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她的那张笑脸任谁看了都不会反感,人长得漂亮又温柔,可偏偏我看着就来气,心底有一种莫名的厌烦。
见我没说话,吕水蓉稍稍有些尴尬,她笑着看向楠哥说:“瞧小米坐车累的,人都憔悴了呵呵!”
“好了好了,都别寒暄了!外面冷,来,小米上车。”楠哥拉着我开了车门。
上车之后,一使劲从楠哥手里撤回了自己的手,想着吕水蓉的那句“人都憔悴了”心里更是来气,我风尘仆仆坐了几天火车,肯定没有你那张精心打扮的脸光鲜啦。
楠哥看看我,纵容地一笑,伸过手来再次将我的手抓紧,紧到我连着挣了几次都挣脱不掉,没办法我将脸向窗外一偏,不看他。
车里的其他人并没注意到我的这种‘迁怒’情绪,苏非和水白虾聊的正欢,他俩说以前觉得男人才适合开越野,现在一看猫姐开越野的样子,竟比男人还酷。
吕水蓉从倒车镜里往后看了一眼,好像是在打量我和楠哥,随后她笑着接过水白虾他们的话题说:“那当然,像咱猫姐这样彪悍的女子就适合开越野,给她辆淑女车开她会觉得浑身不舒服呢。”
猫姐也笑了起来,吕水蓉开始分析起什么样的性格适合开什么样的车,她对各种名车都很了解,说的头头是道,短短的几分钟内,水白虾和苏非对她佩服不已,连猫姐都说她不如水蓉懂车。
可能是出于几分防范,几分妒忌吧,我是真心不喜欢有吕水蓉在的场合。
楠哥的嘴角一直噙着笑,好像我吃醋的样子让他感到很惬意,气得我狠狠在他手心里扣了一把,他疼得暗暗皱眉。
趁其他人不注意,他用另一只手在手机屏上写了几个字,悄悄递给我,就见上面写道:知道你不喜欢,但两天之内我必须和她在一起,原因之后解释好吗?
我抬头看看他,他一眯眼默默递给我一个歉意的微笑,那张脸真的比年前清瘦了许多,而且不难看出他近期的操劳和疲惫,我心一下就软了,相比之下我更愿意看到前世那个逍遥自在、没有烦恼的他。
用力回握了一下他的手,不再追问原因。两种温度在只手心汇聚,我相信不论前世今生只要我们的心是相通的,其他人都不足以成为障碍。不就是一个喜欢楠哥的吕水蓉吗?我又何须怕她。
楠哥选了一家相当高档的餐厅,领着我们进去。我当然会觉得破费,可他说不出正月都是年,大家能在一起过年他高兴,应该选个好地方庆祝一下。我知道他嘴上说的是大家,实则指的是我和他。抬头仰视他的侧脸,我在心里默默的说,以后的每一年我都陪你过。
各种花式的菜陆续上桌,水白虾这个二逼厨师开始细细地研究起每一道菜来,一会大赞有创意,一会说比他们饭店做的好。吕水蓉则聊起了最近道上的事,把楠哥和猫姐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去,我插不上嘴,对他们的话题也不感兴趣,只好侧身去找苏非聊天,可这时却发现苏非闷闷不乐地托着腮趴在那里,嘴里还嘀咕着:“最近这是咋地了?老想起那唬娘们儿……”
发现我凑到他身旁偷听,苏非噌的下红了脸回过神来。
“说,在想谁呢?”我笑着逼问苏非。
苏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啥呀?老妹你别误会哈,我是想起秦璇那死娘们有一回路过这家酒店门口跟我说,我要能请她进来吃顿大餐她就娶了我,你说那啥,我能干吗?对吧?我心里只有我家吴美女的……”
苏非似乎自己都发现了,他话说到最后一句时,一点底气都没有了。我笑着摇了摇头,这世界上是有那么一种傻蛋,明明已经爱上人家了,偏偏他自己却不知道,还要嘴硬。
“哦,菜都上齐了,楠哥,咱们今晚喝点什么酒?”坐在楠哥另一边的吕水蓉兴高采烈地问道。
楠哥看向我,问我想喝点什么?
我一笑说:“我随便,什么都行。”
“呦,看来小米的酒量不错啊?一般酒桌上敢说这话的都是高手!”吕水蓉用惊讶的表情看着我。
我当然不是高手,也很少经历酒桌,但就是不服吕水蓉,便笑着对她说:“还行吧!服务员,上白酒。”
楠哥一愣,猫姐却哈哈大笑,拍着桌子说:“好,小米痛快,今晚猫姐陪你,咱不醉不归!”
猫姐这股豪情一下就把苏非和水白虾点燃了,他俩也跟着叫唤:“好啊,不醉不归!”
吕水蓉脸上有些难堪,不过随后她便笑道:“虽然我的酒量不行,但既然大家高兴,那我也就奉陪了!”
