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什么来着。”通天教主在边上抱着手冷笑,“精于谋划,喜怒无常。”
众多神仙都无言,这和他们传说中的玄翎绝对不同,但是能够轮的上资格说了解玄翎的也都知道那位应天帝为了能够维持三界各域的平衡是在所不惜无所不用其极的。
“要是当年他会有其他办法,也不至于”鸿钧道君话说了一半。那边的通天教主不客气地看了重华一眼。
他也知道是他的错,可是现在去纠缠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那么,赶紧布阵吧。”
要想要能够削减息壤崩溃对天庭的影响,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在天庭和人间之间筑起一道堤坝。玄翎原先将建木摧毁就是为了防止崩溃的波浪会波及到天庭,现在只要在两界之间再做一道围栏,有着这么多的上古神灵,相信要让天庭度过难关不是难事。
“相比之下我更担心人间。”鸿钧道君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再怎么说天庭也不过是被波及,而人间却是真正的灾难发源地。
“这倒也不用过于担忧。”重华这般说到,“玄翎早就在先前把重心都移到了碧落之上。”
“什么?那岂不是要毁了整个碧落吗?”下面立刻有神仙惊呼起来。
“不会。”通天教主思量了一下,觉得此法可行,“到底碧落的人口没有人间这么多。而且还有诸多的上古众神居住,如果我想的没错,玄翎只不过是打算把碧落打乱而已。”
那本来就是漂浮在天地当中的一个小小界面,如果四散的话也没有什么大的损失,反而能够抵消息壤的力量。
应天帝还真是算无遗漏。这下下面的神仙都深感佩服。
早在许久之前,早在重华对他的伤害造成的时候,他就已经规划好了全盘,而后要做的,不过是按着那些计划一步一步来而已。
重华疑虑重重地回到自己的南离宫的时候,却多了一个意外的访客。
“映尘?”
那一身的凡人服装穿在他身上显然是磨灭了不少的仙灵气息。不过眉心上的一点红痣看起来依旧有些妩媚。重华当然知道这个最好不要提,要不然眼前这个虽然算是个小小山神的十大魔域高手之一大概会和他翻脸。
“本来说是要上天庭报衣服破损的事情,但是后来碰到了南天门暂时封闭,我在这里现在没什么地方去”他原先住的地方早就荒废了,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和重华称得上有点关系,就只好跑到这里来了。
“没关系。你尽管住在这里好了。”重华对他的印象还是很好的。
就玄翎后来所评价的,映尘真的是个很好的孩子,只不过最大的一个问题不在映尘自己身上而是在他身边的人身上,只要是他身边的人要去做什么事了,映尘就是个最好最绝佳的帮手。而至于到底他帮的是好事还是坏人,玄翎就在那边摇头了。
“我就是怕幽河还会来找我。”映尘承认自己是来躲人妖的。
“他干吗要来找你?”重华还不知道映尘和幽河的关系。
“这个大概他认为我算是他舅舅吧。”
重华的神情变得奇怪起来,这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先是知道映尘名列十大魔域高手之一,而后知道他原先是天庭的神仙,现在他变成幽河的舅舅了?
等等,幽河的父亲不就是那个妖王白墨吗?如果说是幽河的舅舅的话,那么他不就是白墨的兄弟了吗?
“啊”映尘倒是没有想到玄翎还没有把这件事和重华说,“白墨是我兄长来着。”所以当年他会参与血轩辕的计划,也会站在玄翎的对立面,而后,又是玄翎的弟子,那个同样名叫白墨的孩子“没有想到。”重华倒是见过第一代的妖王白墨,“你和他一点都不像。”
“不是同一个母亲养的,自然不是很像。”映尘端着重华亲自泡的茶水,一点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我一直以为哥哥的计划要落空了,现在看起来似乎是没有的样子。”
重华的动作一停顿,一双深黑色的眼瞳看过去,“这话怎么说?”
