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神纵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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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押赴刑场

霍璞执掌天牢重狱多年,亲手把无数死囚犯送出监牢,让人押赴刑场。在他看来,不管死囚生前是什么身份,有多么天生傲骨,一旦到了临刑前夕,表现都是大同小异。不外乎就是愤怒、惊惧、狂躁,以及——绝望的挣扎。他们会痴心妄想能够破开牢门逃出去,或者胆大到极点想杀开一条血路逃出去。反正横竖都是一死,拼命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

对于这样的情景,霍璞素来有准备,从没让人得逞。而今天的情景,他却有点始料不及。“周逢”表现得太镇定了,他面带笑容,言语轻松,一副迫不及待上刑场挨刀的样子,让霍璞及手下们面面相觑。

遮莫这家伙是吓疯了,或者是……霍璞不由想起昨晚“周逢”被带走的事来。自从那之后,周逢的表现就让他感觉很不对劲。但深谙官场规矩的他,又不敢去追查昨晚周逢到底被带去做了什么手脚。何况,现在他自身难保,心头烦闷得很。

“怎么,霍狱长,还不准备走吗?”

“周逢”见霍璞沉吟不语,好奇地问道。霍璞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周公子不愧是霍轰殿下的最佳敌手。哈哈,好胆色!好胆色!来呀,给周公子上刑具吧。”

“是!”狱卒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同时给周逢上刑具,另有两名逆力高手,紧紧抓住周逢的双臂,谨防他暴起伤人。这样的做法,都是在以往血的教训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曾经就有死囚,假装表现得很顺从,等狱卒们放松了警惕之后,他便暴起伤人,令牢中血流成河。

周逢却是老老实实,一动也不动。狱卒反剪他的双手,用强劲坚韧的牛皮筋将他五花大绑起来,又在脚上加了又粗又重的精铁镣铐。

一切做完之后,霍璞及众狱卒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霍璞笑道:“周公子,多谢你的配合,这样的话,我们走吧。”

“走吧,可别让霍轰殿下等太久了。”周逢笑了笑说道。

霍璞不再说什么,当先往外走去,一干狱卒紧随其后,簇拥着周逢往外而去。

穿过阴森森的廊道,一路向上,历经重重关卡,周逢时隔数个时辰,又到了天牢重狱之外。

只见阴云四合的天幕之下,一队旗帜鲜明,衣甲光鲜的官兵立在天牢之外的广场上。在他们之中,停着二十来辆囚车,除了最先头那辆精铁所铸的囚车还空着外,其他硬木所造的囚车上,都关着人。昨晚周逢在那个神秘大殿之外碰到的那些脸有烙印,高矮胖瘦不一的黑衣汉子,赫然也在其中。看到“周逢”出来,他们依旧是投来饿狼一般的目光。

周逢本体意识明白,这些人都是宁皇后所安排的“刺”,跟他一样,都是来刺杀霍轰的。与其说这是周逢等人的死期,倒不如说是宁皇后给霍轰安排的死亡盛宴。

官兵最前面,高头大马之上坐着的,正是霍轰。他面带沉郁,脸有倦色,显然回京这三天,各种事情千头万绪,并没有让他能够好好休息。见到周逢出来,他的目光便移了过来,紧紧盯着他,里面露出鹰隼般的锐利。

霍璞急忙上前,向霍轰躬身行礼:“霍轰殿下,人带来了!”霍轰点点头,说道:“霍狱长,辛苦你了!天牢重狱果然没让我失望。”

要在以往,霍璞对这样的赞誉会泰然受之,但是今天听在耳里,却是异样的刺耳。他额头不由泌出汗珠来,干笑一声道:“殿下过誉了!职责所在,自当竭尽本分,岂敢有疏忽。”

霍轰微微颔首,目光转到周逢身上。“周逢”上前一步,大声道:“霍轰殿下,我们又见面了。”他面带笑容,声音响亮,落落大方,丝毫没有死到临头的畏惧模样,反像见到老友一般从容不迫。

霍轰冷峻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来:“周公子,这回你输了!我还以为你会创造奇迹呢,可惜了,今天只能送你上路了。”

“奇迹?哈哈,奇迹随时都可以发生,是不是?”

“周逢”说着,笑了起来。宁皇后并不知道周逢与霍轰之间的三日对赌,因此在周逢心智之中寄存的逆思术中,并没有太多这方面的内容。不过,“周逢”的随机应变还是令周逢本体意识暗赞不已的。

霍轰赞赏地看了周逢一眼,说道:“周公子真是人中豪杰,佩服!那么,我们走吧!”

“走吧,我可等不及了!”

