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她又接到陈的电话。“舒小姐,谜语猜着了?”“你那也算谜语?还要什么‘素质高的小姐’才能猜?”“好极了,这说明你读完了我的信。舒小姐能读我的处女作,我真是太满足了。”“为什么?”“这类的信,我估计你一个月准收到一摞,能赏光读完,就算抬举我了。”舒怡笑了笑:“这样的大作,希望只读一次,我没时间,也没兴趣。”“当然,当然,为了感谢你欣赏我的作品,明天中餐我请客,地点还是飞龙餐厅,舒小姐肯不肯光临?”“无功不受禄。”“我知道,舒小姐是为了让我省钱,好吧,那就以后再说。”又过了两天,舒怡看见桌上摆着一封信,打开,里面是两张克莱德曼钢琴独奏音乐会的票。
有一张小字条:“舒小姐:知你特爱音乐,托人弄到两张票。这属于同事关心,别无他意。陈发良”舒怡拨陈的电话:“谢谢你的票,多少钱,我叫人送去给你。”“这是补上次那次饭局的,记得吗?票只送不卖,你看着办。”他口气坚决。
舒怡神往克莱德曼的钢琴由来久远,舍弃这珍贵的票于心难舍,只好不坚持付钱了。
“不过有个条件,”陈发良笑着说,“舒小姐回来后,要给我讲讲听音乐会的感受。”“这……”她含糊其辞,“再说吧。”那晚,自音乐会归来,陈发良竟把电话打进了她的宿舍。
“舒小姐,音乐会精彩吗?”“你是谁?”她不大高兴,明知故问。
“陈发良。对不起,舒小姐,打扰你休息了。其实,今天晚上,我也去听了。《爱的谐谑曲》真美,大段大段的华彩乐章,海浪一般漫过来,好像把人托在浪尖上。”这一段评论,舒怡一听就知道,挺有见地,看来陈也有相当的音乐造诣。
“你的评论还挺内行嘛!”“哪里,哪里,贻笑大方了,希望明天能跟舒小姐交换一下感受,今晚不打扰了。再见!”“再……见。”舒怡放下话筒。
“这个陈发良,还不讨厌。”她自言自语。
这样的电话,陈发良是隔三差五地打,而且每次总在适当的时候收线,叫舒怡根本无法对他产生反感。久而久之,她倒习惯了他的电话,每天不是上午,就是下午或晚上,必有一次。
舒怡生日,陈发良送了一大束鲜花,舒怡接受了。晚上,一帮同事为她举行生日小宴,男同事中便有陈发良。
莫名其妙地,舒怡开始注意他。
席间,大家欢迎舒怡唱歌,此时荧屏上打出的是《心雨》这首歌。
舒怡不是很想唱这首歌,她认为这种歌档次低了一点。
陈发良这时说:“这样的歌请舒小姐唱,衬托不出她的水平。这样吧,我们欢迎她为我们唱一首英文歌《Poweroflove》。”舒怡平时就喜欢唱英文歌,而且特喜欢塞琳·迪翁的歌,陈的提议,可说正合芳心。只是她不知道,陈怎么会知道她的爱好,而且知道得如此细。
歌唱得真好!美式英语发音,地道清晰,字正腔圆,赢得朋友的满堂喝彩。
“跟舒怡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她的英文歌唱得这么棒!”“下次公司举行什么比赛,我们公推舒怡做代表!”女伴纷纷感叹。舒怡很高兴。
后来,他们一道去跳舞。陈不会跳,一个人百无聊赖坐在那里,舒怡倒有几分同情,但没搭理他。
夜深了,各自归去,陈主动提出送舒怡回宿舍,舒怡默许了。陈发良叫了部的士,和舒怡一道坐了上去,一路陈倒腼腆起来,没怎么说话。
在宿舍楼下,陈说:“我送你上去吧,楼道没灯,黑NFDA1NFDA1的。”舒怡刚进门,电话响了,是陈发良用手机打的,“小舒,平安到家了?”“是啊。”“我护花使者的责任,算尽到了,我走了。”舒怡有几分感动:“这个人,倒满细心的。”可自从这个晚上,陈发良再没有电话打来,好像一只钟,猛然停了摆。