“我前一阵子看到他了。”映尘的目光在茶水的烟雾中似乎变得模糊起来,“就在碧游宫那儿。”
重华转瞬间就想明白了,忍不住失声道,“那么玄翎”
映尘点了点头,“都知道啊。”
玄翎是真的都知道。
从一开始起。
“如果你想要达成的愿望就是能够成为三界之主的话,若是愿望达成又能如何呢?”
他不在乎的是那个地位,只要三界各域稳定,只要众生可以存在,那天帝的位置让与不让又有什么关系。就没有看到自家父王逃得够快,没看到他多不愿意坐在这个位子上吗?
很久很久之后白墨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天帝的位置在那里不是光代表着无上的荣耀的,而是更像是一个必需存在的平衡者,是三界各域的一个枢纽。
而那个时候,他还是一知半解。
要说世上有知道他真实身份的该不超过五个。其中让他觉得最奇怪的大概就是玄翎了。到底是为什么,明知道他有问题还会收他为弟子给了他这个名字,又是为什么后来不顾一切认同他作为养子并宣布他为下一任天帝人选的?
碧游宫的边上波光粼粼,海面的平静和天空诡异的颜色似乎预示着有可怕的风暴即将到来。
刚刚稳定下自己灵息的白墨这个时候当然是不需要出面的。他甚至被通天教主的徒弟很好地照顾着。
那个孩子,好像是叫做灵均吧。通天教主最宝贝的弟子,要是用什么来形容一下这位教主的行为的话,那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为了这个弟子从来桀骜不驯的通天教主甚至拉下脸面去和阐教的元始天尊说让帮忙照顾一下。看起来是真的被当年封神之战中弟子死伤无数给刺激到了。
截教的弟子大多是各个不同种族的混血儿,不像阐教当中都是人类弟子居多。有的时候在碧游宫中一走就会觉得似乎到了诡异的动物园。白墨也很惊讶自己的接受能力居然如此强,能够联想到这般“人类化”的词汇来。
现在的人间界,似乎变得动荡起来。当然那些人类是看不到也感觉不到的,只有在人间界的感知敏锐的生灵都能预见到风雨欲来的意识。
“怎么又在这儿了?”
身后传来少年的声音,白墨回过头就看到了那一张谦和温柔的面容。看起来年纪和他现在差不了多少,不过那股子仙风道骨和那样的大家之风不愧是通天教主最得意的弟子。想起来就连阐教的元始天尊和十二位仙人都对灵均很有好感。就更不要说先前一直把灵均带在身边的鸿钧道君了。要不是这次人间的碧游宫也在牵涉范围之内,想必老道还不一定肯让灵均回来呢。
想起来自己从无边的沉睡中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种略带着欣喜的面容。白墨不记得自己曾经在封神之战中见到过灵均,后来也从后者的口中得知他是在封神之战后通天教主收的徒弟。
“我想出来走走。”白墨从围栏上跳了下来,拍拍自己的膝盖,“在房间里实在是闷得慌。”
灵均赞同地点点头,不过还是劝他,“这里风大,而且现在不怎么安生,你灵息未复,还是多休息比较好。”
白墨夸张地扩了扩胸,“碧游宫还能出什么问题,天塌下来也有天庭那些家伙顶着呢。”
灵均被他弄得没有办法地笑了笑,不过还是不敢离开他太远,一副唯独怕他立刻就要昏过去的样子,“我还是看着你比较好,免得要是有什么意外的玄翎难过。”
那个名字刺激了一下白墨的神经。
“玄翎啊”
好久都没有从自己嘴巴里听到这个名字了。似乎上一次见面都是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了。一丝魂魄被压制在血轩辕之内的时候他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只不过唯一能够感知的就是被拉长到极限的时间了。而在经过了那么久之后,就连他自己也对当初的初衷有了怀疑,他到底想要追求什么?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目标?
