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多哥,我是不是耽误你上课了?”游克文独自坐在兵部里,见石多哥来了,合上报纸问。
石多哥眼里闪过一团火。
“我让你想的事,你想了吗?”游克文绕开主题问。
“没想。”石多哥答。
“哦?当真没想?”游克文觉得有些意外。
“当真。”
“那好,我不强求。”游克文盯着他看了一会道,“有件事我问你,费大脚真是你杀的?”
“嗯。”
“用一把铜匕首?”
“嗯。”
“匕首呢?”
“扔了。”
“扔到哪了?”
“城外,野地里。”
“那匕首是你爹的传家宝,你拿一件古董去打架,又扔了,谁信?”
“谁都不信,没办法。”
“石多哥,我不好开玩笑……”游克文面带不悦。
赵二毛子跨进来报告:“报告司令,我把石老蔫带来了。”
游克文瞟了一眼石多哥,道:“请……进来。”
石老蔫走进来,一眼看到儿子,诚惶诚恐地对游克文鞠躬道:“长官,多哥又惹事了?”
“没多大的事,无非杀了个人。那不算什么,重要的是——杀人凶器。”游克文平静地说。
石老蔫不由一怔:“这、这……”
“石老蔫,你那支匕首呢?”游克文走近他问。
石老蔫越发紧张,支吾道:“匕……匕首?”
“丢了,对吧?没关系,找回来。但石多哥得留在这,你可以走了。”游克文说。
“啊?司令,石多哥他……”石老蔫惊慌失措。
石多哥开口说:“留下就留下,爹,你赶紧走吧。”
“走吧?石老蔫!”赵二毛子推着石老蔫。
石老蔫眼巴巴地看着儿子,恐慌地离开。
游克文转回头,看着石多哥,说:“行,有种。你不是喜欢看报纸吗?有你看的。赵二毛子……”
赵二毛子返身探头答:“有。”
“石多哥由你看着,把报纸全给他。没我发话,不许出兵部。”又对石多哥说,“不委屈你吧?”
石多哥点点头,对赵二毛子说:“还愣着干啥?走呀。”随赵二毛子离开。
弘应天从傍屋走出来,会意一笑:“司令英明。”
穆识子朝兵部大门走来,想直接走进去,被卫兵拦住。
“我找你们司令!”穆识子凛然道。
“你?”卫兵白了他一眼。
弘应天压低礼帽匆匆走出来,与穆识子劈面相见,想赶紧回身,却已经来不及了。
“应天?”穆识子叫住他。
弘应天转过身招架道:“识子?你来干什么?”
穆识子反问:“你来干什么?”
弘应天走出来,把穆识子往一边带,说:“还是学堂的事嘛,这些天着急上火,又……”
穆识子看着他礼帽下方的纱布问:“你怎么伤着了?”
弘应天扣紧帽檐解释说:“在家碰的,唉!本来还要去找你聊聊,这不,还要去换药。”说罢转身要走。
穆识子追问:“石多哥在里面是怎么回事?”
“石多哥?不知道呀?”弘应天停住。
“怎么会?他明明就在里面嘛。”
“没看见呀?识子,我去换药了。”弘应天神色慌张地又转过身去。
穆识子突然意识到什么,追上去,一把掀开他的礼帽,直瞪瞪地问:“应天!你这伤是被人打的?!”
“识子,你怎么啦?”
“你去过盗墓现场?!”
“荒唐!”弘应天夺过帽子戴上,“我去那干什么?”
穆识子激动地说:“前些天你拿着罗盘在城外号称测风水,又让石多哥陪着做幌子,探过老石碑那里土坡,有没有这事?”走过几步拦住他:“弘应天,你……你居然助纣为虐,干那种丧良心、天打雷劈的勾当?!”
“识子,实话跟你说,我全心为你建学堂,耗费口舌、忍辱屈尊、日日奔走,兵部挖战壕,硬叫我去看风水,我岂敢不去?这眼睛是替官兵挨的!”
