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再见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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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百思不解》 (2)

田慧姑生病住院期间,焦丽淑多次带了东西到医院去探望她。田慧姑从她带来的那些市场上买不到的礼品上窥测到:焦家并不像焦丽淑所说的是什么干部家庭中的工作人员,而是她本身就是干部子弟,她的父母而且是职务不小的官。理由很简单,就算她家的主人对焦家再好,也不可能送她蓝羚牌的自行车和进口手表吧?再看看她穿的服装,式样虽然很普通大方,但料子的质地却是相当高档,也绝非一般人家能时常买了穿的。另外,还可以从她带来的高档营养品、精美水果之类的东西上看得出,这也绝非是普通家庭里能拿得出来的。

因此,她很谨慎含蓄地告诉儿子说:如果焦丽淑的父母冷淡他,那他就不要强行高攀,做人要有骨气。一个人应该没有傲气,但傲骨是绝对不能没有的。他应该把这块玉如意在上班时想办法交给在美术协会工种的师父陈敬,由他全权处理这件事就是了。当然,如果焦丽淑的父母确实是很普通和善的人,那他也绝不能拿出“小画家”的高傲模样去对待焦丽淑的父母,否则她当母亲的是不会原谅他的。

当郑晓华问及母亲这块玉如意的来历时,田慧姑只是笑笑,没作正面回答。她不想把自己猜测焦丽淑的父母都是干部的想法告诉儿子,免得他背上沉重的思想包袱。儿子大了,他自己的事应该由他自己去面对并冷静处理。而郑晓华见母亲不肯回答,他也就明白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蹊跷在内,所以也就没有追问下去,反正船到桥头自会直,到时候他自然而然会知道的。

他又问母亲要带些什么东西去焦家?田慧姑看着他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说:你多大了,这也要问吗?一般来说,给她父亲买两瓶酒和买条烟,给她母亲买只大蛋糕和到药房里再去买支人参就行了。礼不在多,而在心诚就是了。像她焦家这样的背景和经济条件,是绝对不会在乎他的礼品轻重多少的,关键是他以后怎么对待焦丽淑和去焦家时怎么做人、处世和孝敬她父母这三点才是最重要的。

田慧姑看看不但已经成为颇有名气的年轻画家、而且又要和姑娘正式恋爱的儿子,心里不由充满了无限的感叹:儿子终于有出息了,靠着宋老师的推荐、靠着斯教授的启蒙绘画、靠着陈敬几年的精心指导,同时也靠着儿子他自己脚踏实地、十几年里一步一个脚印的努力奋斗,现在终于成为一个闻名遐迩的年轻画家了。

是啊,生活就这么的不可思议。以前的儿子被多少人欺负过,又被多少人谩骂甚至是殴打过。在他的成长过程中,包含了多少的辛酸……从小就苦过来的他现在终于扬眉吐气了。

就家里而言,自从晓华有了工作后,鲁真林对很少回家的这个儿子再也不骂不打了。后来儿子在画画上逐渐开始有了名气,老头子也变得乐呵呵起来。每次晓华回家看望母亲和他,老头子都会特意去买些好菜给他吃,尤如招待一位贵宾般的亲切友好和热情。当然,知晓大义的晓华对后父还是尊重孝敬的,他把后父以前对自己的种种不好都用一笑了之的肚量来对待,知道他喜欢喝酒,时常托人通过关系买一些外面市场上买不到的好酒给他喝,买好烟给他抽。现在的郑晓华,在经济上已经不再捉襟见肘。他拿的稿费相当多,在交给母亲的时候,也就顺便买上一些礼物孝敬父母和带给弟弟妹妹享用。经济上逐渐的富裕,自然让整个鲁家欢笑满堂了。