看他出神,灵均忍不住劝道,“累了的话就赶紧回去休息。”看白墨的脸色还是很不好看的样子。
“我还好。”白墨摆手表示不需要灵均的扶助,“碧游宫可有什么打算?”碧游宫可是人间的枢纽之一,怎么可能不承担什么责任呢。
“碧游宫的任务还是很简答的,我们所在的地方就是地眼之一。只要有碧游宫本身的阵法就足够了。”灵均没有隐瞒他的意思,“况且主要的力量都承担在义济王府的点上,我们需要分担的有限。”简而言之就是他们只要在这里待着看就可以了。
“原来如此。”白墨极目而望,能看到的就只有无尽的海水,“你觉得玄翎现在会在哪儿呢?”
灵均沉默了一下,“肯定不是在人间。”依着现在玄翎的灵息回人间只有找死二字。
“那大概就是在碧落吧。”白墨也觉得这种可能很大,“而且还是在哪个角落里面。”否则怎么到现在还传不回消息来,想来是上古诸神遗迹的地方吧。北冥?不周山?那可是最靠近当年虚无封印的地方,应该能让现在的玄翎舒服点。
“你担心了?”灵均的笑容很单纯,他的人生阅历不算丰富,不是在碧游宫中就是在紫霄宫中,而身边的人除了通天教主就是鸿钧道君,还有就是那些把当做偶像就像没供起来的同门。截教先前在封神之战中死去的弟子是很多,但也总有那么几个本事不怎么强没有参与的,那些弟子在漫长的岁月里也有了自己的弟子。所以截教在那之后才有了恢复的基础。而先前那些曾被天庭禁锢在地府之中的截教在封神之战中死去的弟子的魂魄被玄翎用翻天印放出来之后两教的关系也变得融洽起来。元始天尊即便气恼玄翎拖他们阐教下水,对截教那些年轻的弟子还是很是惋惜的,这次他们得以从地府中脱出天庭也算是默认了。只希望他们能够重新在人间转生好好有个将来。
面对那张面容白墨莫名地觉得自己心情变好了,“有点。”说是有点,那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远。
灵均了解地笑笑,他其实也很担心自家师父,不是担心他不能在这场巨变中控制住自己,而是怕通天教主那张没什么遮拦的嘴和桀骜的脾气把鸿钧道君惹恼了再被禁锢一半魂魄在紫霄宫什么的。
“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白墨的声音悠悠在耳边响起,“如果是玄翎的计划,又有哪里会错呢。”
算无遗漏了,那个曾经站立在三界各域最高点的神灵的心思从来不用他操心。
“已经这个时辰了啊。”灵均看了看天色,向白墨伸出手去,“去吃点心吧,我想应该还没有被抢光。”
白墨拉着他的手从斜靠着栏杆的位子上站了起来,眼光掠过灵均佩戴在身边的剑。那上面刻着两个很清晰的篆字青萍。
却原来是这般心系自己的弟子。白墨又想起了玄翎,当年他困死在诛仙阵中的时候,那个曾经入魔的玄翎……“想什么呢?”
猛然响起来的声音让玄翎想不注意都难。
那张讨好的面孔看着实在是心烦。他转过头去。
岂料对方就是个没趣也要找点趣味出来的性格,玄翎的头往哪边转他就转到哪边。
“干吗不理我啊?怎么着我也是你父王吧。”前天帝帝喾哀怨的就差没去唱哀歌了。
玄翎还是不说话。他已经等得够久了,就算是着急也不该是他。
帝喾咬了咬牙,“我认错还不行吗?我又不是故意的,就想给你个惊喜”
那个不是惊喜是惊吓。
“我错了我错了。”可怜的天帝眼睛里充满了哀求,他天下第一,就是怕他妻子和儿子,现在妻子尚在沉睡当中,玄翎就是他唯一的克星,“我真的错了,玄翎你不要生气了。瞧瞧你现在的灵息差的就只剩下一口气了。”
玄翎怒极反笑,他家父王这张嘴就没说过好话。
“玄翎啊,这样好了,以后你忙事情的时候我尽量不捣乱就好。”
原来这就是他知道错了的后果,玄翎扭头不理他。
“好嘛好嘛,我尽量帮忙好不?”天帝的神情越来越委屈。
玄翎回头狠狠看了他一眼,他从来就是越帮越忙的份。
“那么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啊?”没辙的帝喾挠挠自己的头,实在是把他想到的都说了。可是玄翎看起来更生气了。
“你还是回你的竹林好了。”玄翎总算是开口了,却是这么平静的一句。
“不要啊”帝喾的声音大得能把周围的飞鸟都惊走,“玄翎你难道要抛弃你父王吗?”