舒怡接听陈的电话已经习以为常。开始反感,后来既不喜欢也不讨厌,再后来竟有几分渴望。陈的电话突然中断,叫她平添了一份空虚。
上班时,她经过陈发良的办公室,不见陈,忍不住走进去问一位小姐:“陈发良呢?”“调开发部当主任了,正搬东西呢。”谈话时,陈刚好回来,舒怡脸红了,匆忙离开,连招呼也没跟陈发良打。
以后的几天里,舒怡有意无意地打听陈发良的情况,才知道,由于他的创意,公司业务的开拓有明显进展,董事会一致决定升他的职。
晚上,舒怡回到宿舍,深夜尚未入睡。她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渴望:希望陈发良打电话来。
陈发良在追求舒怡的过程中,使用的便是“欲擒故纵法”。最终结果虽不得而知但至少他已成功地让舒怡开始注意他,这是小胜在握。积小胜为大胜,他应有稳步的进展。
“欲擒故纵法”之所以能奏效,原因有几个方面:①仍然由于事物的惯性。被追求者本处于对方的电话频频、殷勤频频的攻势中,不论喜不喜欢,日子一久,便形成思维的、行为的惯性。惯性一旦打破,会给人带来明显的不适感与空虚感。②在爱海中游弋,被追求者是被对方托在空中的,而追求者自己却因为举重而跌入浪谷。在高处的一方,油然而生一种高傲,一种飘然,看对方的眼光是俯视的。而追求者一旦暂停,对方不再“捧”着你了,你便也跌入波浪中,与对方处在同一地位,这种由高到低的改变,带来被追求者心态的改变:优越感消失,开始用平等的目光看待对方,并开始感知对方的许多优点。③逆反心理。在对方频仍的追求中,被追求者最易孳生逆反心理:我一定是什么宝物,不然对方怎会追得这么急呢?哼,你愈急,我愈不给你!你要是不急了,他(她)倒可能急了。④每一个男人或女人,在爱情中的价值,都必须通过异性的追求来得到肯定。追求者众多的,自我感觉会特别好,他(她)对自我价值的认定是膨胀的,超过实际值。当对方的追求暂停,突然出现的空档打击了他(她)的自信,他(她)会在此时此刻冷静地审视自己,也冷静地审视对方。这种心态,较有利于与追求者产生亲密感。
不过,话说回来,任何一种兵法都须以自己强大的实力为后盾。诸葛亮无强兵壮马,无法七擒七纵孟获,收伏人心之举当成空谈。而爱情兵法的实施,同样建立在自己实力的基础上,否则,三十六计使尽,对方也不会心有所动,那就真叫“枉费心机”了。
“上当了!”下面是一段恋爱者的自述,从这里我们又可以看到“欲擒故纵”的神效。
K上大三的那年夏天,正无聊,老姜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墙角:“昨晚听收音机,不留神记下了几个女孩的地址,都是特想交笔友的小妹妹,你选一个,说不定……”我一脸严肃地呵斥老姜:“就你丢份,想交笔友还心怀叵测,不定你交上一个还驼背呢。”然后一本正经从他手里随便挑了个地址。
其实我一直不大相信笔友这个名号。举个例子来说,我和本校那位叫梅子的做了好几个月的笔友了,却总是我做单相笔友,每封信都是上十好几百页,其诚可惊天地,泣鬼神,且雷打不动,两三天一封,还要堆着笑脸低声下气求人带信,一脸的肉麻。可到现在,梅子仍像一泓死潭一样,扔下一块石头没有半圈涟漪。罢了,罢了,找个新的笔友与之畅谈人生吧!
