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渐自离开秦岭后,自白河入汉水,抵襄阳,经询朱序已于6年前病逝,且未有人闻乃父之踪。于是也不多留,继续乘船沿汉水漂去。此时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两岸低山,一江春水,美不胜收,继而微风轻拂面,水面波纹敛,杜渐屹立船头,凭虚御风,只觉和天地万物融为一体,好不快活。
正沉浸在醉人的美景中,身后也有人低道:“兄台好雅兴,似如此美景,何不饮酒为赋?昔庄子友云:‘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今与我二人何如哉?”
杜渐回首,只见一约30出头儒生含笑立于面前,令杜渐微微诧异的是他居然双脚离地,显然也是高手,观其面相,儒雅中英气勃勃,长眉入剑,双目神光摄人,鼻若悬胆,嘴角上弯,显得魅力四射,让人既心生亲近之意,又有敬畏之心。只见儒生一揖朗声道:“在下高平檀道济,不知兄台仙乡何处?”杜渐忙一揖到底,道:“小可京兆杜渐,现今游历四方,以求观山川之貌,仰英雄之气。”檀道济大笑:“京兆杜门公子,果然不凡!如不嫌弃,檀某托大叫你一声贤弟如何?”杜渐大喜,道:“故所愿尔,不敢请也,檀大哥在上,小弟有理了”檀道济大袖一挥,便扶住了下揖的杜渐,其功力之深可见一斑。二人进舱坐下,这时一身形瘦小的书生已在等候,见到檀道济进来忙道:“大哥。”檀道济看了二人一眼,笑道:“贤弟,这位是舍弟,檀……”那少年忙道:“檀望嵩。”杜渐凝神一看,那娇小的身躯,如画的脸,心中就有数了,再使劲一嗅,哈哈,雌儿,义母教的闻香识女人还真是有效。于是一拱手道;“檀兄好。”暗自传音入密道:“小妹妹,在哥哥面前干什么扮男装?”小姑娘粉面一红,打了个哈哈,回礼道:“杜大哥好。”暗自传音入密道:“哼,你横什么,小心让我哥哥揍你。”“呵呵呵,我不就是你亲哥哥么。”杜渐传声道。小姑娘粉面如赤,正待发作,只听檀道济道:“好了,你们俩别掐了,我都知道了,现在,我们先喝酒!”说罢自顾自的斟酒。原来檀道济也修过天耳通,传音入密他也可以接收。二人俊面不由一红。于是三人落座。檀,杜二人俱是饱学之士,所聊天南海北,诸子百家。美酒一杯一杯,二人舌头也开始打转。小丫头不胜酒力,先进里舱去
檀道济朗声道:“方今海内大乱,朝廷腐朽,当我辈建功立业之际,贤弟,你我二人联手,必能…驰…驰骋天下,封…封万…万户侯。”杜渐也豪气冲天道:“胡人占我两京,屠我百姓,毁我家园,大丈夫堂堂七尺之躯,不报此仇,焉有颜面苟活于世?”“说得好!”檀道济哈哈大笑“贤弟与我心有戚戚焉,檀某…檀某此生,唯欲有…有一明主有识人之材,愿为之驱策,犁清乱民,驱逐胡虏,定我朝神威,贤弟,干!”正此时,小姑娘出来了,只见她一身鹅黄丝绸,环佩叮咚,明眸皓齿,青涩,清纯,清丽,一对酒窝甚是迷人,只听如黄迎春晓般的声音响起:“大哥,你又醉了。”说罢狠狠瞪了杜渐一眼,恶狠狠的说:“都怪你!哼!”为了表示不满,还狠狠地跺了下小蛮靴。檀道济突然面色一正,说:“小子,已经给你骗出来了,剩下的大哥就不管了。”说罢,哈哈大笑,大步迈出舱去。“好啊,你竟敢和大哥串通起来骗我!我决不饶你!”说罢玉手一扬,凌厉的掌风就向杜渐刮去。杜渐一方面少年心性,另一方面也想将义母所教的理论联系实际,于是大袖一挥,掌势顿消,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便已经攥在手中,捏一下肉乎乎,闻一把香喷喷。小丫头毕竟还小,粉脸如彤,羞涩的低下头,半晌才想起挣回自己的手,杜渐根据义母描述的最温柔最动听的声音,轻轻问道:“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檀雅心。呀,你欺负我!”檀雅心刚刚意识到不对,双手捂面,逃也似的奔入里舱。杜渐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嗨,醒醒。”檀道济推了杜渐一把“小子,真有你的,竟找杜家固然名不虚传啊,连骗女孩子都这么非同凡响啊,呵呵呵。”杜渐俊面一红,“檀大哥说笑了,我……”檀道济一摆手,“贤弟不必过谦,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乃人之常也。且不说这些,贤弟,你此生欲以灭胡为任,切不可因仇而偏,滥杀无辜,须知胡人中亦有知书达理,惜民识体之人;
汉人中也有大奸大恶,盘剥百姓之徒,切不可囿于成见而行杀孽啊!”“小弟省得,无论如何,总计的以我黎明百姓为上。”杜渐谦声道。“嗯,贤弟你天资不凡,所学渊博,将来必非池中之物,希望你莫望杜家忠良之名,莫负天下黎民之望啊。”说罢紧紧握住杜渐的手,双目充满热忱。“大哥放心,今日金玉良言,必字字铭记在心,永不敢忘!”杜渐也甚激动。说着说着,船也到了江夏。檀道济道:“今日与君相见,三生幸也,雅心自幼没了爹娘,靠我这当哥的拉扯大……”杜渐闻弦歌而知雅意,忙道:“愚弟以后必多关照雅心妹妹。”“如是甚好,那,我二人于江夏尚有事,贤弟,我兄妹先走一步。”“大哥,恕小弟不远送。”檀家兄妹下船去,檀雅心频频回头,目中含幽。杜渐也频频挥手,心中不禁怅然,不知何时能与再见。
当此之时,吕光,秃发乌孤相继身死,吕氏诸子互相残杀,秃发褥檀初露雄才大略,河西诸胡互相攻杀,兵连祸结。燕北慕容以北逼入绝境,拓跋珪步步紧逼,大有逐鹿中原,谋求天下之势;晋朝一如既往的腐败,无坚不摧的北府兵也陷入混乱,刘牢之这昔日的英雄,桓玄这权臣之子,此时想的并不是收复故土,而是争权夺利。
杜渐,正顺流直下,步入政治的漩涡!疾若飞梭的船上,杜渐屹立穿透,面带忧色,仿佛为天下苍生忧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