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爷爷,我会的!”周萌擦了一把眼泪,坚决说道。
周天看着周逢,目光里闪动着希冀的光芒:“萌儿说你拥有逆龙元体,很好,想不到我们周家这么多年了,终于又可以出一个好苗子了。接下来,只要你勤奋修习,找到引导和利用爆逆丹逆气的方法,就有望成为逆龙了。”
“嗯!”周逢点点头说道:“爷爷,放心吧,不过我不能……”他还要想办法留下来,周萌却打断他的话头,说道:“时间不多了,我们快走吧!要是虏骑追来了,可就来不及了。”
话落,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突然由远及近,密集地传入大堂里来。声势越来越大,四面八方包围着周家流地。淹没了大堂里的声音,所有人脸上都罩了层灰暗。
“我们……我们被包围了……”周萌跑到门边往外看了一眼,面色苍白地回头说道。
虏骑雄师,除了擅长打硬碰硬的阵地战外,还以长途奔袭见长。这些草原铁甲劲旅,在掩近敌军的时候,通常都是悄无声息,就像包围向羊群的狼们一样快速而隐蔽。
等敌军发现他们的时候,不是大刀当面砍来,就是被团团包围住了。
等周家众人意识到大事不妙的时候,流地四周已经汇集了上万虏骑铁骑,他们铁甲相依,层层叠叠推进,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里面的人给我听好了,马上给我滚出来,否则我数到三,就要放箭了!”一个森冷的声音飘进大堂里来,盘绕在冰冷的屋梁之间,回荡在每个人心头。
女人们的目光一起聚集在周萌身上,周萌则是神色凝重,看着周天。
“咳咳,我们出去吧……”周天剧烈喘息起来,“我们抗不过人家的。”
周萌点点头,回头看了周逢和周琥一眼,又看了看惶恐无助的婶婶、姐妹们,缓缓说道:“大家别怕,也没什么好怕的。我们周家都到这个地步了,没有退路了,只有靠着勇气和头脑活下去。尤其是你们两个男子汉,不管发生什么事,第一个要想到的,是怎么活下去,知道吗?”
“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周逢道:“萌姐儿你就放心吧。”他虽然知道大事不妙,但是此刻出奇的,没有一丝儿惧意——或许这是当了多年麻烦先生,锻炼出来的过硬心理素质。
事实上,害怕也真没用,能做的是走一步看一步,尽量活下来。
周萌点点头,大声说道:“那我们出去!”
“三——二——一”森冷的数数声里,前排虏骑将士拔出沾油的箭弩,在火把上蘸出火花,然后将箭扣到弦上,指着周家那些低矮土屋。
几百根火箭,以周家屋宇为中心,围成一圈,只要一声令下,顷刻间就可以让那些低矮土木房陷入烈焰之中。
“一”字刚落,周家上下便在周萌带领下,鱼贯出现在火箭包围之下。
“各位差爷,请别动手!”周萌大步走向领军的将领,赔笑道:“不知道我们周家犯了什么错,劳动各位差爷前来……”
“啪!”那将领飞起一鞭,打在周萌身边地上,激起大蓬烟尘。他怪眼一横,暴喝道:“你们周家好大的狗胆,竟敢杀害少骑主,快把凶手交出来!”
周萌茫然道:“凶手……少骑主怎么了?”