仅几分钟,我就炮制了一封上等佳信。这几个月的强化训练真的发挥了贵州神奇的效用,剩下的时间就是等待回信了,而且不无心酸又如释重负地炒了单相笔友的鱿鱼。
几天后,老姜舞着他的笔友寄来的信,乐呵呵向我炫耀来了,又不无小气地龇着黄牙:“不给你看,人家害羞嘛!”于是我就愈加盼望远方的笔友来鸿了。
好不容易,笔友来信了,娟娟小字好生令人陶醉,我单相笔友的孤寂生涯终于结束了。她告诉我她的真名叫小雨,英文名叫rain,法文名叫pluie,还有日文名,德文名……天哪,好幼稚的女孩。她说她喜欢唱歌、跳舞,喜欢披一肩长发,袭一身白裙……地哪,好浪漫的女孩。
她说她喜欢交朋友特别是男孩,因为她觉得男孩更洒脱,更无拘无束……上帝呀,我算是交对笔友了。活了20年哪有女孩对我如此这般尽吐衷肠?差点让我乐成了老姜的那副德性。
我原认为我写信已经是终极速度了,谁知小雨更是超级。就这样我们书来信往,她向我讲她的大学生活,讲她的橡皮筋,讲她室友的呼噜声,像个八哥似的喋喋不休,连鸡毛蒜皮也不放过。我就讲我是如何的失败,梅子又是如此的冷若冰霜,不由得唏嘘长叹男儿命薄。
老姜这个叛徒看了我和小雨的通信如此频繁,就瞅个眼红,偷偷对梅子说:那个混蛋真该死,给你写情书,又给别人写情书。瞧,可红火了,上午一封下午一封,幸好你没答应这个陈世美,否则可就上当了。
那一天,破天荒地收到梅子一封信。梅子淡淡地讲校园生活,又隐隐地说是不是如今太忙没给她写信了。乌拉,我捏着信奔走相告,颠狂之态目不忍睹,拉着老姜看了十遍,半夜又从枕下取出嘿嘿傻笑,把室友们吓了一跳,以为跑进来一个神经病。这所有的一切归纳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我的爱情之门为我打开了0.1毫米的缝隙。
我感受到了幸福,我相信丘比特执着箭在睛空灿烂地笑着。理论转化为实践才能提高生产力。书信来往自是难免,约会才能有所创新。我邀请梅子去看电影,而且是恐怖片。记得某本书上一位仁兄就是靠看恐怖片而得手的。梅子那天长发披肩,白裙飘摇,简直是小雨笔下的人物,浪漫而又美丽。事情与书上描述的过程一样,当那个厉鬼猛地扭过头来时,梅子“啊”的一声扭开了脸,而我却“啊”的一声搂住了梅子,并很男子汉气概地说:“别怕,有我呢!”直到送梅子回宿舍,梅子都是软弱无力地偎在我怀里。梅子的脸红如一朵盛开的梅。
我飞奔回宿舍,倒在床上痴痴地笑,老姜又眼红吐血神经病发作扔过来一封信:“小雨又来信了。”打开小雨这封信,原来这小妮子如今也是呼风唤雨,把一傻大个折磨得死去活来,罪过,罪过。我立即回信告之我的光辉前景,还添油加醋把今晚一番传奇大肆渲染。顺便以自己的经验和教训,替那傻大个求情,得饶人处且饶人,胜造七级浮屠。
那天,梅子羞羞地问:“听老姜说,你和一个女孩写信写得很勤,是谁呀?”“噢,那只不过是个笔友,帮她解解人生的忧愁,聊聊生活的疾苦。”我一脸的大方与坦然,心底却在痛骂老姜这条狗汉奸。
梅子钻进我的怀里,用她的小手捶着我的胸脯轻喃:“上当了。”是吗?
“我”当然爱梅子,不然不会一封信几十页,而且勤奋如司马光。但他太急了,她反不急。
于是网虽撒得欢,却什么也擒不着。
他有意“纵”了一下,忽略梅子,假说亲近小雨,这一招果有奇效,梅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终于“上当了”。
不过话说回来,梅子内心里其实是爱“我”的,“我”沉不住气,她乐得以逸待劳。待到“我”不急了,本已有爱的她当然会急。爱的追求中,动与静,攻与守,主与客,也是在不断变化之中,掌握得好,就会“胜利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