“还在狡辩?”
“你信不过我?好,从今往后,学堂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弘应天一甩袖子,悻悻离开。
穆识子难过地望着他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
黄昏时分,石老蔫在小院里坐在石墩上耷拉着脑袋。十四姑和石有书站在一边看着他犯愁。
“造孽,真造孽……”石老蔫抱着脑袋叹着气。
石有书低声说:“要不,凑些钱送去,把多哥赎出来?”
“他要的是那匕首,不是钱的事,再说,哪有那么多钱呀,唉!”石老蔫叹气。
十四姑一撇嘴说:“不就是一把破刀子吗?”
“破刀子?”石老蔫翻了她一眼。
石有书紧锁眉头,想了又想,问:“游克文怎么会知道匕首的事?”
石老蔫摇头:“我也觉得奇怪。这事只有戴老肥、弘先生、穆先生和咱家人知道。戴老肥不敢去嚼舌头,弘先生也不会,穆先生不跟兵部打交道,那是石多哥自己说的?他疯了?”
十四姑问:“爹,弘先生不是要买您的匕首吗?”
石有书也问:“对,你刚才不是说,弘先生他见过图样吗?”
“多哥呀多哥,要遭罪了。”十四姑要往外走,“我去兵部说理去!”
石老蔫喊住她:“回来!找死呀你?一个妇人家的,往枪口上送?”
“那不能让多哥在那儿遭罪呀!”十四姑急着说。
石老蔫抱住脑袋,冥思苦想,头差点埋进裤裆里。他突然松开手,一拍大腿,站起来走进自己屋,又很快走出来:“我出去一趟,就回来。”
“您去哪?”十四姑问。
“别问了。”石老蔫低着头匆匆离开。
2
老机打着哈欠打开家门,见是石老蔫,不由一愣:“老蔫?稀客呀!”
石老蔫点头,自顾自跨进屋。
老机觉得奇怪,追上去问:“啥事,老蔫?”
石老蔫郑重地看着他:“有个东西,可你……”
老机一听有东西,顿时来了劲,将房门咔嚓一声上了闩,转头道:“您还信不过我?靖镇谁不知道我老机的嘴比屁眼儿还严?!”
石老蔫从怀里取出拓纸,在桌上小心地张开。
“全形拓?这……”老机睁大了眼睛细细看,眼睛一亮,“哦?战国匕首,带铭文?”
“带,带字。”石老蔫点头。
“东西呢?”
“没东西。”
“啥意思?馋我?”老机纳闷。
石老蔫支吾了片刻,开口道:“老机兄弟,我想让你照着图样给我造一把。”
老机把纸向老蔫推去:“笑话!”
石老蔫认真地问:“多少钱?”
老机把头扭向一边:“没门。”
“开个价!”石老蔫显得豁出去的架势。
“不干。”老机装出不吃这一套的劲头,“你这不是耍我嘛?我连东西都没看到,就凭这全形拓造出来?再说了,自打我爹死后,这造假的营生我也不屑干哩!”
石老蔫苦着脸说:“实话跟你说吧,东西丢了。”
“丢了?你的?哪来的?”
“家藏的,找不到了,所以才找你。”
“真家伙没了,假的有啥用?”老机端起茶杯。
石老蔫收起拓纸道:“算了,算我没说。”起身欲走。
老机忙拦住他:“老蔫,老蔫,人都说你有耐性,原来就这么急?坐下,买卖不成仁义在,我无非是多问几句而已。你知道,造假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依我看,你这图样复杂得很呢,你那真家伙定有来头!”他诡秘一笑,“你想拿出去蒙事,对不对?”
“对。”石老蔫硬着头皮答。
“一旦没蒙过,就说我干的,对不对?”
