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只有这些修武曲星力的神射手乐意接些放冷箭的安全活儿,其余星力的高手都惜命得很,区区几万两银子压根买不动他们,否则罗季早就请人把罗义鸣做掉了。
话又说回来,罗维这个灵感,还是从罗义鸣手下那拿弩的蒙面少年处得来的。他记仇得很,别人用箭射他,他就得原样还回去。
罗维和神射手一起眯起眼睛,远远看着罗仲和罗季,一个拎着长枪,一个挥着长剑,瞬间把看门的仆役全部放倒。罗义鸣领着管家匆匆赶出来,罗仲一枪把管家挑到空中,狠狠掼在墙角。
罗义鸣横刀在手,身后立刻爆起了黄色星气。罗维眼神一凝,他果然是到了碎星境界。
三人缠斗在一起,罗义鸣周身星气凝结成一层黄色软盾,与罗仲、罗季二人拼斗,丝毫不被刀枪所伤,反而将二人逼得节节后退。
罗维挥手:“放箭。”
弩机扣动的清脆响声中,加持过引雷符的利箭“嗖”一声破空而出,裹挟着强大的武曲星力,直取罗义鸣眉心。
罗义鸣倏地抬头看向这边,挥刀把箭挡落在地。罗仲和罗季抓住破绽,顿时又将罗义鸣逼入苦战。
罗义鸣手下几名罗家族人闻讯赶来,却在小院门口,遭遇了罗季部下猛烈的围剿,无法相助罗义鸣半分。
“继续放!”在罗维喊声中,神射手数箭连发,连珠箭直冲罗义鸣而去。
罗义鸣感应到这箭中蕴含的星力至少是碎星境,极有可能穿透自己的护体星盾,不敢怠慢。当下仗着星盾护体,索性将罗仲、罗季二人撇在一边,专心对付这箭。
“喝啊!”
怒吼声中,罗义鸣一柄大刀舞得密不透风,箭矢尽数被打落,横七竖八地插在坚硬的石地上。罗仲抓住机会,裹挟着强横星力的一枪狠狠扫在罗义鸣腰上,罗季紧跟着一剑刺去,逼得后者一个踉跄。
“放!”屋顶上,罗维抄着手连声催促。
神射手头上也冒出了汗,心中对这看似老态龙钟的罗义鸣有几分佩服。猛地咬牙,这一箭力贯云霄,带着千钧之力直取罗义鸣面门!
小院内,罗义鸣满是皱纹的脸绷得紧紧的,青筋爆出,面容在强大的压力下有些扭曲变形。大吼一声,身后黄色星气大作,再次挥起了大刀,把箭格飞出去!
箭矢转向,嗖地往一边飞去,深深地插进院墙上的青砖,尾羽高速颤动着,一阵嗡嗡作响。
然而,这是罗义鸣的最后一次表演了。
他能顾上这连珠箭矢,就顾不上罗仲、罗季二人的围攻,已经自顾不暇,左支右绌。
又一根箭矢破空而出,直冲罗义鸣脑门,而此刻的他已毫无招架之功。
风声倏忽,箭矢瞬间冲到眼前,那一刻罗义鸣仿佛福至心灵,瞪圆了双眼,眼神忽然沿着箭矢来处,放远了出去。
瞬间,看见远处屋顶上抄手站立的少年。
“罗维!”罗义鸣嘶声大吼。
直到此刻,他仍不明白,这个遍体鳞伤躺在自己密室中的小鬼,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罗维仿佛看到了罗义鸣惊忿交织的表情,眼神投射过来,微微一笑。
那一笑看似温和无害,看在罗义鸣眼里,却是最深的嘲讽。
仿佛是在说,你那点雕虫小技,我还看不上。
箭矢穿透了护体软星盾,倏地钉在罗义鸣脑门上,顿时流下一道鲜血。
“罗维!”
罗义鸣眼眶爆出,猛地伸手将箭拔出,掼在地上!
