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逢内心好笑,他故意七拐八弯说着话,就是要阿扎丽等不及。阿扎丽一急,一切就好办了。
当下,周逢说道:“在我们周家,没有成亲之前,准媳妇是不能跟夫君家人见面的,否则就会有可怕的后果。”这话毫无来由,不过阿扎丽也无法辨别真假,所以周逢尽管撒谎不打草稿。
阿扎丽皱着眉头:“你们家真奇怪,怎么会有这种狗屁规矩?要是破坏了规矩,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呢?”
周逢道:“可能会累及夫君,让夫君有血光之灾。”
阿扎丽“啊”了一声,说道:“那样啊,也没问题,我就跟你过去,但不跟她们见面就是。”
周逢苦笑道:“怎么说呢,其实在成婚之前,你也不能跟我见面的,尤其是不能在我们家那边跟你见面的,否则更加凶险!”
“什么臭规矩啊?”阿扎丽差点跳起来,急道:“那怎么行呢,我还想跟你去边荒看看呢。长这么大,我爹都不怎么让我出门,我其实很想出去看看外面世界的。这么好的机会……”
周逢想了想,说道:“那你就跟我过去吧。反正这种事,也都是这样传说的,准不准就很难说了。真要有血光之灾我也不怕。”
“真的,太好了!”阿扎丽喜上眉梢,说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马上去做准备!”
周逢愕然,有种一拳打空的感觉。他这样说,原以为可以打消阿扎丽跟去的念头。没想到阿扎丽的思维远非她所能掌控的,居然不跟着他的节奏走。
愣了片刻,周逢才道:“那个……马上要准备,天亮后,我们就出发了!”
“好咧!记得等我啊!”阿扎丽看了周逢一眼,欢快地冲出营帐去,犹如一只快乐的小鸟。周逢却是欲哭无泪,他都做足了工夫,原以为阿扎丽会担心他的“血光之灾”而主动放弃。谁知道阿扎丽根本没有往这方面多想。
看来,不能用太正常的思维来估量阿扎丽,否则很容易弄巧成拙。周逢无奈地叹了口气,大步往外走去。
营帐外,一片闹腾。老骆子正指挥驼帮各部连夜起寨,分押俘虏,准备赶在天亮之前化整为零,迅速离开此地。
看到周逢出来,老骆子忙大步过来,笑道:“逢儿,怎么样?”
周逢双手一摊,说道:“阿扎丽姑娘,又给我出了大麻烦了!”把阿扎丽的意思说了下。老骆子笑道:“你真要让她去吗?”周逢摇摇头,说道:“她要是去的话,只怕我的心思都要放在她身上了,到时候家人还没救下,就得想办法去救她了。”
老骆子哈哈笑道:“既然这样,你也别急,我让阿隆索拦住她,不让她去就是了。”
“不用了!”周逢想了想,说道:“我看,真要那样,她也会闹起来,想方设法跟我的!真要给我带来麻烦,我就接下这个麻烦了。”
老骆子赞赏地看着周逢,笑道:“好!真要那样,我让武隐跟上你们,负责保护阿扎丽就是。走吧,敢死队我已经给你召集好了,你去挑人吧。”
周逢想想也就这个办法了,当下跟着老骆子进入一座大帐里。里头热气腾腾,浓郁着血腥气息。敢死队队员正聚在一处,谈笑风生,炫耀着自己的战果。
虽然敢死队逆甲术修为都在第一重境之上,但是刀兵无眼,在千军万马混战中也是损失了二十来名队员。
此刻,还活着的队员,个个兴奋莫名,总结着自己的战斗成绩。
“我数数,一共杀了十八个人,砍伤三十个,杀死骑校一个……”“这算什么,我单是砍下的首级,就有三十颗了,其他的太多了,数不过来!”“哼哼,杀几个小兵算什么,我才是杀将的专业户,被我砍死的骑尉、骑校,起码有十三个。”
这些人刚才还在出生入死,刀头舔血,此刻谈起所杀的人来,都没有丝毫疲态,兴奋得眼皮眨都不眨一下。
老骆子哈哈大笑,掀帘进来,说道:“很好,我们驼帮好儿郎,个个都是好样的。”
见是老骆子进来,敢死队急忙都站起来,躬身道:“老骆子!”他们都是浑身浴血,不少人身上还伤痕累累——在千军万马刀剑纷飞中,就算逆甲术小有所成,也要遍体鳞伤。
老骆子点点头,示意大家不必多礼:“大家都辛苦了!坐,坐吧!”
“老骆子,你把我们都喊到这里来,是不是还有任务要交给我们?有的话就快说吧,兄弟们都意犹未尽,还想着继续杀个痛快呢。”
“大家稍安勿躁。任务确实是有的。”老骆子扫了众人一眼,缓缓说道:“云将军要去北荒、边荒那边完成一个特殊的任务,需要十个人跟随,想从你们中间选人。这个呢,名额有限,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所以我亲自过来挑选人。”
这一说,敢死队都精神起来了,“刷刷”同时举起手来,争先恐后叫起来。“老骆子,我去!”“老骆子,选我吧,你知道我的胆子比谁都大!”“那有个屁用,逆甲术强才是最重要的!”“你们都错了,去北荒,那是虏骑老巢,没有智勇双全怎么行?从这点来说,我是当仁不让!”“哈哈,你就吹牛不用上税吧!”