“老机,咱们是老乡党,虽说没有深交,但我石老蔫是啥人你不会不知道,我能那么毁你吗?我不是要卖,是送人,分文不收。你要不帮我,就没人能帮我。”
老机诡异地看着他说:“我说过,绝不再干这营生,再说,这手艺早生了,咋帮你?”
石老蔫一把抓住老机的手,带着哭腔说:“老机,我实在是没法子才求你,你……我给你跪下了。”说着就往地上瘫。
老机赶紧扶住他,“千万别,老蔫,你我别这样!”把他扶到椅子上,突然换了个温柔的语气说,“老蔫,你兴许有所耳闻,我对你家十四姑……”
“你……咋扯到她身上了?”石老蔫有些蒙。
老机抓住老蔫的手说:“不瞒你老蔫,我做梦都想跟你攀亲哩。求求你,成全我。”
“我答应没用,人家十四姑是大活人。”
“十四姑的公公不是你?一家之主不是你?拿大事儿的不是你?”老机摇着他的手说。
石老蔫哑口无言。
老机瞧准时机,再将拓纸展开,屏息观看,微微点头。
石老蔫觉得有了门路,低声问:“啥时候能出来?”
老机慢条斯理地答:“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石老蔫明白了他的用意,说:“十四姑的事,我一人说了不算。”
“说算就算,说不算就不算。”老机把图样转了转。
“行,我回头跟她说!”石老蔫一脸诚恳。
“这活我一个人干不了,你家得出一个帮手。”老机转着眼珠子。
“你不会惦记让十四姑打下手吧?”石老蔫又紧张起来。
“女人自然不行。”
“那,好吧,让我家老三来?”
“说干就干。”老机按住拓纸,“有话在先,绝不能透出风声……”
石老蔫会意:“这我能不懂?”
老机低声道:“尤其提防万福,我们两家是克星。”
石老蔫猛点头:“明白。”
傍晚,在石有书的屋,石老蔫眼巴巴地看着他,等待回答。
“我?我不干!这是什么馊主意?造假?荒唐。”石有书把书一扣,愤愤然。
石老蔫语重心长地开导他说:“有书,你不去,难道让我去?让你嫂子去?这不是为了救你弟,没法子吗?咱把嘴封严实了,谁能知道?”他见石有书不吱声,伸手将灯捻拨了拨,使屋里明亮起来。
石有书呆呆地看着一面墙,泪珠子在眼里打着转,埋下头。
石老蔫默默起身,开门出屋。
这倒霉的事怎么都让我摊上了?石有书越想越委屈。
在兵部的一间卫兵室里,石多哥靠在床上打瞌睡,周围摊了一片旧报纸。门被一脚踹开,赵二毛子端着两个碗进来:“嘿嘿,吃饭啦!”
石多哥睁开眼,接过碗就吃起来。
“狗日的,你倒是啥也不干,享清福,老子还得伺候你!天底下还有这好事!”赵二毛子瞪着他骂。
“各干各的,我这不是忙着吗?”石多哥吃着窝头说。
“你狗日的忙个球!哦,看报纸也算干事?老子又送饭、又打水,晚上还得守着门,撒尿还得提夜壶,他娘的,咱俩谁忙呼?”
“你不干算球,我屁股一拍就走人。”石多哥瞟了他一眼说。
“老子抡死你!”赵二毛子抓起一根木棍子。
石多哥把头凑过去说:“你抡?朝这抡!”
“朝你那屁德行。”赵二毛子放下棍子,一屁股坐在床上,“唉,报上写的啥,给老子读一段!”
石多哥随手拉过一张报念:“靖镇城墙外,一小兵伐树,被弹弓击伤,经兵部勘查,作乱者系赵二毛子作为,赵供认不讳,处军棍一百。”
“啊?”赵二毛子瞪大眼睛。
门外传来声音:“报上是怎么写的?嗯?”
冯营长开门进来。
石多哥丢下报纸:“你自己看嘛。”
“被打的是一小兵?还是赵二毛子打的?”冯营长拾起报纸。
“呸!伤了眼的是弘大师,我敢打他吗?”赵二毛子扯着嗓子。
石多哥一愣:“弘先生被打了?”