带着额头上的血洞,罗义鸣面色狰狞,拔起身形朝罗维方向直奔而来,场面十分可怖。
但还没等他走出两步,体内星力猛然翻涌,一阵麻痹之感瞬间侵袭全身。
罗义鸣睁着双眼,愣住了,脑中瞬间昏沉,眼神忽然空洞。
黄色的护体星盾,随之黯淡了下去。
在这短短的一秒内,长枪从背后贯穿左胸,锃亮的枪头上,满是黏稠的血迹。
紧接着,银亮的剑尖也贯胸而出,鲜血滴落。
罗义鸣只麻痹了一秒便恢复神智,茫然地低头,仿佛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刀枪猛地抽出,留下两个血洞,随即又更加狠厉地刺了进来。
周围空气仿佛都稠密起来,像难以流动的水银,拖慢了时间的运行。
罗义鸣仰天长啸,双目圆睁,沉重地躺倒。
罗仲手中长枪随之贯穿了他的咽喉,干脆利落地钉在地上,将他的生命盖棺收割。
罗家两大执事长老之一,在家族中盘根虬结数十年的罗义鸣,在这清冷的冬日中,一朝被扳倒。
前来支援的几名罗义鸣手下,也被罗季下令斩杀,丝毫不顾念同宗之情。罗维抄手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拖出去埋了。”最后罗季对着罗义鸣的尸体挥了一下手。
成王败寇,多少枯骨。罗维缩了缩脖子,感觉天是冷了。
其余族人很快听说了这件事。罗季在家族大会上抖出了罗义鸣那封信,言他早有不轨之心,自己不过协助家主清理门户而已,于是大家也不再多说什么。
至于罗仲挪用银子之事,更是不了了之,没人提起了。
一领草席,把罗义鸣埋了。
罗维在罗义鸣床边找到了自己的桃木剑,显然罗义鸣生前还仔细研究过它,但没看出个所以然。
罗维十分爱惜地摸了摸剑,又把黑布条重新缠在剑身上。罗季在一边看到罗维对这木剑如此珍视,不禁嗤笑了一声。
“笑个屁!”罗仲咆哮。
罗维倒不在意,拉着罗仲走了。
这声咆哮却让罗季有些恍惚,仿佛还是幼时两兄弟一道玩耍,罗仲脾气暴躁,时常吼自己。后来……不知怎么就成现在这样了。
在权力面前,兄弟情注定不得善终。罗季笑自己怎么忽然间生出些感性来,在高门宅院里,感性是最多余的东西。
罗季摇了摇头,就往回走。
除掉了罗义鸣这个心腹大患,罗维这头小狐狸,也不得不防。
最好,是趁他羽翼未丰之时……剪除。
罗仲和罗维一道回到家中,罗维却一反常态,话也不说,把自己关在了房里,只说了句:“吃晚饭叫我。”
门咚地一声关上,罗仲有点蒙,刚才不还挺正常么?
罗仲求助式地看着老仆人。
老仆人咳了声:“这是闹脾气了,少爷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埋怨您隐瞒那三万两的去处。”
“那我告诉他?”罗仲哆嗦了一下,“不行,他真能打上门去把银子要回来。”
“……”老仆人道,“少爷才侍星级,没那么厉害的。”
“哦对。”罗仲拍了下脑袋,他总把自己的儿子想得太无所不能了。
老仆人难得地笑了笑,颤巍巍地走到罗维房门前,敲着门:“少爷,是我。”
“进来!”片刻后,罗维喊道。
老仆人进了屋,罗维正抱腿坐在床上,手里拿着张画着奇怪图案的小纸片,专心致志地看着。
老仆人早对这小纸片习以为常,知道是少爷的古怪花样就行了,当下扶着床沿坐了下来。
“少爷,那三万两银子,老爷送去钟家了。”
“钟家?”罗维一愣。
老仆人点点头。
“哪个钟家?皇后的外家?钟将军?有个儿子叫钟玉?”罗维连珠炮似的扔出一串问题。
老仆人被唬的一愣一愣,想了半天,点点头:“就是那个钟家,少爷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真跟他们家有婚约?”罗维瞪着眼睛说。
“是。不过少爷您从哪儿听说的?老爷特别嘱咐先瞒着您……”老仆人取出一只绣样精致的丝绸小袋子,递给罗维。
罗维打开袋子,取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牡丹纹富贵玉玦。
“这是?”罗维手中把玩着这块小小的玉玦,玉质清凉,光泽温润。
“老爷让我交给您的,说是当年钟老太爷给的信物。”老仆人道。
罗维连忙把玉玦又放下了,收进小袋子里:“那我爹给他们送钱干什么?”
“呃。”老仆人怯怯地说,“钟家好像对这门亲事不是太满意,老爷就偷偷从库房搬了三万两银子送了过去,说是先下一部分聘礼,待过几年,要成婚时再……”
“那钟家同意了?”罗维大惊。
老仆人思索道:“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不过把银子收下了。”
罗维抚额,心中在呐喊,你们在决定这么重大的事情之前,能不能先问问当事人啊!
他虽然把钟玉退婚的要求堵了回去,但只是看不惯钟家落井下石的嘴脸,存心要让他们着急而已。真要下聘定亲,他没那个心理准备啊!
他还有大好人生啊!
你们知道什么是自由恋爱吗?
罗维虚弱无力地说:“也不知道女方是圆是扁,我爹就把银子留在那儿了?”
老仆人点点头:“哪能好意思说要看人家姑娘长什么样呢?不过,皇后娘娘的内侄女,想必是差不了的。”
未必。罗维翻了翻白眼,脑中浮现出前世在网上看过的慈禧太后照片。
罗维看了看窗外,天色已近黄昏,便爬起来边穿衣服边说:“晚饭给我留点儿,我出去一趟。”
“少爷您去哪?”老仆人隐隐觉得不妙。
“打上门去把银子要回来啊。”罗维理所当然道。
老仆人顿时头顶冒汗,心中万分佩服罗仲。
他也太了解自己儿子了。
“少,少爷,万万不可,钟家高手云集,你的伤还没……”老仆人手忙脚乱去拦罗维,话刚说到一半,罗维眨眼一笑,推开窗户就跳出去了。
天已经全黑了下来,罗维站在钟家府邸大门前。
钟府明显比罗府要气派多了,黄铜红漆的大门旁,墙上刻着五彩浮雕,一派天子脚下钟鸣鼎食之家的气度。
罗维看着门口站着的四个守卫,琢磨了半天,感觉不宜硬闯,于是绕到了后门边。
带着力量符在小巷里等了半天,罗维终于逮着机会,打晕了往钟家后门里来送柴火的樵夫,扒下外衣往自己身上一套,拉起那辆装满柴火的板车,像模像样地来到钟家后门前。