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强在家草草吃罢晚饭,硬着头皮第三次走进白家。绫云在柳婶超市里啃面包时,大强正向倩云妈苦苦求告呢。
在倩云的鼓励性暗示下,大强笑容可掬地向倩云爸、妈说明来意。
倩云爸连声夸奖:“好小子,有出息,居然有心当老板。年轻人应该有这精神,创一番事业。外头那房子,咱自家的,好商量。”
倩云妈却板着面孔不露声色。于清的意外造访让她激动半日。这会儿点根纸烟吸着,吐一口烟雾,慢吞吞地说:“噢,你打算赁我家的门头房……”
大强忙说:“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有了门头,香油坊就可以开业。请婶子多帮忙。”
倩云插嘴:“大强的师傅在省城有名气,看他聪明能干才收留下做徒弟,现在老了,让大强独自干。”
倩云妈打断女儿:“这磨香油算啥事业?你师傅干一辈子,不就是个香油匠?”
倩云爸不满地别转脸,倩云也皱皱眉头。
大强勉强笑笑:“婶,这磨香油,不算啥大事业。可俗话说得对,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干得好,也能挣钱养家。”
倩云爸点头:“说得对。大强刚创业不容易,你说个痛快话,把房子赁给孩子。”
倩云妈白老伴一眼,沉吟说:“按说嘛,乡里乡亲的,我应该痛快答应你,随便你去用。可是我也难啊!倩云今年报考名牌大学,十有八九能录取,我得准备给她交学费……”
倩云爸瞪起眼睛盯着老伴,倩云也噘起嘴巴。
大强却笑着点头:“婶子,这我明白。你尽管说,每月多钱租赁费,按月还是按季交给您,凭您一句话,我保证讲诚信……签个合同也可以嘛。”
倩云妈冷笑:“你小子还懂得签合同?”
大强说:“在省城这几年,我也长了点见识,不只学技术,也常跑客户,不少厂子、酒店,都跟我们有长期合同呢。”
倩云妈点头:“那好,你先交我一万块钱押金,往后按月付我房租。”
大强吓一大跳,吃惊地张大嘴巴:“啊,先交一万?这……”
倩云妈笑笑,一脸鄙夷神色:“倩云上学,一万块钱怕是不够用呢。这些钱你都拿不出,还想当老板?”
大强急忙改口:“一万块,我拿得出!可交给您这些钱,就没了周转资金,再说,还要添置设备。婶子,您们……”大强转过头,祈求地看看倩云爸,看看倩云,额头上沁出冷汗。
倩云妈扔掉手中的烟蒂,叹口气:“大强啊,别怪婶子。我做了最大让步,这预交押金再不能少了。有人出价还多呢……我是看在老街坊的情分上,你跟倩云又是同学。”
倩云爸一拍桌子,起身走进里屋。
倩云脸色大变,无奈地看看大强。
大强为难地摇摇脑袋,求告说:“婶子,等我筹措一下,再来见您,只是……难啊,您一定给我留住房子……如果能再照顾,少交些就好了,我忘不了婶子的大恩呀。”
倩云妈已起身,做出送客的架势,叹口气说:“唉,我若有办法,还让你多费这些口舌?放心,婶子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以内,任是啥样人来找,我也不租给他,只给你留着。”
倩云送大强出院门,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担心地问:“一万块钱,有困难?”大强摇头苦笑,没来得及回答,却见倩云笑了:“记得你给我写的信上,创业的劲头那么大,让我好感动……尽量想办法吧,我会设法帮你。”转身小跑着回家。
这是倩云第一次提到他的那封情书,大强不觉为之一震,看着昏暗中倩云袅袅婷婷的背影,心头不觉翻动起热浪,旋即想起倩云妈鄙夷的眼神,尖刻的声音,便自嘲地摇头:“别犯傻了。还是想法解决一万块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