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逢被这突来的一句吓了跳,马上又笑了起来:“哈哈,萌姐儿,我看你啊是越发精明了,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周萌笑了笑,道:“其实,这个事情显而易见。打从你们一来,我听老骆子亲切叫你‘殿下’了,我就知道这里面有文章。毕竟这可不是个普通的称呼,而且我知道老骆子之前是叫你‘逢儿’的,这才是师父对徒弟的正常叫法。至于驼帮的全体驼头大会,那得是多大的事,按道理应该是只有驼帮的驼头才有资格参加才对——既然要你参加,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与你有关。”
“萌姐儿分析得没错,事情确实就是这样的。老骆子他做了个我都没想到的决定,他想带领驼帮来投靠我,听我的号令……”周逢把老骆子的计划原原本本告诉周萌。
周萌静静听着,好片刻,这才点点头道:“姜还是老的辣!老骆子这样做,无疑很精明。嗯,可以说是目前驼帮最明智的选择了。这说明,小逢子你很值得信任,连老骆子这样的人都看好你。我很替咱周家感到高兴。”
“话是如此,但事情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因为老骆子虽然想法很明确,但族人却未必能同意。这点他虽然没有明说,我还是可以想得到的。而且,他明显也不是很有把握,所以刚才还特意做了个小测试,故意在我面前表现得毕恭毕敬的,简直像是我的手下一般。他那些族人立刻差点闹翻天了。”
周萌点点头:“这可以理解。老骆子毕竟是驼帮人心目中的至高存在,甚至可以说是驼帮人间之神。驼帮的人看到自己平日景仰的神,向着别人,而且是一个年轻人低头,自然在感情上无法接受。”
“所以,这就意味着,可能十天后的驼帮全体驼头大会,会无法接受老骆子的想法。甚至驼帮人还会对我们产生抵触的情绪。如此一来,只怕我们麻烦不小。”周逢说道。
周萌想了想,点点头:“小逢子你说得对。果真如此的话,只怕驼帮会陷入分裂,到时候不但不能为我们所用,还很可能成为我们日后的隐患。我们必须得小心点。”
周逢皱着眉头,道:“只是我现在还没想到应对的办法。”
周萌笑了笑,说道:“我看这个也不算什么问题。小逢子你想想,为什么驼帮人会无法接受你呢?”
“还不是因为老骆子在他们心目中,是做不可逾越的巨峰。”
“对,就是这样。所以要他们服你大致有两种办法,一是逾越过老骆子这座巨峰,一是善用老骆子这座巨峰。”
周逢沉吟道:“萌姐儿你说得清楚些。”在周萌面前,他发现自己懒得思考了,因为周萌会把他想的事都想好了,他再想似乎是一种浪费。
周萌道:“第一种办法,是在驼帮人面前折服老骆子,压制老骆子,当然了,是比较含蓄的那种,让驼帮人油然认为小逢子你才是他们的真命君主。第二者办法,就是继续让老骆子成为驼帮的神,而小逢子你则找个由头,与这神结盟,让这神为你做事。但是这样的话,老骆子不要变心,也不要出个差错,否则很可能是个隐患……”
“第一种只怕很难做,至于第二种,做是容易,但我始终认为,要成大事,那就得政出一门,如果开此风气,只怕以后会出现很多意想不到的问题来。”周逢想得明白,如果自己不能成为超越部族之上的人物,以后就无法统领各部力量,这样的话,最后也不大可能有什么大作为的。
所以,老骆子这事很严峻,摆在周逢面前的事实是,周逢必须能够慑服驼帮,才能在今后让更多的部族服他。周萌的两种方法,都是困难重重。
周萌笑了笑,道:“这两种办法都不是很合适,那我们到时候再想吧。小逢子你也够累了,就先休息休息,再想想办法。”
回到黑旋风镖局,周逢就像回到了家一般,他整个人特别放松,在周萌的陪同下,带着月柔和阿扎丽重游一遍镖局后,便回到原来给自己的房间睡觉。
而月柔和阿扎丽,自有周萌陪着。关系好的女人之间,似乎永远有说不完的话。月柔的脸上也慢慢有了笑容,这倒是省却了周逢许多心思。
绞尽脑汁想了一天,周逢始终没想出什么好法子来解决驼帮的难题。
他决定先把这个问题抛到一边去,先着手处理目前力所能及的事。因此,他把鬼王孙召集过来,问了些镖局方面的事。
“目前,我们镖局每天大约都能接到五单左右的生意。开通的走镖路线大概有五十三条,基本能满足多数托镖人的要求。扣除人员薪资、日常消耗,每月大约净利三千两。我们不是没有竞争对手,上月城里又开了一家镖局。目前有四家在与我们竞争,价格也都比我们低,但没什么用,商户们还是相信我们,除了我们开业以来从未有失镖外,还因为我们的牌子已经打出来,实力上把他们甩掉一大截,人家就是相信我们……大概就是这样。”
鬼王孙对镖局事务了如指掌,数着家珍般娓娓而谈。周逢默默听着,从目前来看,镖局在他和周萌的共同打理下,发展势头良好,生意红火。
“那么,镖局目前有多少人呢?”周逢笑着问道。鬼王孙道:“咱的摊子是越来越大了,目前共有镖头十五名,都是花重金请来的逆术高手,逆术造诣都在二重境以上;镖师六十多名,逆术起码都在一重境以上。此外,还有趟子手五百多名,马夫一百多个,伙夫二十个……”
“嗯,我明白了。镖局发展很好,再用不了几年,只怕成为天下第一镖局都没问题。”周逢笑着说道。
鬼王孙道:“可不是!现在黑旋风兄弟们都说,幸亏当初跟着总镖头您走这条路,否则现在都不知流落到何处了。”
周逢笑了笑,道:“那或许你们也都成为绿林道上赫赫有名的大盗了。”
“邪门歪道毕竟不能长久。”鬼王孙摇摇头,“放在现在这种乱世局面里,再牛气的大盗,也要被人一阵风给扫走。哪有跟着总镖头你走得安稳呢。”
周逢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鬼王孙见状,奇道:“总镖头,你好像对咱镖局这样……不是很满意?”