霍轰眉头皱了起来,周逢这种过度的狂狷,让他莫名感到一阵不妥,却又说不出为什么来。只因眼前这人,与他所认识之人,熟悉中有那么几分不同。

“来呀,请周公子上车!”霍轰挥了挥手说道。立即有四名官兵蜂拥上前,从狱卒手里接过周逢,连拖带架,将他关进那辆精铁囚车里。

随后,一名彪悍官兵,拿来一叠长长的木牌,一根根插在死囚脖子后。这种牌子叫“罪状牌”,上面用朱砂书写着死囚当斩的罪状,以儆效尤。

二十多个待斩之徒的“罪状牌”上,清一色写着“谋乱逆反当斩”六个大字。这是罪名中的一个大目。近年来,神州胜朝被斩之人,绝大数人是因为这六字而魂断刀下。

等“罪状牌”都插完后,霍轰这才一挥手,掉转马头当先离开。身后车轮轱辘声不断,官兵簇拥着囚车,跟着起动了。

死生大事。朝廷执行杀头大刑,更是一桩宣讲教化,惩前瑟后的大事,因此个中颇有门道讲究。

在把犯人从监牢里来出来之后,杀头之前,通常监斩官要带着死囚,沿着特定路线,在京城内走一段,让更多的人知道死囚为何被斩,从而引以为戒,避免再犯。

在这个游街示众的过程中,对于整个队伍的行走顺序,有一套自古传承下来,已被固定了的规矩与礼仪。

首先,走在前头的是监斩官霍轰。在他坐骑前后,各簇拥着两名马前卒、马后兵,个个手握大刀,杀气腾腾。

紧接着是四个开道旗手,清一色长条汉子,手里挥舞着分别代表开道、辟邪、送终、安魂四色大旗,迎风招展,直夺人之眼目。

在这之后,跟着几名吹角战士,吹奏出嘹亮的鼓角之声,震慑人的双耳。以吸引更多的人来围观。

再往后,才是刑场上的主角之一——死囚。他们坐在特制的囚车上,遍体绳索,背插“罪状牌”,前后左右都簇拥着在官兵,全无逃走的希望。而那些官兵,还个个扯长嗓门,和着鼓角声吆喝着他们的罪状。

“谋乱逆反——论罪当斩——谋乱逆反——论罪当斩——”

走在最后面的,是魁梧凶悍的侩子手。个个身穿黑衣,头缠白色英雄巾,腰间绑着辟邪纳吉红彩带,手捧厚重锋锐的鬼头刀。眉眼横竖,犹如凶神恶煞。他们是刑场上另一个主角。

刑场设在皇城之外,南边偏东的“生民市”里。

顾名思义,“生民市”是个集市,因为靠近皇城,所以它规模极大,号称京城第一大市。市井之中,商埠林立,人烟稠密。每日里,来自京城各地,胜朝各部的商旅游客,络绎不绝,将整座集市给充满,摩肩接踵,盛况非凡。这样的地方,当然是宣誓教化,明正典刑,以震慑万民的好地方。因此,从胜朝创立之初,这里就跻身于京城着名的杀头专用场地之一。

早先的时候,生民市行刑虽多,却远不如近年来的频繁。因为最近十年来,造反的人太多了,隐隐有搅动天下根基的势头。所以朝廷主张乱世用重典,每两天就要提一批人到这里斩首示众。

朝廷希望借助生民市人多嘴杂,口口相传的作用,把谋逆难逃一斩的震怖感传递出去,令八荒生民,再也不敢生出不臣之心来。不过,老话说得好,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生民市掉下的脑袋越多,京城之外涌起的反贼越众,多到让朝廷焦头烂额。

而京城里的百姓,见多了杀头勾当了,也产生了审美疲劳。以往,见到死囚被押来,愤怒的民众总是最兴奋,最积极的。他们会早早准备好鸡蛋菜叶乃至土块疙瘩,自觉地排在道路两边,等待死囚到来,用一场盛大的丢掷让他们还没到刑场,就面目全非,三魂七魄全失。

而这段日子来,这样的盛况很难再看到。除了鸡蛋和菜叶变得越来越贵,必须节俭下来果腹外,很多人还对如此繁多的杀戮怀疑乃至心慌。谁知道这样一直杀下去,什么时候轮到自己坐上囚车,被拉去刑场呢。

因此,刑前游街示众这事儿,路上民众的互动越来越少。不管官兵如何卖力吹着长角,如何使劲长声吆喝,都无法提起百姓的兴致来,更别说让他们参与到丢砸囚犯这个光荣的大事来。

“民生市”越来越近,街道两边站着的人逐渐增多,但他们那冷冰冰的神态,以及四周沉闷压抑的气氛,让霍轰心头莫名发寒。他记得小时候也见过杀头,当时街道两边,狂热的百姓简直像是沸腾的海洋。而现在,他们更像是沉默的冰山。

霍轰不怕强敌,再厉害的对手,他都能慨然相迎,谈笑破之。但他害怕看到百姓那沉默而又冰冷的表情,尤其是他们目中那种迷茫而又带着不满的光芒,更让人感到不寒而栗。民为国之根本,如果一国之民,失去了热情乃至激情,只剩怀疑与愤懑,那么这个朝廷的气数,也就剩下不了多久。

这才是霍轰所不安的。他突然有点怀疑自己了,这样当众处斩反贼,是否有必要,或者说真有效果?

不安与怀疑渐浓,而刑场也渐渐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