“玄翎,玄翎。”帝喾就像只要被赶出家的宠物一样着急,“大不了今后我来处理所有的事情好不好?”
玄翎冷冷看了他一眼,“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我说的。”帝喾连忙在那边发誓,“我发誓直到你愿意接手之前我都会处理好的。”
玄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帝喾牢牢看着他,“玄翎?”
“反正现在有龙族后裔共同统领,好像事情也不是很多。”他似乎是在思量这么做是否合适。
“是啊是啊。”帝喾连忙跟呛,“所以就交给我好了。”
“那太好了。”玄翎的语调骤然间变得轻松起来,“那父王就好好努力吧。竹林就暂时归我了。”言下之意就是你给我死去工作吧。
帝喾傻眼,刚才那个眼神冷然语调清冷的玄翎呢?难道是他这是上当了?
“玄翎”
不周山边响起了帝喾的哀号声,边上的飞鸟纷纷飞走表示抗议。
玄翎在那边低头微笑就是不理会死死扯着他袖子的帝喾。心口的位置有点微微发热,就好像在提醒他这具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哪怕离娄再遥远,他也是无法彻底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那么在所有的一切完成之后,是不是他们之间依旧会是朋友吗?玄翎的眼神变得茫然起来……
“以玉做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壁礼天,以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璜礼北方。”
千百万年来这里都是云遮雾绕,即便是青天白日,这里的专属于水族的气息仍旧占据了上风。要想驱散那些云雾,怕是只有黄帝之女女魃亲来方可。
就在云雾弥漫的山间,隐藏着一座完全融化在山林间的都城。这里有成群的贺鸟,有池水中自由嬉戏的鸳鸯,也有偶尔停留在亭台楼阁之上的玄鸟。
不过这些似乎都没有让这座都城的主人高兴起来。
上古第一天帝的神情就好像是谁欠了他很多钱一样。
有什么东西在他的手中闪光,柔和的,很平淡的光芒,隐隐约约却让人无法忽视。
“唉”那个时候还算是处在全盛时期的天帝陛下居然也会有解决不了的麻烦。
好奇的玄鸟停留在他的指尖,觉得非常有意思地啄了啄他手中的东西。圆不溜丢的有天帝的大拇指盖大小,隐约有流水的光芒从里面透露出来,难道是内部是水的冰球?今年刚出生的玄鸟歪着脑袋用自己黑色的小眼睛打量着天帝手中的东西。在自己的一啄这下那个小圆球发出了淡淡的光泽,一圈一圈好似涟漪。
帝喾却没有理会小玄鸟的动作,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维当中。
如果当时不是他第一个到场,想必这麻烦也不会在现在缠上他,不过终归会是他第一个到场。除了那位之外,他是对这些最敏感的神灵。
一个希望的重新开启?手中承载着那份力量的如意珠都好像要摆脱他的控制了。
从天地尽头出来的时候,帝喾的手上就多了出了那个如意珠。凝结着他的力量的一个封印,同时也凝结了他能够从虚无中找出的属于上古神只的最后一份灵息。
“该让我怎么办才好呢。”
帝喾摇头。
即便众神是与天同寿的,岁月也依旧在流逝。
帝喾有一阵子是变得更加积极了。往羲和的宫殿也跑得更多了。
“我好像记得我就是你的天后。”羲和女神在那边替自己宫殿的柳树修理枝干,“你用得着这么勤快吗?”以前不是一百年也难得进来一次吗?怎么现在好像越来越喜欢往这里跑了?
“那个我比较想你。”帝喾硬着头皮在那边说话。
“想?”羲和女神秀丽的面容凑近了,“是谁说每次进我的宫殿就好像凡人进阎罗殿的?”