那将领不搭,冲着身后挥了挥手,立刻便有两个虏骑战士,用架子抬来一个浑身包扎着布条的伤者。
周逢和周琥神色都是一变,认出那伤者,正是呼差爷。
“呼伦贝,你可看仔细点,凶手是不是在这里?”那将领大声说。
呼差爷吃力地撑起身子,目光转动,落在周逢和周琥身上,立即激动地依依呀呀叫起来。他被打残了,说不出话来了,不过意思已经是很明显了。
“没错,是我干的,跟这里的其他人没什么关系。”周逢见事情藏不住,大步走出来,“抓我走就行了,不用大费周章。”
“喝!”万名虏骑战士,突然同时暴喝起来。这众口一声,声势骇人,直透九霄之上。震得周家上下面无人色,胆小者当即一屁股跌倒在地上,战栗不已。
这个喝声有个名目,叫“阵前喝”,是虏骑行军、对阵的时候,先声夺人的一阵手段。说白了就是先用声音来压你,吓吓你,让你胆儿先怯,气场先破。
周逢敢站出来承认,等于挑战虏骑战士的军威,因此,不消军令,万名虏骑便同时发声怒喝,形成一股逼压的气场。
“鬼叫什么!”周逢还真被这突然一喝吓了跳,但他很快便淡定下来,一个回头,面向周天跪了下来,连磕三个响头:“爷爷,是我不好,做了这种泼天大祸,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此事因我而起,我自该担当!”说完,他起身走向那将领,大声说道:“杀死少骑主的,是我一个人的事,跟别人无关,你们带我走吧!”
“周逢!”周萌没想到周逢居然主动把什么事都给担了起来,心中大是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嘿嘿,小子,你有种,但为免太天真了!”虏骑将领冷冷说道:“少骑主一条命,你一个人担得了吗?把男人都给我带走,女人先关到屋里等待发落,谁要敢私自走出屋门一步,格杀勿论。”
“是!”四周虏骑同时动了,打马涌向周家。
转眼间,周家的女人便被赶进屋里,而仅剩的三个男人,则被五花大绑捆着,丢到了马背上。
“走!”虏骑将领一声令下,大队人马启动,铁骑铿锵,甲声摇曳,奔驰在越来越冷的边荒里。
“差爷,你们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周天和周琥都是面无人色,只有周逢却是没事儿一般问道。
“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那虏骑将领厌恶地看了周逢一眼:“很快你们就会知道。”
周逢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回头见周琥面如土色,便冲他挤眉弄眼说道:“别怕,他们没有马上杀了我们,我们就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狗屁!”周琥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我不该听你的!为什么要听你的!这下可好了,害死我了,还把家里的人都拖下水了,你不应该再活过来的……”
周琥这一唠叨,便是没玩没了。周逢懒得理他,只管闭上眼,在战马的颠簸中,用心去感受体内的逆气。
体内逆气还是一团糟,纷乱交织成在一处,激烈冲撞着周逢的身体。不过,有之前的经验,周逢大约知道怎么来约束它们,掌控它们了。虽然这种约束力跟逆气的激荡程度相比,显得过于薄弱了,但至少可以让它们,对身体的冲击不会那么严重。
边荒不大,虏骑奔行了数个时辰,四下里冰雪便渐渐少了,一路上森林与草原,高山与平地开始交替出现,天色也渐渐亮了起来,正是清晨时分,北荒早早迎来了天光。
虏骑以草原为家,很爱草原上的一草一木,因此对行军路线有着严格的要求。万人行军,一溜儿走在同一条马道上,对周围的草木秋毫无犯。
曙光之下,草原上闪着青郁色的光泽,一座座白色的虏骑牧人毡房,珍珠般洒落大地。