东北的高粱酒度数极高,一杯下肚真是穿肠的火辣,浑身都是暖流在窜,再加上包间里的暖气太热,我顺手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里面穿着楠哥送我的那件鹅黄色毛衣。
“呀!”吕水蓉看向我突然掩嘴一惊。
没等我问她咋回事,她先歉意地看向楠哥笑道:“楠哥,真是不好意思哈,我不知道你买这毛衣是送给小米的,那天我还笑话这毛衣太土,像农村人穿的……”
我一听脸唰的一下变得滚烫,什么意思?看来这吕水蓉是诚心不想让我好过了。
“呵,是挺土挺适合农村人穿的,但只要是楠哥送的我都喜欢!”强压着怒气,我笑着往楠哥碗里夹了一筷菜表示感谢,楠哥的嘴角忍不住翘了上去。
“天哪!赤裸裸的秀恩爱啊!”猫姐明明看得出吕水蓉尴尬,却偏偏火上浇油似的喊着。
“不是……小米你别误会啊,这只是各人眼光的不同,我没别的意思,而且我家也是农村的啊,我和姐姐小时候都住在农村。”吕水蓉满脸歉意,边解释边端起酒杯说她说错了话自罚一杯。
像是受不了白酒的辛辣,喝完之后她皱着眉头用面巾纸擦了擦额头上汗,一副招人同情的柔弱样子,而这时猫姐突然眨眨眼看着她的额头“咦?”了一声。
“啊!”吕水蓉吓了一跳,惊慌地用手捂住自己的额头。
“不会吧水蓉?你额头上怎么像有块伤疤?”猫姐很吃惊地问道。
大家都看向她,吕水蓉见已掩盖不住,扫了楠哥一眼,放下手略带悲伤地笑道:“嗨,反正也不是什么美女,让你们看见了也无所谓啦!”
只见她额头中央,一块伤疤成浅褐色,跟我的莲花胎记差不多大小,平时要是用粉底遮盖应该看不出来,今天这可能是出汗太多蹭掉了粉底才露出来的。
不知为何,就在我心底闪过一种异样感觉的时候,楠哥的神情也突然一变,那一瞬间他看吕水蓉的眼神非常专注,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小时候烧伤的,丑死了,我一直很自卑呢!”吕水蓉叹了口气笑着跟大家说。
“哎呀妈,你父母也真够心大(粗心)的了,孩子长这么漂亮,怎么能把脸蛋给烧伤了呢?不、不过还好啦,女孩子可以化妆的嘛。”苏非发现说错了话,急忙又补充一句。
吕水蓉突然咬住嘴唇低下了头,两行泪珠缓缓从低垂的睫毛间滑落,她抽泣着说:“我父母都已经不在了,就是在那场火灾中没的……”
“啊?”气氛突然转变,一桌子人都沉默了,包括我在内。
“水蓉,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呢?好了,别伤心了噢!都过去了,这不,你还有我们这群朋友的吗?”猫姐搂着吕水蓉的肩膀安慰道。
吕水蓉点点头,边擦眼泪边深深地看了楠哥一眼,楠哥本来也在看她,这时却突然收回目光,从沉默的脸上看不出他内心在想什么。
“其实这么些年,我一直对父母的死不能释怀,听了村人和姐姐对当年火灾的描述,我更是觉得害死父母的凶手就是我……是我!”不知道吕水蓉是悲伤过度还是已经半醉了,她哭泣着抓起一旁的酒瓶仰头就灌。
猫姐赶紧抢下了酒瓶跟她说:“水蓉你别这样啊!可能那时也是因为你年纪小不懂事才引发的火灾,你得从这阴影里走出来你知道不?”
“不,不是这样的,你们不知道……呜呜呜,说了你们可能都不会信……那几个江湖方士就是听闻了关于我出生时的那个传言,他们才到村里去寻找宝贝,放火行凶的。”吕水蓉泣不成声,可是大家都听迷糊了,不知道究竟怎么一回事。(方士,就是持有方术的人。)
她出生时的传言?这个不久前我倒是无意中听她对楠哥说起过。说她是莲花所化,有个得道高僧亲眼看见天降异象,还给她取了这个名字。
吕水蓉是这样叙述的,她说她出生不久,关于她的那个神话般传说就在附近传开了。后来就来了几个游街串巷的江湖方士,他们四下打听,问这户吕姓人家的女娃出生时是否携带了样宝物?他们也曾用金钱利诱她父母要与其交换宝物,种种原因无果后,一天夜里她们家突然就招来了这场灭顶的火灾,有人亲眼看见洗劫了她们家并纵火灭口的恶徒,就是那几个心术不正的方士。
听完这故事,桌上几人的表情都有些飘浮,猫姐眨巴着眼忍不住问了一句:“真的假的?咋像演电视呢?”
“那你们家到底有没有宝贝啊?让他们抢走了吗?”看起来苏非和水白虾更想知道这个结果。
吕水蓉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姐姐那时也还小,后来我问她,她说好像是有又好像是没有,因为她当时在火灾中受到严重惊吓,已经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我和楠哥的目光对视到了一起,我不知道他此刻心里想到了什么,只觉得他的目光慢慢转移上了我的额头,看着本该出现莲花胎记的地方,我心里突然变得很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