“啊?绝对不是我说的。”帝喾也不看看自己脸上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
羲和女神懒得和他废话,“说,到底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
这混蛋天帝也只会在有事情的时候想起来她是他的天后。也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的通病,想当年帝喾追求她的时候还是很勤快的,现在却到处在外面说他怕老婆怕得要命。
“我”帝喾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要说帮忙的话我怎么都觉得你还是不要帮的为好。”那件事情他仔细思量过,还是太过于危险了,只不过要是不说出来他更加难受。
“到底是什么事?”羲和都着急了,什么事情能让帝喾露出这样的表情。记得上一次三界各域平衡大乱的时候他也不过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就解决了。
帝喾将怀里的东西递到了羲和的面前。
“这是”羲和迟疑着拿起了如意珠。里面的水流就好像被刺激了一样开始流动,那光和影照在羲和的面容上分外柔和。
“你要知道在三界各域之内能够促成这个的就是你了。”帝喾有些疲倦,他的力量也快要到达极限了,如果现在再没有办法将那一缕灵息留住,这世界上就不会再有最后的希望。
羲和黑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你怎么想?”
“我想不出来。”帝喾抬起头望着华美的天顶,“所以才来找你商量。”
“其实”羲和的声音顿了顿,“方法还是有的,不过你应该明白即便能够成功……”
“我明白。”帝喾点点头,“那也是维持天地平衡最重要的力量支柱之一。”
“天地平衡。”羲和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你们总是执着于这个呢?”
“在寻找到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之前我们只能去摸索。”就算是天地中的至高神,他们也需要寻找一个能够让他们的灵魂能够稳定的方法。上古诸神的灵息和力量都是支撑这个世界的源头,如果他们不稳定,这个世界也就不稳定,而相反的,时间不稳定,他们的力量也不会稳定。
羲和笑了一下,刺绣着凤鸟的广袖轻轻遮掩住嘴角,“看来你是只能按照我说的方法做了。”
“啊?你有办法?”帝喾的脸上都要发出光来。
羲和的面容上露出了不明意味的笑容,“有是有。”眼睛斜斜地看了着急的帝喾一眼,“就不知道你能不能照做。”
“你说我做就是。”帝喾点头,这有什么能不能的。
“帝喾,我和你还没有孩子。”
天地上古第一的天帝陛下噎住了般看着自己的妻子。
“都老夫老妻了,你害羞什么?”羲和恼怒。
帝喾的脸色白了好多,这不是害羞,这根本就是被吓的。
“这个和我说的那个有什么关系?”他不明白了。
“当然是有。”羲和的手指点了点他,“你不能继续那个保留力量的封印,我也没有办法完全保证能够延续那一丝灵息,但是我有办法融合你我的力量。”
帝喾皱起眉头,“你是说让这丝灵息转生?”
“没错。”羲和点头,“这是我想到的唯一的方法。”那双眼睛看着帝喾,似乎想要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
“那么”帝喾的眼神越来越诡异,“这个不是,那个呃”
“你到底敢不敢?”羲和柳眉倒竖,一旦牵涉到这个问题就没见过这个混蛋有爽快的时候。
帝喾连声都不敢吱,羲和陛下都发话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而在那年的晚些时候,天界之上就传出了天后陛下有喜的好消息。
与那欢庆的诸多神仙作为对比的,是天帝帝喾越来越不好看的脸色。
“为什么不告诉我?”帝喾觉得自己是体会到那个时候重华的心情了,为什么注定是要失去,为什么注定还要留下那一丝没有希望的希望。
“告诉你又能怎样。”羲和温柔的眼神里带着和那位消失的女神同样的决绝,“我只是沉睡而已,你和重华的希望,我都带回来了。”
“羲和,羲和……”帝喾念着这个名字,把头深深埋在了妻子的发间,那温柔的眼神难道会是最后一次看到?那带着甜美的笑容竟是最后一次绽放吗?