冯营长干咳一声。赵二毛子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惊慌地看着冯营长。冯营长一个大嘴巴扇过去:“狗日的吃拧了你?嘴欠?滚!”
赵二毛子灰溜溜跑到门外。
冯营长盯着石多哥问:“现在老实了吧?”
石多哥不屑地看着他:“把报纸看完就回家。”
“急啥?”冯营长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哎,跟你商量件事。”
“说。”
“你闲着也是闲着,教我写字,我通知厨房每顿给你加道菜,带荤腥,咋样?”
石多哥一乐:“你不识字?那你还带兵?”
“你认字,能多过人家乔治万?”
“乔治万算个屁!”
“算个屁?你真是个笨蛋,人家是英国军火大老板,连司令都犯憷。你傻了吧?”冯营长悄声说。
夜晚,老机家的院子里炉火正旺。石有书身着粗布大围裙,给老机打下手。
老机将一勺铜溶液倒入泥范里:“现在呢,要冷却。你先歇会。”
石有书热得慌,一头扎进水缸里。
老机喝住他:“唉!别把水弄脏了!”
石有书拔出头问:“谁把谁弄脏?”
老机说:“我这水沉淀了好一阵子,就图个纯净,留着清水淬火。”
“淬火?你不是说冷却完,直接打磨吗?”石有书擦着头。
老机点着一袋烟,慢条斯理地说:“不同器物有不同的工序,这是什么?匕首,杀人用的。昨晚我不是说了吗?礼器和兵器的铜锡比例不同,其后的工序也不同。青铜兵器也有不淬火的,但锋利程度就差得远了。淬火对今人来说是一道失传的手艺,一般人不知道,也看不出来,有人伪造铜兵器,铸出来简单打磨、上锈就蒙事,但逃不过明眼人。”
石有书纳闷地问:“嗯?咱们不就是在伪造吗?”
老机吐出一口烟:“我做事,一是一,二是二,不偷奸,不偷懒,做旧如旧,不仅形要似,内在的质也马虎不得,这叫敬业,你懂吗?”
石有书差点晕过去:“好好好,你全对。”
老机补充道:“要干事,就干踏实了。”
石有书问:“靖镇有明眼人?”
“当然有,弘应天和穆识子眼力了得,听我爹说他们俩出身于西安金石人家,把玩多,见识广,后来穆识子对这些东西敬而远之,谁让他看古董他都不看,没准受过大刺激。”
“穆先生?”
老机接着说:“话说眼力还有一个刁的,当属万福,嘿,别提了,提起来招人心烦!”
“你们两家是世仇?为什么?讲讲嘛。”
老机扣掉烟袋:“算了,干活。嗯……你回吧,明天再来。”
3
一大早,游克文带着马队出了城门,一眼看到外墙上歪歪扭扭四个大字——恶有恶报。林工才和一溜烟正准备浆糊和布告,见到游克文,赶紧说:“司令,这字又有了……我们这就糊上。”
哨兵班长跑过来敬礼:“司令,是夜里有人写上去的。”
“昨夜谁当班?”游克文问。
“是我……但不知道谁那么大胆子,我们那个岗看不到这里。”班长答。
游克文瞟了林工才一眼。
林工才面如土色,对一溜烟说:“还不快糊!糊上!”
“算了,”游克文笑道,“靖镇能文善字的人多,写嘛,写多了才好。我倒是想看看,这恶有恶报会对谁。不过呢,这手字可太差劲,唉!”他摇摇头,骑马而去。
城外的杂树林里,卫兵在四周放哨。勤务兵放好小桌子,摆上茶具。弘应天和游克文坐下,听着鸟声,一副悠闲的样子。
一军官跑过来,气喘吁吁地报告:“司令,挖出来了!”
“挖出什么了?”
“宝器!”