满帐都是欢声笑语。入选敢死队的都是好战之徒,听到可以去虏骑地盘冒险,都打了鸡血般兴奋,生怕落人之后。
老骆子微笑看着周逢,说道:“云将军,你看看,他们都有心,就看你对谁有意了。好了,你们都别吵,就让云将军来决定带谁去吧。”
所有人的眼睛一起望向周逢,目光里都闪着殷盼之色。周逢笑了笑,说道:“大家都是好样的,要我做抉择还真不容易。这样吧,我来做个测试,合格的就跟可以跟我过去。”
敢死队的人都露出跃跃欲试之色,讲武论打,这些人可没人肯妄自菲薄自己的。周逢提出这个方法,正中他们的下怀。每个人都想表现一手。
“云将军,你说,要怎么测试法?我们是跟你打,还是分组打?”有人问道。周逢笑了笑,说道:“我的测试,可不是靠打来评分的。我只要问两个问题,结果应该就可以出来了。”
见敢死队都是一脸不信的样子,周逢微微一笑,说道:“好,第一个问题,你们中,没有受伤的人举手。”
敢死队都是一愣,好片刻才稀拉拉有人举起手来。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脚,没受伤的还真不多。
周逢把没受伤的人分离出来,数了数一共十五个。他笑着说道;“很好,第二个问题,你们这些人中,知道虏骑山和北边关在哪的举起手来。”
手又稀稀拉拉举起来。周逢数了下,不多不少,刚好十个。他笑道:“好,就你们十个了!”
“云将军,你第一个问题我们可以理解,能在大战中没受伤,说明逆甲术练得很好,也很有打仗的智慧,但是,第二个问题我们就不明白了。”落选的敢死队员中,有人不服说道。
周逢笑了笑,说道:“我之所以问这个问题,目的很简单,跟我去的人,要对这个世界有所了解,最起码对于北边关和虏骑营宫这些地方有所了解。因为离开这里后,我们要面对的是广阔的天地,如果连基本方向都没有,到时候任务还没开启,就先迷路,岂不是贻笑大方。”
“哈哈!”不少人想想也是,纷纷笑出声来。
老骆子说道:“好了,既然人选定下来,敢死队就此解散,你们十个,准备下,天亮之后就随云将军出发,其他人各自回部族去。”
“是!”
驼帮常年过着紧张的生活,一动起来效率极高。忙碌到天明后,战场打扫干净了,本族阵亡人员都依照惯例,简单埋了。而虏骑人,死的被搬到一块,付之一炬,还活着的,则被各部分别瓜分了,五花大绑押着,准备抓回去当奴隶。这算得上是多年来,驼帮对虏骑首次大规模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报复了。
看看时间不早了,各部纷纷过来跟老骆子告辞,启程回本部驻马地去了。老骆子一个个吩咐过去,要他们回去后,要注意安全,多派耳目,警惕虏骑的进犯。
整个一马关外乱哄哄的,像个在拆建的工地。而一马关口边,则临时搭盖起一座小营帐,周逢和十个入选的敢死队员就在里头休息。达富也被带到这营帐里来。为了防止他逃跑,驼帮可没往他身上加锁链。镣铐、枷锁、绳子,有的都用上,把他捆得像粽子。
“你这死囚徒,最好对我客气,否则,休想救回你们周家的人。我说真的,要是我父亲知道我受到委屈,他是不可能接受你的要挟的。我们虏骑,自古以来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达富见满帐大汉都是横眉竖目看着他,像要把他撕了一般,心中发虚,口中开始碎碎念起来。
周逢淡淡道:“少骑主,看来你的嘴巴太闲了,那借我一用。”
达富一愣:“你干什么?”周逢没回答,脱下鞋子,拔下袜子,走到他面前。达富大惊失色,拼命想往后缩。但是周逢探手过来,一把掰开他的嘴巴,笑道:“我这袜子穿太久了,臭烘烘的都不好意思脱下来,因为没地方放。既然你嘴巴有空,那就借用一下。”
“啊——”袜子上刺鼻的脚臭味,让达富快吐出来,他惊恐想闭嘴,但是周逢手上的逆力何其大,臭袜子还是势不可挡塞入他嘴巴中。
达富整个脸顿时扭曲成一团。他出身骑主之家,自幼便是万众之主,锦衣玉食,没受过丁点苦楚。但是遭遇周逢之后,却连番受苦,先是被火差点烧废,幸而不死,又受这臭袜羞辱,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少骑主这样瞪我,是不想看到我是吧?那好吧,我就不惹少骑主厌了!”周逢笑了笑,让人拿来一个黑头套,套在达富头上。
达富奋力甩着脑袋,却是无济于事,好会儿,终于老实下来。
周逢长出一口气,把心中积郁已久的家族怨气,释放出几分来。这些年来,虏骑对周家“照顾”实在太多了,往达富嘴里塞臭袜子,只是聊报答虏骑“恩情”一二而已。
接下来,才是真正报答虏骑百年来所作所为的时候。周逢暗暗捏着拳头。
“云将军,我们要出发了吗?”那十名手下都等得不耐烦了,见周逢突然默然不语,一个叫“安舫”的,忍不住问道。
周逢回过神来,摇摇头说道:“先等下,还有个人要来。”
“还有谁要来呢?”安舫不解问道。周逢刚要回答,外面就传来阿扎丽轻快的脚步声,以及她的大呼小叫:“周大哥!周大哥!”
周逢迎了出去,阿扎丽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迎面奔来,紧紧抓着周逢的手,惶急地说道:“周大哥!周大哥!”周逢一愣,急忙也抓着她的手,说道:“别急,发生了什么事?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