从外面而言,晓华在画界的出名也导致了左邻右舍对他的刮目相看。

人,就是这么回事。在没什么成就之前,一切无疑都是碌碌无为,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尤其是一个出身贫寒的人,可能更被别人看不起,尽管看不起他的人本身也属于是贫寒之家,只是后者或许比前者的条件好了那么一点点而已,所以他就凭着这么一点可怜巴巴的所谓资本而把眼珠子长在了头顶上,动辄对比他较差的人抬眼落睛、仿佛这世界惟他独尊似的傲慢。

当然,这样的人也可以因为前者的变化而变化。一旦前者有了名气,后者像变色龙般的也就跟着转变了态度,一付对前者笑容可掬、惟恐巴结不上的模样,让人看了不知该怎么形容才好。

同样,在“晶莹溪”上下内外,以前那些看不起郑家母子的人现在已经不复存在,对郑晓华那种歧视的目光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那种瞧不起他的表情也在他们的脸上荡然无存。现在他们对郑晓华有的只是尊敬和奉承,见到他回来,老远就会迎上去笑呵呵的主动打招呼,接着就是一顿夸奖,说他怎么怎么有出息,如何如何为他母亲的脸上增光添彩,仿佛连郑家祖宗十八代都沾了光似的跟着荣耀起来……。总之,能说的好话都灌进了郑晓华的耳朵。当然,吹进他母亲田慧姑耳朵里的溢美之词就更加数不胜数了。

出了名的郑晓华自然引起了左邻右舍的青睐,自然也有不少的人到田慧姑面前给他提亲。但都被田慧姑婉言谢绝了。她的回答很简单,儿子已经有了对象,就是他单位里的女同事,并且也是搞画的。只是因为彼此还太年轻,所以先把关系定了下来,要等几年后才结婚,所以现在姑娘不到家里来玩。提亲的人听了,也就打消了说媒的念头。时间一长,大家就再也不提给郑晓华介绍女朋友的事了。

当然,于这其中也不缺乏表面上客气、而暗中又嫉妒的人。从小受够了一些邻居之气的郑晓华向来很少和他们打交道,最多是见了面脸含微笑、礼貌地打个招呼而已,并没有其它的话好多说。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于是也就有人说他是乌鸦变成了凤凰,变得趾高气扬、目中无人了……。总之,这就是人,就是人的内心世界。

而现在,儿子要去焦家正式上门,这就意味着他和焦丽淑的关系从暗中转向了公开,这当然让田慧姑这位当母亲的人喜不自禁。对焦丽淑这个姑娘,田慧姑是绝对喜欢的。焦丽淑长的漂亮是其次,懂道理知礼仪则是主要的。儿子在单位住宿的几年中,生活上又都是焦丽淑在悄悄关心和照顾着,完全不要她这个当母亲的操心担忧。这样的姑娘,哪一位当父母的会不喜欢不疼爱?

现在郑晓华的家里,已经不像几年前那么的家徒四壁了。由于郑晓华除了工资外还时常有丰厚的稿酬,所以他的个人收入可以说还是相当高的。因为母亲不肯用他一分钱,他就自己掏钱帮家里买了一套崭新的家具,还添了些别的生活用品,所以有同事朋友走动的话,看上去不再是那么的贫穷寒酸了。

既然儿子要去焦家上门,按本地人的传统习俗,接下来应该是焦丽淑接着择日到郑晓华家里去回访。这所谓的“回访”,自然也就是她去郑家当毛脚媳妇、在他们家里人的面前亮相一下,表示彼此确定了恋爱关系并得到了双方父母的同意,这门亲事就算名正言顺的定了下来。

恪守传统观念的田慧姑当然也要这么做。她要儿子请焦丽淑下个星期日来家里做客,并很细心地问儿子,焦丽淑喜欢吃什么菜、喝什么汤,她好事先做起准备来。对这个,郑晓华却微微一笑,说焦丽淑在吃喝方面没什么讲究,标准的家常便饭就行。话是这么说,但田慧姑还是精心准备了几个好菜,到时候好招待这位可爱的姑娘。