“当真?”弘应天满眼放光。
“当真,大伙都在抢东西呢,我拦也拦不住……”
“走!”游克文一把抄起马刀,霍地站起。
弘应天紧跟上去。
大坑里,士兵们刨的刨,撬的撬,正在哄抢。眼疾手快的人抄到一件是一件,匆匆往兜里、怀里揣。
游克文走上高坡,透过低垂的帽檐扫视着眼前的一切,对身边的卫兵道:“把那个锅盖头揪上来。”
卫兵跳下坑,把锅盖头拉上来。现场突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住手,望着游克文。
游克文盯着锅盖头,声音低而狠:“掏出来。”
锅盖儿头装傻,说:“我……我没拿。”
游克文刷地拔出刀,一条直线扫过去,锅盖头的脖子被切开,血水喷出。游克文用刀背一拨拉,锅盖头直着身子栽下去。
众官兵看得目瞪口呆,大气不敢喘。
卫兵从锅盖头尸体兜里掏出一只玉环,抛给赵二毛子。赵二毛子递给弘应天。弘应天吓得说不出话来。
“全给我掏出来。”游克文厉声道。
卫兵将几个大笸箩放在游克文脚边。士兵们哆哆嗦嗦地掏出私藏的宝物。
“大师?怎么样?”游克文凑近弘应天,小声问道,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弘应天如梦方醒,哆嗦道:“汉,汉墓。”
游克文满意地点头道:“不愧为大师!”
弘应天端起一件宝器看着说:“这下面的朝代有叠压的可能,汉下面可能有秦的,秦的呢,又会和周的叠在一起……”
游克文听得直犯晕:“管不了这些了,全挖!”
突然传来一声叫喊:“弘应天!”
弘应天一回头,大吃一惊。
“你……贼胆包天!”穆识子爬上高地,瞪着弘应天。
弘应天慌忙放下宝器,走到穆识子面前,低声道:“识子?别冤枉我,游司令请我来看,我也没办法。”
穆识子一把将他拨拉开,面对众官兵高声道:“你们年纪轻轻来干这个?你们的父母、家人如果知道你们来这干盗墓的勾当,会如何看待你们?啊!”
游克文脸色铁青。
穆识子继续道:“你们爹妈会脸红、会愤怒、会觉得羞耻、会诅咒你们!你们将臭名昭著被天下人记住,上天不会饶恕你们的!”
游克文扬起马刀疾步过来。弘应天赶紧挡住他,摆手道:“司令!司令宽容,我们俩的事,我们俩的事!”
游克文转头问:“谁把他放过来了?冯营长?”
冯营长正在一边发愣,突然醒过神:“到。”
“你的兵是怎么警戒的?把他轰回去!”
冯营长快步走过去伸手抓住穆识子胳膊。
“你手脏,别碰我!”穆识子甩开手。
“识子!适可而止!”弘应天道。
冯营长冲过去,再次拽住穆识子的胳膊,将他拉下土坡。
“给我留点脸,我自己回。”穆识子走进城,转头见冯营长还跟着自己,气得停下来。
冯营长低下头:“穆先生,我……”
“你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吗?你们是作天大的孽了!”穆识子指着墙上的字,“看看!”
冯营长低声道:“是作孽!穆先生,我没干那事,我真没干,向天发誓。”
“我问你,石多哥是不是被扣在兵部?”穆识子问。
冯营长点头。
“为青铜匕首?”
冯营长点头,叹了一口气,朝酒馆走去。
林工才走过来,表情颇为尴尬:“穆先生,没出啥事吧?”
穆识子白了他一眼:“城外出了那么大的事,你不知道?”
林工才说:“官兵在挖战壕,我……我怎敢去。”
穆识子怒道:“你是警察所长!”
林工才苦脸道:“我这个所长,是个屁。”
穆识子摇摇头,要走。
林工才叫住他:“穆先生,我可没干啥呀……我没法子、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