“我会回来的。”羲和天后的手指轻轻在帝喾发间摩挲,“我还要看他长大,还要看他以后怎么欺负你呢。”
“为什么是他欺负我?”帝喾的神情好了很多,专注地看着因为怀孕而显得温和很多的妻子。
“我生的肯定是个好孩子,当然会被你欺负了。”
帝喾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在羲和心目中就是个会欺负好孩子的坏父亲。
“我会照顾他的。”他用自己的所有在发誓。
“我知道。”羲和女神疲劳地闭上眼睛,他们相互在一起的时光原来已经流失了那么久,久到她能够明白这位神灵的所有……刚出生的灵息转瞬间都在变化中,帝喾知道他所继承的是属于龙族和羽族共同的血脉。两种身形,属于龙族的时候一条幼小的白色小龙,身后拖着一对透明的羽翼翅膀,那双银色的大大眼瞳充满了水汽,看起来很是脆弱柔软。帝喾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似乎一下子明白过来那是他的孩子,他和羲和的孩子。
“他真的很漂亮。”帝喾在那里把幼小的白龙捧在手心里,对着已经无声无息陷入沉睡的妻子念叨着,“就和你一样漂亮,羲和”
天后羲和的沉睡并没有在神灵中间引起太多的涟漪,有很大一部分因素就是那个时候天帝嫡子的出生。
“那个孩子真的和羲和陛下好像。”
“今后还会更像吧。多可爱。”
变化成人形之后的天帝嫡子更是粉嫩得让看到的神仙都有想要掐上一下。
“父王父王!”小小的孩子在学会了用自己的双脚走路之后就经常在钧天殿里跑来跑去。
“又怎么了?”总是亲自带着自己孩子的帝喾这个时候居然已经习惯于小孩子的脾气了,“要吃点心的话可以去找女仙,要玩的就去找那些喜欢修行的好了。”
与其说是帝喾在带孩子还不如说天上的诸多上古诸神都在帮着带孩子。
小小的孩子奋力爬上自家父亲的膝盖,一脸的严肃,“去看母后。”
和自家孩子认真的目光对视了一会儿,天上地下第一的天帝陛下败下阵来,“好好好,去看你母后。”
羲和当然是不会醒来的。羲和神殿里永远遮掩视线的轻纱无风而动,纱帘后面隐约可见沉睡的人形。那是他的天后,是自己孩子的母亲,也是他今后的一个希望。
“父王,母后长什么样?”小孩子的好奇心是很旺盛的,尤其是帝喾在那纱帘中设下结界不让任何生灵包括他靠近之后。
“等你母后醒了你就知道。”帝喾哄着自己的孩子,“早点回去好不好?父王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呢。”那一堆一堆的文书看得他头都大了,唉,自家孩子什么时候能长大帮他的忙啊。到那个时候他就算是能够脱离苦海了。
“母后什么时候醒?”小孩子的眼睛亮亮的,让帝喾都没有勇气把敷衍的话说出来。
“你长大以后照照镜子就知道你母后长什么样了。”看这个样子就知道今后长大肯定和他母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小孩子歪了歪头,到底还是个孩子,灵息也还不稳定,时间一长就会觉得累,不过现在累了的话就有一个现成的“床铺”他的小脑袋一歪就趴在帝喾身上睡着了。
“刚才还和你说要赶紧回去呢。”帝喾念叨着,“现在可好,我可把你往哪里放啊。”
说是这么说,到最后帝喾还是没舍得把自己的孩子放下,索性就抱着在那边看文书了。
事情确实是有一堆要处理,不过当年最着急的却是要给自己的孩子起个大名。小时候就给他起了个单名叫“钦”,按着龙族内的称呼就叫他敖钦,不过,他终究是天帝之子而非一介平凡的龙王的孩子,总还是要在天界正名的。
看着自己沉睡的孩子背后偶尔露出来的洁白羽翼,一个名字从帝喾的脑海中跳了出来。
“玄翎。”他轻轻抱着自己的孩子,在小桥的耳朵边上呼唤着,“玄翎。”
翌日,天帝就宣告了这个名字,这个在今后的岁月当中无数次震撼着世界的名字。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玄翎一天一天长大,帝喾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勤恳性,终于在玄翎六岁的时候就把政务都丢给了天庭未来的主人,自己在边上躲清闲。
那个时候帝喾也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羲和会说他是会欺负好孩子的主。实际上,玄翎看到他都是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和以前的羲和何其相似。
“天帝陛下,这个该怎么办?”