周逢愣了下,笑道:“怎么会呢?你们做得很好,就算我亲自来带镖局,也未必有此大好局面。”鬼王孙犹豫着道:“但是,但是我看总镖头你好像不是很满意。”
“我没有不满意,只是在想些事而已。”周逢答道。鬼王孙迟疑了下:“总镖头是在想接下来要如何把我们镖局进一步做大做强吗?”
周逢直直看着鬼王孙,好会儿才摇摇头:“我在想,如果我下令镖局全面停止接镖,你们会愿意吗?”
“啊?全面停止接镖?”鬼王孙愣住了,吃吃看着周逢,眼里满满的都是难以置信。周逢点点头:“没错,我是准备这样做。”
鬼王孙点点头,道:“这是总镖头你创立的镖局,总镖头想怎么做都可以。只是我不是很明白,这是为什么……毕竟这事儿太大了,我们经营得很好,突然间就不做了,关系到很多镖局兄弟的身家衣食,得慎重考虑才对。”
周逢哈哈大笑,道:“你想多了,我只是说停止接镖,并没有说镖局不做了。更不会让镖局里的兄弟失业,相反,他们的薪资照常发放,甚至可能会加薪。”
“那他们做什么呢?”鬼王孙吃吃道,“镖局不接镖,以我们的开销,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周逢笑道:“镖局的兄弟时刻待命,听我的号令行事。我们要进行业务转型,去做一桩比走镖更挣钱的生意。”
鬼王孙顿时两眼放光:“什么生意。”
周逢看着他,好会儿才笑了笑,道:“跟你们的老本行差不多,但格调高很多。我们要去抢东西,抢的就是这天下。”
“这个,这个……”鬼王孙愣了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总镖头你怎么不早说呢,这是好事儿,我相信兄弟们都很乐意随您打天下的。确实,再也没有比做这样的生意更有趣的了。”
周逢严肃道:“这个生意往好的方向说是有趣,但往坏的方向说,可能就是杀头生意。你们现在才尝到安稳赚大钱的甜头,如果陪着我进行生意转型,这样兴旺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以后的日子说不定会越来越糟糕,乃至有性命之忧……”
“总镖头,你不用顾虑我们的想法,我和兄弟们一条心,都是跟着你混的,你想要怎么走,我们就跟着你走就是。反正当初大家都认你是我们的大当家,以后你一辈子都是我们的大当家了!”鬼王孙拍着胸脯说道。
周逢心中暗暗感动,颔首道:“如此甚好,那你就传我的命令,从明天开始,镖局就停止一切劫镖事务。”
鬼王孙道:“没问题,我把接到的镖也推了,或者转给其他几个镖局去护送。”
“不,我们既然接了,就该为人负责到底。凡是今天之前接到的镖,咱镖局继续护送,切不可转给其他镖局去。”周逢断然道。
“明白了!”
周逢又道:“这两天除去护送镖物的兄弟们外,镖局里还有多少人手是闲着无事的呢?”
“大概有七个镖头,三十五名镖师。还有趟子手两百来名。”鬼王孙对镖局人员动向甚为熟悉。
周逢道:“趟子手就算了,你把四十二名镖头和镖师叫来,我要给大家一项任务。”
很快,四十二名镖局的骨干便被召集进大厅里,黑压压在周逢面前坐满了。他们来的时候,鬼王孙已经把周逢的意思简单透露了下,这些镖头和镖师们不知周逢相召有何事,都是不安与兴奋之情兼具。满堂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一起望着周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