样,言简意赅地要求接信人,在收信后的十天内,率领本部精锐人马,火速赶到云里城,听周逢殿下号令。
从送信的时间限定和率部前来的时间限定来看,大约在十三天之后,周逢也将召开反昊保周全体大会。那会是在驼帮驼头全体大会召开后的第五天。
信送出去后,周逢又变得无所事事了,整天不是在镖局里休息,就是带着月柔和阿扎丽到云里城的闹市之中逛游。而老骆子,则是每天必来一趟黑旋风镖局,与周逢交流下最近城内城外的各种情况。
云里城越来越热闹了。各地战火频发,并不能阻止商贩们逐利的步伐,这个暂时还算宁静的高原之城,依旧很多商队必经之地,贸易之处,每天城门开启之前,便有大队商队早早在门口等着。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风尘仆仆的驼帮驼头们,夹杂在商队之间,穿过重重卫兵盘查,直奔都头府,去拜访住在那里的老骆子。他们都是分布在离云里城比较近驼帮部落驼头,一接到老骆子手令,立即赶来见老骆子。
整个云里城隐然成为西荒大地上的风暴之心。风暴越来越大,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架势。
而黑旋风镖局暂停一切镖务的消息传开后,更是给这个风暴中心平添几分紧张气息。而其他镖局则是趁机展开一场抢客的盛宴。
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很多商户还是更信任黑旋风镖局,每天镖局大门打开,都会有一群人涌进来,眼巴巴问着今天你们接镖吗?那个负责接待的年轻文士每次都要把嘴巴说干了,才能打发掉这些眼巴巴而来的商贩。而他的心也在滴血,每一个商户落寞离开,都意味着一大笔佣金给飞了。这可是关系到他的薪资。尽管总镖头发话了,镖局停业期间,薪资照常,他还是心有担心,没有营业哪有钱发薪资。
在信件送出去的第五天,周逢在镖局后院与月柔和阿扎丽吃饭的时候,城头的警钟突然又敲响了。
在他们来的这些天里,城头警钟只响过两次,都是对老骆子发起的刺杀行动。每次警钟响起没多久,城里便恢复了正常。自从那次针对老骆子的大型刺杀失败后,刺杀的次数越来越少,规模则是不断萎缩。显然,不管是发布格赏的虏骑和天行者,还是冲着格赏来的黑道匪帮,都清楚意识到,刺杀老骆子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今天的警钟一直敲响个不停,与此同时,还有阵阵呐喊声传来,声势喧天,震动整座云里城。
“怎么回事?我们出去看看!”阿扎丽听到动静这么大,兴奋地跳起来,大声囔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