“去问玄翎。”
“天帝陛下,下一次的宴会”
“玄翎会处理的。”
“天帝陛下,重华大人又在自己的宫殿里折腾了。”
“去找哦,这个我去就成。”
在那段玄翎代替他支撑起天庭政务的时间里,他唯一没有全权交托给玄翎去做的就是处理南离宫的问题。
刚一进宫殿就看到了满地的酒葫芦。
“你又把太上老君的藏品都喝光了?”帝喾摇头,然而回想一下自己要不是有玄翎大概也会是这个样子就更加痛心起来。
“还不够啊。”重华在那边坐倒在台阶上,“我都没醉。”
看那张醉醺醺的面容就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醉了,帝喾伸出手把他拉了起来,“你还是赶紧去自己的寝宫里躺着吧,省得到时候还要你的使者来找我说拖不动你。”
重华打了个酒嗝,随着他拖着自己走,嘴巴里面还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听说你家的小孩子挺可爱的。”无意识的话题就绕到了这点上。
“是啊,可爱到所有女仙都想拐他当自己的孩子。”帝喾感慨,全天下就他这个天帝最没有父亲的尊严了,瞧瞧他家玄翎看他是什么眼神啊。
“哈什么时候让我见见。”说者无意,可是听者有心。
“不是每次过生日我都请你。”帝喾是送来了请柬,不过他也知道对方是不会来的,反而做得更放心。
“我知道。”让帝喾觉得难得的是他居然还能记得,“我现在没心思,要是以后有时间了一定补上礼物。”
“礼物?”帝喾把这位火神拖到了自己的床上,“你想要真想给他礼物,不如做枝笛子吧。”
“哦?”重华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现在可好,连头都太不起来了。
“他最近在练笛子。”
帝喾也就那么说了一句,却没有想到事后重华真的去凡间的竹林里取了湘妃竹做成了笛子打算当礼物送给玄翎。只不过要等到他们两个想见,还要过上好多年从南离宫里出来,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个还算是年幼的身影。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帝喾也不敢玄翎是不是还想被他抱着,弯腰就把自己还不到十岁的孩子抱了起来。
“阎君有事找父王。”他都有点不知道怎么安慰那位被他父王吓得半死的阎君,只好来这里等着把神领回去。
帝喾的身子一僵,呃,他最近好像是做了一件非常过分的事情。
“那个我是看那个孩子”
看着阎君想要扑上来啃他一口的眼神和玄翎没什么表情的面容,帝喾就突然兴起了一个念头,“我已经收那个孩子当养子了。”这样就不会有谁来追究他是不是改了生死薄什么的了吧。
所以就在阎君的张口结舌之中,在玄翎瞪大的眼睛之中那个后来名叫无射的孩子就这么成了天帝的养子。
“既然如此,微臣告退!”气得连礼节都不顾的阎君一拂袖子转身就走。
“玄翎,你觉得如何?”兴冲冲的天帝一个劲地问自己的孩子。
“我还有事。”连理都不想理他。
帝喾的眼神哀怨无比,“为什么都不理我啊”
后来无射真的到天上的时候,也很快就明白了原来自己的养父除了能陪他玩之外没什么用处的事实,要是有什么事还不如找玄翎有用。
“不过我们家到底是干嘛的?怎么成员这么奇怪?”无射那个时候的问题真的是很正确,不过玄翎期期艾艾地什么都没有说。
孩子总归是要长大,就好像从很小就开始代替天帝处理政务的玄翎也好,不怎么明白自己的养父到底是干什么的无射也好。
“我后来就想通了。”无射在那边摊着手说道,“反正我就想清清闲闲过日子,不可以吗?”
玄翎觉得那简直太可以了,所以在后来将人间界的统治权交到他手里而他居然都没有做除了维持人间平衡之外的任何事时玄翎从来没有觉得他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