这本是寻常草原景象,但是对于见惯了冰雪飞舞的周逢和周琥而言,如此盎然生机,就像一道直透心底的清凉,让人精神倍儿好。周琥顿时忘记了唠叨。
许久,前方突然出现两座宏伟的雪山,绵延横亘在草原尽头。山顶白雪皑皑,云气袅绕,犹如仙境。在两山之间的山口上,矗立着一座雄关。关墙由木头、石头等构成,高达数十丈,上面旌旗招展,陈列着雄兵,布设着强弓硬弩。
这两座雪山,绵延有数千里,形成一座天然的屏障,把边荒和北荒给分隔起来。两山之间的这个山口,是北荒和边荒唯一通道。为了把边荒变成天然的流放牢笼,朝廷令虏骑在这里建了这座“北边关”,扼住咽喉要道,卡住了边荒所有囚犯远走高飞的梦想。
出了北边关,往前再奔行五十里路,便到了虏骑汗王金帐——虏骑营宫所在地。
在很早的时候,北荒大地上,分散居住着几百个小部族。这些部族都以游牧为生。
对羊而言,哪里的草都是一样,但是对羊的主人来说,那就大大的不一样。为了争夺优良的牧草地,这些部族对同类毫不留情,彼此攻伐不休。先是部族之间群殴,后来发展成一群部族联合起来,群殴另一群部族。
所谓不打不相识,这些部族是越打越熟悉,数量上则是越打越少。最后剩者为王,十几个大部落,掌管了千里草原。这些部落彼此通婚,相互结盟,不断融合。
随着岁月推移,一个横跨北荒千里草原的大部族——虏骑出现了。
虏骑在建立初期,曾经给东荒农耕定居的昊族和周族,西荒行商的驼帮,带来了无数的麻烦,让这两地的百姓,常年饱受劫掠之苦。草原威权,为此显赫一时。
不过,铁骑虽利,其势却难以长久。最终,虏骑还是向神州胜朝输诚臣服。
虏骑营宫,位于虏骑发源地“虏骑山”之下,那里冬暖夏凉,既有油汪汪的青草,又有洁净的水源,因此几百年来,这里由最初的部族游牧地,渐渐演变成了虏骑固定的营宫。
从远处望去,巍峨青郁的虏骑山下,一大片圆顶建筑,层层叠叠,绵延数里,气势恢宏。虽然这个草原部族权力中心,建筑多数是以土石为主,但风格上仍保持着草原毡帐的特色。
虏骑营宫,其实是座重兵设防的城镇,内城为虏骑骑长及其家眷住所,居中是座宏伟的金帐大殿,虏骑之王,骑主天吉可汗,就在那里处理草原上的一应要务。
外城则由一座座圆顶建筑构成,那是虏骑各级长官、将领及其家人手下的住所。而拱卫营宫的守卫,则安营扎寨在营宫左右两侧。
这里是北荒的心脏,也是草原牧族的仰望的中心。
到了虏骑营宫外,押解周逢四人的虏骑战士,便分成两队,分别开进营宫两侧的军营。而那统领,则带着一小队士兵,押着周逢三人,穿过高大雄伟的宫门,往里头走去。
“完了完了!”周琥嘴角哆嗦着,双腿迈不开步子,被虏骑士兵架得离地而起。
从宫门到金帐大殿,是一条笔直宽阔的四马大道,中间要经过内城城门。一路上,长戈林立,映着日光,反射出刺眼的光芒。那两侧站立的大汉,个个高大挺拔,面目严峻,不怒自威。在他们后面,圆顶房屋内,探出一张张脸,对着周逢三人品头评足。
这个架势,让人倍感压力山大。不过周逢却浑然不在意,心中早打好了算盘。
进了内城,气势恢宏的金帐大殿,就在眼前。那是座占地极广的大殿,外观像是圆顶毡房,但是它的屋顶,全是用黄金铺就,在阳光下金光闪烁,让人耀眼生辉。金帐之名,果然不是虚吹的。
大殿外,聚满了议论纷纷的将士,个个脸绷得紧紧的,看到周逢三人,纷纷投来冷冷的目光。
“死定了!死定了!”周琥嘴角哆嗦,叫声更大了。
“熊样!”周逢不满地嘀咕一句,低声说道:“少说话,不要激怒他们!”又歉然对周天说道:“爷爷,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我没事,听周逢的……咳咳……”周天咳嗽连连,“琥儿这孩子,没见过世面,咳咳……”
“请禀告骑主,杀害少骑主的凶手,还有周族的族长,都带到了!”那个统领对着大殿守卫大声说道。
大殿守卫恶狠狠看了周逢等人一眼,立即转身进去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