第二天回到厂里,郑晓华把母亲的意思告诉了焦丽淑,焦丽淑欣然答应,说下个星期日就到郑家去做客。

可是今天的郑晓华却变成一个截然不同的他了。焦丽淑她对这个古怪到无法揣摩的小伙子体现出了女性特有的温柔和体贴,可是他却一反常态,变得那么低级趣味,简直就像换了一个她感到实在是失望得很的陌生人了。

看着花瓶里插着的这枝芬芳清香的腊梅,焦丽淑极其伤心地哭泣起来。自己待他可谓是痴情浓意、无限恩爱了,想不到他却是那么的不可捉摸,混蛋透顶。一而再、再而三的紧逼自己,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现象啊,以前自己赤身露体的或站或坐在他的面前给他当模特画体型,他都是不动*之心的,今天却是那么荒唐无赖,难道是自己的美貌引出了他的生理本能的需要?不会吧,无论怎么阐述都解释不通的。这究竟说明了什么问题?

心中无限失落的她从床上爬起来,在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镜子懒洋洋的看着对面也瞅着自己默不做声的姑娘。

镜子里的姑娘确实长着一张皮肤微黑的俏丽脸蛋,而且从这微黑中透出一层健康的红晕,看上去特别的迷人。尤其是那对脉脉含情的凤眼,水汪汪的仿佛会说话。还有一管笔挺的鼻子和微微上翘的鼻翼以及一对色泽红润的嘴唇,无处不显示出年青姑娘特有的魅力。

她忽然悔恨起来,悔恨自己生长在干部家庭和自己长得这么漂亮妩媚,以至于心上人竟变成了陌路人,几年来的爱情也毁于一旦。

她闭上明亮而略带伤心的凤眼,不再朝镜子里的姑娘凝视,在心里默默回味到:他感情冲动,自己不是原谅他了吗?嗯,不对啊,他话说是要自己满足他,可他那对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的猥亵目光,反而还在暗中带着一种痛苦和羞愧的表情……他究竟在演什么戏?

她立刻回想起自己告诉他,说她的父母是政府高级官员的事情时,他的神色就一下子变了,变得相当沮丧和自卑,和她说话的时候,语言和表情中控制不住地流露出畏怯和疏远来。她当时意识到了这一点,为了让他驱逐掉这个念头,她尽量使他高兴和欢乐,为了表达自己对他忠贞不渝的爱情,她又精心挑选了这枝腊梅送给他,让他明白自己的灵魂和一切都是属于他的象征。当时他是收下了,可行动上却又……

他不应该是那种人啊!她的理智清醒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她的眼前又浮现出郑晓华平时那种诚挚、温情、无邪的表情和身影来。尤其是他那一对闪着纯洁之光的星眼更是震撼着她的心,仿佛在说:我不是那种人,相处了这么些年,我的所作所为你都一清二楚,你说我是那种不知脸皮、不懂廉耻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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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丽淑相信郑晓华的纯洁就像相信自己一样。是的,今天他的那些表现都是伪装出来的,无非是因为她的家庭情况和他的相差悬殊,所以他才用这种方法、这种行为来把自己装扮成一个要她蔑视的无赖小人而已。他是真心真意地爱着自己的,比如他郑家的那只玉凤凰他并没有及时收回去,也没有把她焦家的那只玉如意还给她,这就说明了他的内心也是很矛盾的。对他这样的人,只要有耐心地做他的思想工作,这件事肯定还会有转机。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稍稍变得有些好受起来,于是擦净脸上的残泪,本能地从衣领里掏出佩戴着的那块玉凤凰,在手里把玩着,细细欣赏着,仔细琢磨着郑晓华的内心思想,思索着第二天上班见了面如何和他推心置腹地促膝长谈一下。她相信郑晓华是深深爱着自己的,只要把他心里的疙瘩解开,一切都会云消雾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