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一家和众多街坊一样,并不为卖掉土地一夜暴富的幻想所迷惑,趁机赚得盆满钵满的人是有的,不过只能是那些当官掌权的人,轮不到这些平头百姓。来福老汉生性谨慎,虑事忒多忒细,想起女儿这几年为经营几十亩土地的付出便替闺女痛心,想起今后生计便愁得唉声叹气,竟至坐卧不安,茶饭无心。这天接到场里的正式通知,养殖场暂时停业,老板白顺发就要去镇上的开发公司当副总,建别墅挣大钱了,场子所有雇佣人员一律停用。看来传言即将变成现实,儿子皱眉摇头,媳妇愁眉苦脸,来福心里着实懊丧。满堂骑辆三轮车把他的被褥衣物从养殖场搬回家,来福重又住进堂屋西侧的独间小屋。这天他呆坐在屋门口不停地抽烟,唉声叹气,忽然发作重病:浑身抽搐,鼻歪眼斜,昏晕在地上。邻居们纷纷赶来,帮满堂送来福到镇卫生院,连续几天昏迷不醒,不得已又转来县医院。
国庆和月玲顶着雪花来到医院,在病房里见到来福老汉和满堂。此时的满来福病情已经平稳,这让两人感到欣慰,他们还如愿以偿,从满堂处得到绫云现在的手机号码。国庆显得十分兴奋,出来医院便试着跟绫云通话,却提示暂时无法接通。这时天色已晚,街灯和店铺都已闪烁起光亮。他们踏着路边薄薄的积雪走着,国庆忽然停下,又一次摸出手机拨打电话,手机里仍然提示无人接听。月玲斜睨他一眼,轻声说:“见不到绫云,你好着急哟。”国庆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是啊,绫云遭受了打击,她的压力很大哟。满堂哥说她在一家洗浴中心干搓澡工,过两天咱们一块去看她吧?”月玲哼一声说:“我是要去的。但未必跟你同去。”
国庆看出月玲不高兴,便说:“玲姐累了吧?咱们找地方吃饭。你陪我走这一趟,辛苦了。我请客,然后咱们去K歌,怎么样?”
月玲迅速揩抹一下眼角,背过脸望着远处,喃喃说:“看来你心情很不错……高兴就唱嘛,我倒无所谓。”
两人不再说话,并肩漫步走着,车辆溅着泥水从身边驰过,街边一带灯光明亮的广场上,积雪已清扫干净,此时正集合起成群的大妈,伴着录音机播放的乐曲扭动身躯起舞。
在一家餐馆门口,两人不约而同停下来。国庆拉起月玲的手走进去。选一张小桌对面坐下。国庆点几样小菜,又拿来干红和啤酒,任月玲挑选。月玲板起脸:“这几样菜还对口味,可这酒……你平时喝白酒,今天为什么偏拿这些?”
国庆茫然说:“请您嘛。玲姐陪我跑一天。我想起,你曾说过去我家看看,今天却没来得及。我要让你高兴,当然要选你喜爱的酒菜。”
月玲冷冷说:“你呀……我看得出,你根本没有让我去你家的意愿!好吧,我不怪责怪你,现在我已经完全明白了,我的这个要求是多余的,不必要的。现在我请求你把酒换掉,我喝白酒,今天咱们一样喝,你大概还不知道,我也很男人,酒量不比你差!”
国庆愣愣地看她:“玲姐,我对你失礼,你生气了?这店里没什么好白酒,就是当地货,倒是纯净的粮食酒。”
月玲不假思索说:“我就喜欢这样的……喜欢它的纯,它的真,余香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