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管这些,一点也不管这些,向着韶兰倾的方向,上官云愁只坚持走着,虽走的缓慢,但却是无比……坚定!
“哗”的一声,似乎是有默契的,所有的侍卫此时都让开一条道,让上官云愁走着,可以一个人走过去。
身影,摇摇晃晃,几乎支撑不稳。身后,上官雨恨泪水崩溃,那绝望的悲伤,使得她全身笼罩在哀沉中。
她的弟弟,她同父同母的弟弟,他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从今以后,他们阴阳两隔,即使吵,即使怒,都随着风去,烟消云散。
“云愁,对不起。云愁,对不起……”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在这个世上,他们是心有灵犀的双生子啊,彼此能够感受到彼此的感应!
这一刻,心沉沉的,那是充满着满满的绝望,上官雨恨此时知道,现在的上官云愁,他是根本就没有再抱着生的希望……
一步一步,慢慢挪着,几尽力气,耗尽所有体能。昏黑着视线,终于是来到人儿的面前,上官云愁此时微笑着,用力挤尽出这一生,他自认为最清澈,最灿烂的微笑,在那曾经似明淡晴朗的樱花树下,有一袭白衣,淡淡而然,莞尔轻柔的低唤着,“韶,兰倾……”
缓缓的,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支撑着身子,努力不让自己摔倒,上官云愁用尽全力,深呼吸,定定的锁视目光。
“韶……兰倾……”
没有叫倾倾,也没有叫兰倾,而是叫的全名“韶兰倾”……虽然此时,上官云愁话说的缓慢,但是每一字每一句,他都是在用着生命。
刀,扔在了地上,染满鲜血;血,不住的流着,没有停歇。睁着眼,拼命的睁着眼,看着人儿,看着他那从来都心心念念的人儿……上官云愁欲抬手,想去触碰一下那人儿鬓边的散发,可是手到一半,却还是放下,抿着唇,深深凝望,再无有所动。
他不配,他知道他不配。以他满身的肮脏,他怎么能去有资格触碰他心目中的女神呢?
他已经满身是血了,他在用他的鲜血,来洗涤他的肮脏。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依然觉得他没有资格,曾经种种,深入骨髓,如今种种,无法挽回,不可救赎!
“韶,兰倾……”
什么都没有说,只重复着这句话,凝望着眼,深深的,似乎间,那个曾经淡然清朗,与世无争的的上官云愁回来了,心里再没有阴暗,也没有争执,只清风从容,温暖和煦的微笑着,静静微笑着。
风,吹起了长发,不知是谁的。静站着,微微笑着,什么话都没有再说,上官云愁只紧垂放着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目光,幽深而绵长,紧紧锁视着韶兰倾,就像要用这一生的力气来将她看完。
不说话,深情而专注,不知不觉的,闭上眼,眼前一片漆黑,上官云愁血将流尽,拼命的撑着自己的最后一口气,踉晃着身体,握紧着手,慢慢张开眼睛。
冷,很冷,有一种堕入冰窟的冷。其实已经快看不见了,但是凭着一种支撑,上官云愁直直的,紧屏住自己的呼吸。
“韶兰倾……请求你,不要忘了我……”
这是第一句,上官云愁对面前人儿说的话,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头上光线不断的闪烁,眩晕般的看不真切,说完这句话,是一阵很长的沉默,四下静悄悄的,唯有呼吸声,在不断此起彼伏。
“上官云愁……”
血,洗涤着面前男人的衣裳,惊刺了眼眸。看着自己此时面前的上官云愁,想到了当初他们初见时的场景,韶兰倾低语,声音沉然。
曾经一个多么与世无争,宁静致远的人,如今,却是落到了这样的下落?造化弄人,造化弄人了。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行至于此,一切恩怨皆可消散,韶兰倾紧抿着唇,目光紧紧对视。
“韶兰倾,韶兰倾,我求你,不要忘了我,不要忘了我……”
再没有了从前的奸佞,只是不断的低声恳求,没有再说其他,只静静的挺身站立,第一次,上官云愁觉得自己可以挺直着腰板做人,再没有负担,再没有顾虑。
一直的追求,妄想的得到,可到了如今,却只有那一句句如同朋友般的叫唤。仿佛一切,他们只是淡淡之交,真诚,亲切。
他的生命,已将要终结,他上官云愁这一生,别无他愿,只求他心上的姑娘,这一辈子,不要忘了他……永远能在心里,留一个小小的,小小的位置给他,哪怕,是有一点点……
他这个人,他只知不好,但只希望他这个奢求,能够完成。所以紧视中,上官云愁眼眸急切,虽然那急切,已经开始变得微乎其微……
“韶兰倾……”
没有得到人儿的回答,上官云愁重复了一声。紧接着,他将眼转去看向风亦辰,看着他那始终站在韶兰倾身边的身影,不离不弃,紧紧相依,他的心,顿时间有一丝的放松,轻轻然。
他爱的人儿,即使将来没有他,也一样会过的很好,这一点,他坚信。所以笑,很灿烂的微笑,微微一点头,那是对向风亦辰的,然紧接着,没有等到回应,他便转过脸去,只再次看向人儿,目光灼灼。
他已经没有时间了,所以他也不想浪费,最后一遍,最后的问道,上官云愁用尽力气,缓着声,慢慢问道:“不要忘了我?好不好?好不好……”
“好。”
一声“好”,闭上眼睛,精神顿时间全然松懈!
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上官云愁晃动中身体不稳,只见双膝一软,“嘭”的一声,跪在地上。
阳光,是那么的刺眼,可是身体,却那样的冷。睁不开眼,甚至连眼皮都无法挑动,上官云愁只觉一股很大的力气在将他向深渊里来,来入那无边无际,幽不见底的黑暗!
他的大限,就要来了吗?是啊,那是因为他身体里的最后一丝血,也即将要流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